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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甜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内,床榻上的人翻了个身,缓缓坐起。衾被从肩上滑落,露出大片肌肤,云朝这才惊觉没穿衣裳。

    屋里只有她一人,四下望了望,从床尾抓起中衣来套上。

    一些画面倏地钻进脑海,不由得呆了呆。

    成亲数月,两人第一次坦诚相见,除了最后那道屏障,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完了……

    默默抬起右手看了看,掌心仿若还残留余温,一抹浅红迅速爬上脸颊,再蔓延到耳根。

    正发愣,房门被推开,萧起庭端着朝食走进来。

    他仅在中衣外面套了件氅衣,也未束发,看起来比平素里多了几分随性。

    “醒了?”把饭食放在桌案上,走去榻边坐下,“脸怎么这么红?”

    看他那双满是精光的眼睛,云朝就知道他是故意的,把中衣领口拉了拉,故作镇定道:“夜里睡得好,早晨自然精神焕发。”

    萧起庭见她此间动作,手臂撑在榻上往前靠了靠:“你全身上下我都看过了,还有什么好遮掩的?”

    “王爷误会了,刚醒来觉着有些冷。”

    眸子往下一瞟,刚好望进他敞开的衣领里,其实这病秧子没甚好看的,比起西炎勇士来差远了。

    但又情不自禁地联想到昨夜,脸上一股脑又烧起来,连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萧起庭唇边勾起轻浅的笑,她甚少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情,以往佯装恩爱时,她胆大妄为,好不容易关系更近一些了,反倒不自在起来。

    或许这就是虚与委蛇与真情流露之区别?偏头在她唇边轻啄一口:“饿了吧?起来吃饭。”

    云朝应声“好”,掀开衾被爬下床。虽然已是春季,早晚气温仍低,刚穿上布履,就打了个喷嚏。

    萧起庭随手拿起一件自己的衣裳给她披上,云朝道声谢,走进盥室去洗漱。

    出来时,他已摆好了饭食,米粥、小菜和精致的糕点,这是典型的大齐菜式。

    “王爷从哪里找来的厨子?”这院里住的全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可烧不出这些菜来。

    “偌大个王都,找个会做大齐菜式的不难。”萧起庭挽起袖襟给她碗碟里夹了好些菜。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说话。

    “你父王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只是,毒素入体伤了根本,往后得长期服药。”

    “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此一来,你也可放心了。”

    云朝咽下口里的春笋,满眼认真地望向他:“妾身可否问一问,这次,王爷为何要帮我?”

    萧起庭笑道:“你是我的王妃,你父王是我岳父,帮你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他这个回答听起来似乎没毛病,云朝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此次思岚篡位,朝堂内外动荡不堪,大齐皇帝不可能放弃这个掌控西炎的绝佳机会。

    萧起庭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无奈轻叹一声:“看来,你还是不信我。”经过昨夜,他以为她至少是信任他的。

    “没有。”云朝往他身边靠近了些,笑着给他夹菜,“王爷不是说吗,你我夫妻当二心归一,我怎么会不信你呢?”

    “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个绿豆糕看起来很甜,王爷尝尝。”

    说着,夹起一块糕点递到他唇边,突然想起什么,又将手撤回来:“差点忘了,王爷不喜甜食,还是我吃吧。”

    刚把绿豆糕放嘴里,腰上一紧,就被他扯进怀里,萧起庭托着她的后颈,径直吻了上去。

    似春风化雨秋水溶月,绿豆糕在两人口中丝丝融化,绿豆的清香在唇齿间辗转蔓延。

    待那香甜化尽,才稍稍放开她,压着嗓音道:“真的很甜。”

    云朝仍有些意犹未尽,手指缠绕着他耳后青发:“王爷指的是绿豆糕很甜,还是我的唇很甜?”

    萧起庭不言,只浅浅一笑再次低头封住了那张甜腻的粉唇。

    未至片刻,响起“笃笃”的敲门声,宋七在门外道:“王爷,王庭来人了,说是有要紧事找王妃。”

    云朝深吸一口气从他怀中起身,走去开门:“人在何处?”

    宋七见她穿着萧起庭的衣裳,愣了一瞬方道:“在院外。”

    昨夜听见马蹄声,想着应是王妃回来了,看这情形,王爷终于得偿所愿了?

    “让他等会,我换了衣裳就出去。”

    “是。”

    关上房门,转身又落进那熟悉的怀抱,萧起庭轻搂着她,语气里满是不舍:“这就走了?何事这么急一大早跑来寻人。”

    “我也不知,先回去看看。”

    云朝脱了衣裳,换上昨夜那套竹月色长裙,又麻利地把长发编成一条蓬松的辫子垂在胸前。

    萧起庭静静地看着她忙活,心下也多了一份宁静。

    从前,他顾虑自己活不长久,不敢奢求太多,但他越是抵触,煎熬越甚。

    人都是有贪心的,喜怒哀乐俱在,七情六欲难断。现如今,他只盼着自己能多活些时日,与她做一对真真正正的夫妻。

    哪怕有朝一日真的殒命而去,也还有回忆伴他安息。

    “朝朝。”

    “嗯?”云朝整理好头发回头看他,“王爷还有事?”

    萧起庭走过去,从背后环住她,侧脸紧紧贴在她鬓边:“等回大齐,本王要十里红妆重新迎娶你。”

    “咱们不是已经成过亲了吗?”

    “没有拜天地,不能作数。况且,总要补你一个洞房花烛夜才算完整。”

    云朝转身,道一声“好”,又仰头在他唇边吻了一下:“我走了,三日后一定回来。”

    “好,我等你。”

    萧起庭目送她出门,直到院外响起远去的马蹄。

    过了片刻,宋七推门进来:“王爷,昨夜孟骁来过,事情都办妥了,因王妃在屋里,属下没敢前来打扰。”

    他已猜到了,萧起庭倒了杯茶轻抿一口:“他人呢?”

    “回去了,想必是阁中事务繁忙。”

    “知道了。”指尖敲了敲杯沿,“把九叔找来。”

    “是。”宋七嘴上答应着,脚下却没动,脸上露出十分暧昧的笑容,“王爷与王妃……”

    萧起庭瞪他一眼:“还不去?”

    “是!”

    宋七前脚刚走,沈放后脚就来了,再过不久就要回程,这几日照顾得格外仔细。

    把完脉,拿出一粒药丸来:“王爷把这药吃了吧。”

    萧起庭接过来看了看,灰褐色的药丸,比平时吃的略小一些:“这是什么药?”

    “温精固元丹。”沈放言简意赅,“王爷身体不宜劳累,此药可助王爷恢复元气。”

    适才看见王妃走出院子,两人半月未见,定是小别胜新婚,这温精固元丹,必不可少。

    萧起庭自然懂他话中意,也不多说什么,只笑了一笑,将药丸放进嘴里咽了。

    这时,吴阿九来了,沈放收拾了药箱退下。

    “九叔,坐。”

    “谢殿下。”吴阿九撩袍坐下,“殿下此时叫我来,可是为了西炎王之事?”

    萧起庭点头:“西炎王那边,暂先不动。”

    吴阿九有些诧异:“殿下可考虑清楚了?陛下那边……”

    “父皇那里我自会去请罪,照我说的做吧。”

    “是。”顿了顿又问,“殿下……是为了王妃?”

    萧起庭薄唇轻抿,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吴阿九了然一笑:“我明白了,请殿下放心。”

    ……

    且说云朝快马赶回王庭,在城门处见到穆勒,他似乎在这里等她,一下马,就迎了上来,神色有些严肃:“沙沐哲死了。”

    “死了?”云朝很是意外,“怎么死的?”

    “被人一剑封喉,今日一早在城外黑狐丘,一名过路商贩发现的,尸首已经运到了卫城署。”

    “走,去看看。”

    “好。”

    穆勒刚封了大将军,原本这事不归他管,但整个王都仍处在非常时期,沙沐哲又是在逃谋逆重犯,自然要上些心。

    两人到了卫城署,先见了那商贩,了解了大致情况后才去了停尸房。

    只见木板上躺着一具尸体,一身粗布短衣,下颌上粘了胡须,脖颈处一条细长的伤口,已经干涸。

    云朝伸手扯下那胡须,正是沙沐哲。

    仪典那日,沙沐哲趁乱溜出王庭,却出不了城,他应在王都潜藏了半个月,昨日乔装出城,在黑狐丘被人所杀。

    脖颈上的伤无疑就是致命伤。

    两人仔细查看了伤口,两寸来长,又直又细,切口十分整齐,这表明,对方的剑术十分高超,且远在沙沐哲之上。

    要知道,沙沐哲是西炎少有的用剑高手,到底是什么人能一招置其于死地?

    难道是她在丘淄客栈安排的那个杀手?不可能,那人连宋七都打不过!

    这时,一名衙役走上前去,递上一方黑色绢纱:“启禀公主,这帕子是在尸体旁边发现的,卑职们猜测,是杀人者留下的。”

    云朝接过来一看,只见那绢纱的一角绣着一朵盛开的金莲,像是什么标识。

    穆勒皱眉想了想,突然脱口而出:“莲花阁?!”

    莲花阁?云朝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禁好奇起来:“你知道?”

    穆勒摇摇头:“不是很了解,我也是多年前听闻过,好像是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

    杀手组织?沙沐哲这是得罪什么人了?

    云朝又回头看了一眼,原本还想着亲手杀了这厮,没想到有人替她动了手,倒是省事了。

    “先回王庭。”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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