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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烛(下)

    喜扇遮面,凤冠轻摇,金丝飞鹤绣罗裙,乌云堆雪海棠娇。

    从她映入眼帘那一刻起,萧起庭便止不住唇角上扬,整个人似被定住,无法挪动分毫,他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周遭响起鼓乐,每个人脸上都笑盈盈的。

    “五嫂,小心脚下。”萧静瑶轻轻托着云朝的手臂,一同迈入喜堂。

    萧起庭缓步上前,与她并肩而立。余光中,她眉如翠羽肤有柔光,一颦一笑都落在他心间。

    喜娘递上花球通心锦,两人各执一端,在喜庆的鼓乐声中,缓缓走到了大堂中央。

    云朝双脚落定,目不斜视,只有嘴角微微上翘。

    再怎么说也是她大喜的日子啊。喜娘说,她入府时已行过一些礼仪,今日主要是行夫妻交拜之礼,也就是拜天地。

    “吉时到!”司礼的声音高亢而洪亮,似渺渺琴音,直上云梁。

    “千里姻缘一线牵,鸳鸯比翼结良缘,佳侣天成珠合璧,白首成约四季安。”

    “一拜天地——天地为鉴,夙缔良缘。”

    “二拜高堂——兴家立业,福寿绵长。”

    “夫妻交拜——鸾凤和鸣,地老天荒。”

    “礼成,送入洞房——”

    简短却又庄重的交拜礼在司礼吉祥美满的祝词中落幕,女眷们欢欢喜喜地围上去,拥着云朝往外走。而男人们,自然是要喝上几杯的。

    喜房仍旧设在沁芳轩,青石路上铺满红绸,廊檐下的琉璃花灯流苏垂坠,璀璨交映。

    过了酉时正刻,天空越发阴暗,下了一天的雨还未有停下的意思,尽管如此,王府内仍旧一片热闹喜庆。

    萧静瑶和几位王妃在喜房内逗留片刻,陪云朝说了会话,待天色完全暗下来,才回到大堂去。

    房门掩上那一刻,云朝敛去笑容,双眸中只剩下蚀骨的凉意。

    喜案上,龙凤烛静静灼烧,镂空铜炉送出淡雅的香气,微风掠过窗棂,撩起红罗轻帐。

    云朝坐在床榻边,指尖轻轻抚过衣袖中冰凉的匕首,很快,她就能亲手杀了他,替父王报仇。

    与此同时,昏暗的雨幕中,王府后巷驶来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赶车人一身粗布衣,宽大的斗笠遮盖了面容。

    马车沿着墙角缓缓前行,在一棵老槐树下停了下来。

    ……

    很快到了戌时,屋外雨势渐大,淹没了一切声响。

    云朝走到门边,将门打开一条缝,外面静悄悄的,几间偏房都亮着灯火。

    回廊尽头走来一个人影,走到亮处,先朝小厨房那边望了望,随后进了喜房。云朝关上房门,主仆两人走到内室才悄声说话。

    “公主,聂云已经到了。”

    “好,吴嬷嬷她们呢?”

    “在小厨房。”

    云朝稍作沉吟,深吸一口气:“按计划行事,千万当心。”

    “是,公主也要当心。”

    “去吧。”

    弥月点点头,转身离去。

    云朝回身看了看滴漏,亥时将近,遂整了整嫁衣,重新坐回了床榻边……

    另一边,喜宴已经结束,萧起庭送走客人,径直往沁芳轩去。

    这场雨下得太久,路面都是积水,他却顾不得这许多,踏着水渍一步步往前走。

    到了沁芳轩,将喜服擦拭干净,换了干爽的鞋袜才进了喜房。

    房内红烛摇曳,透过纱屏,看见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周身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晕。

    萧起庭神色微舒,越过屏风走了进去。

    云朝右手拢在袖襟里,握了握匕首,才笑着起身:“王爷怎么来得这样晚。”

    萧起庭没作声,而是轻轻将她拥在怀里,半晌,才柔声道:“朝朝,过了今日,你我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云朝举起双手,慢慢环在他腰间:“难道之前,妾身与王爷算不得夫妻吗?”

    “不一样,拜了堂入了洞房,行了周公之礼,才算真正的夫妻。”他俯身在她耳畔轻声道。

    云朝抬起头来:“这么说,王爷今夜要与妾身行周公之礼?”

    “洞房花烛夜,你说呢?本王忍了这么久,也该给些甜头了吧?”说着,在她唇上轻啄一口,“不过在这之前,先填饱肚子。”

    “王爷没吃晚饭吗?”

    “光顾着招待客人了,没吃多少。”

    “那我叫人送些来。”云朝松开双手,走去门边,招来一个婢女,“去小厨房,让吴嬷嬷送些吃的来。”

    婢女领命而去,云朝回身,见萧起庭脸上含笑,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王爷看什么呢?”

    “凤冠霞帔芙蓉妆,你进府之时没有好好看,今日自然要看个够。”说着在桌案旁坐下,微笑伸出一只手,“过来。”

    云朝缓缓走过去,还未说话,就被他扯进了怀里,紧接着见他从袖中拿出一只精致小巧的雕花漆盒来。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云朝接过来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支精致的珍珠点翠梅花簪。这点翠的技艺,听闻是大齐皇室独有,她曾见皇后和贤贵妃戴过这种发簪。

    “喜欢吗?”

    “喜欢,多谢王爷。”

    萧起庭拿起发簪,亲手替她簪在发髻靠后的位置。

    “这是本王送你的定情信物,可要好好收存。”

    “好。”

    须臾,吴嬷嬷送来了吃食,云朝起身布菜。

    “嬷嬷今日辛苦了,这里不用伺候,先下去歇息吧,回头我让弥月来收拾。”

    吴嬷嬷“哎”一声,看一眼两人,笑眯眯地出去了。

    “王爷,快吃吧。”云朝把肉糜粥放到他面前,好歹做了这几月夫妻,就让你做个饱死鬼。

    “你不吃吗?”

    “我不饿。”

    “那本王就不客气了。”萧起庭拿起玉箸,自顾自吃起来。

    云朝坐在一旁,想着一会如何下手,眸光在他身上来来回回打量,若要一刀毙命,必然是寸田之间。

    萧起庭看她一眼,低头吃粥,音调平和:“王妃若是喜欢看,一会脱了衣裳让你看个够。”

    云朝收起心神,羞赧一笑:“王爷休要取笑臣妾。”

    屋内又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雨水淅淅沥沥落下,打在竹叶上发出阵阵轻响。

    萧起庭吃完粥,用清茶净了口,起身脱掉外衣,只余一件单薄的玄色暗纹交领长衫。

    六月的天气潮湿且燥热,尽管下着雨,屋内仍旧有些闷,云朝起身推开半面窗,不远处,弥月站在廊下朝她点了点头。

    一眼扫过去,整个内院已见不到一个婢女。

    刚要回身,一个滚烫的怀抱贴了上来,萧起庭从背后环住她,侧脸熨在她颈间。

    “朝朝。”他轻声呢喃,“你心中,可有本王?”

    云朝挑起殷红的唇:“王爷不妨猜一猜?”

    “猜不出。”萧起庭直起身,让她靠在自己胸前,“本王想听你亲口说。”

    云朝转过身,微微扬起头,笑意满面地看着他:“王爷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难道说我表现得不够明显?”

    话到尾音,踮脚在他唇上轻轻一点,留下两道淡淡的胭脂痕。

    萧起庭愣了片刻,眸中渐渐升起光芒,他模样生得好,尤其那双眼睛,比桃花还要粲然三分。

    此刻,似乎所有的情绪都写进了这双眼眸里,欣喜、愉悦,亦或者是幸福、甜蜜。

    轻风缭绕红烛染香,气氛恰到好处。

    他缓缓低头,含住那张柔软的薄唇,从轻柔触碰到唇齿相交。

    云朝闭上双眼,动情地回应,她没有说谎,她确实喜欢他,只不过,在仇恨面前,喜欢又算得了什么呢。

    如果要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仍旧与他做夫妻,那她死后一定会下地狱。

    窗外雨声淅沥,微风撩起鬓发,萧起庭退去她的外衣,右手沿着领口滑下去,握住了一端的柔软。

    云朝嘤咛一声,睁开了迷离的双眼,他指尖似沾染了春风雨露,引得百花竞相绽放。

    “起庭……”

    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云朝明显感觉到他浑身轻颤,继而衣襟里的那只手渐渐加重了力道。

    “朝朝……”萧起庭嗓音变得嘶哑,似冰面下的暗流,好不容易才破冰而出。

    他心下欢喜,带着微微的喘息,一遍又一遍轻唤她的名字,似乎要把这两个字镌刻进骨髓里。

    然而下一刻,胸口一阵刺痛,只听得“哧”一声,似有什么东西撕裂。

    萧起庭低下头,见她手握匕首,而匕首的另一端,已没入他的身体。

    这场赌局,他还是输了,且输得彻底。那匕尖似刺入了心脏,剧烈的疼痛从心口向四肢百骸蔓延开去。

    他扯了扯唇,抬眼望向她,云朝毫不怯懦,直直回视:“我父王是你杀的吧?还有伽兰姐姐的死也与你有关?”

    萧起庭蠕了蠕唇,想要说些什么,然而越来越明显的疼痛让他根本无法开口。

    玄色长衫濡湿了大片,浓稠的血液顺着她的手臂流下,与嫁衣融为一体……

    云朝拔出匕首,眼睁睁看他倒了下去。

    烛火幽微,屋内阒然无声,萧起庭躺在冰凉的地砖上,双眼渐渐变得模糊。

    云朝站在那里,身子有些发抖,她原以为她会是铁石心肠,然而看着鲜红的血液不断从他身体里涌出,心中一抽,匕首掉落在地。

    清脆的声响将她拉回现实,在被人发现之前,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顾不得捡起匕首,胡乱扯了身上的嫁衣,再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婢女衫裙套上。

    萧起庭半阖着双眼,只觉得眼前人影乱晃,光线越来越昏暗,他转动眼珠,努力寻找她的身影。

    “吱呀”一声门响,他眼皮动了动,在失去意识之前,见她丢了凤冠,消失在无边的雨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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