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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朵花十九

    107.

    风不寐走后不久,阿雪就来找了又川。暮色已落,阿雪的脸庞映着灯光。见又川安然,她似乎舒了口气。

    又川避开淡客死亡的问题,见阿雪果然没事,便问她为什么会去诛奇会,她说去做个测试。

    “测试我是否可以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又川愣了愣,没料到是这个缘故。

    阿雪问她,有没有过那么一个时刻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人。又川摇头,说虽然有时候会恍惚,但她的心思不在这儿。

    她们正路过卖些玉饰的小摊,阿雪说了句:“听说这里有家店铺,里边的玉料都是自西河而来。”

    “这样啊。”又川应着,没什么话。

    西河的玉,多为上品。

    只听阿雪道:“那边的玉质地细腻、干净,没有多少杂质,多是上品。”

    又川又应了声。

    阿雪接着说:“一块玉的杂质足够少,就可以说它的品质好,一个物体的杂质足够少时,我们就可以将它看作纯净物。有时候我在想,我们在这边的经历越来越多,那边的经历是不是就变为一些微不足道的杂质了呢?从量上来说,我们在这里的‘纯度’已经近似于这里的人了。”

    又川在心里默默地想,可是她就指着这点“杂质”过活啊。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背叛者?”

    又川摇头,说,谈不上,或许只是这个世界更适合她,让她更为喜欢,便有了留恋。

    却见阿雪摇头,说,连原来的地方都没有留恋的人,谈不上对这里有什么留恋,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她在开始的时候就忘了原来的地方。

    “这时我总要羡慕你还有这种坚持。”

    “固执太多也不是好事。”又川只是笑笑,抬头望了望顶上的星空,正巧有几道流星划过,便接着说,“你觉得这儿的流星和你那儿的有什么不同么?”

    “哪有什么不同呢。”

    “说起来,两边的世界或许都没什么太大的不同,区别只在于更喜欢哪边吧。”又川若有所思,“但是心意这东西,又太容易变化了。”

    阿雪便笑:“这么说,你这么坚持,只是因为还没遇见能改变你心意的事么?”

    又川说:“如果我意外死在这里,心意什么的也不重要了,喜欢不喜欢,在死亡面前永远不重要。”从西桐那儿回来后,她心里堵得慌,现在还是有些难受。

    阿雪首次问起了她的任务。又川说,她庆幸与人无关,既不是让人弃善从恶,也不是让人弃恶从善,但是她忽然担心产生的影响反而更大。

    “为什么?”

    “突然被害妄想了吧。”她说。

    “小心点是好的。”阿雪点点头,她想了想,接着道,“他们透露的东西总是很少,你永远不知道他们在算计什么。”

    又川当然知道他们在背后算计着,但她就如实验里的蚂蚁,就算咬伤了实验人员,依旧任人碾轧,无非到最后来场“罢工”——但这又能如何呢?在如此巨大的差距面前,她不可能做到同归于尽,到最后也只是自取灭亡,而不能让对方感到痛的自取灭亡,在她看来很是不值。这时逆来顺受或许是最好的选择,虽然又川觉着她自己到最后也会忍不住要犯蠢。

    现在她更在意的是阿雪,便问她今后的打算,听阿雪的回答,可以概括为得过且过。又川一时间只想到了一个词——流浪。

    她们都在流浪,无安处,无归处。

    临别前,阿雪提醒又川,青溪洲刚办了诛奇会,这两天城里还有很多诛奇会的人,她要小心。

    108.

    茅舍虽小,却聚了很多的旅路人,又川也在里边。她连夜离开了青溪洲,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去青荷川看一眼,便到这里落了脚。

    嘈杂的议论闲谈可以当作背景声,也可以当作信息源。又川这时倒没有探听的心思,只专心地收拾自己桌前的两盘小菜。

    她这张桌子上还同坐了一个小姑娘,听说要去十六洲瞧瞧。小姑娘原是某门某派的杂使弟子,生了闲心,便辞了工,早早下山来,专到热闹的地方看一眼。

    见问她是不是也要去十六洲,又川称是,又拣了几筷子菜放到碗里。

    “那正好,咱们正好结伴同行。”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正是烂漫得紧,见又川也和她一样刚辞了工下山来,一时间觉着找到了同伴。

    角落里某桌客人谈起此行游历,说前些日子遇见了杏林春的薛玉声,得了援手,这才得以逃出生天。

    一说起薛玉声,便总绕不过他那有些迷离的身世,以及那件没有道明的情'事。八卦多是取乐,这时角落里的闲谈也不外如此。

    又川刚见过阿雪,这时听到了薛玉声的事,便忍不住凝神听了听。

    阿雪似乎有些心结,不会多说杏林春那边的事,在她的打算里,也没有回去看一眼的计划。

    这时便听旁边的小姑娘一声嗤笑,说他们又在说那些老掉牙的故事。

    “根本就不是那回事,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他师姐。”她在又川耳边叨叨,有一种蔑视的得意,还有一种言之凿凿。

    见又川眼神里明显还有些蒙,她强调:“他喜欢的另有其人。”

    “谁?”又川也只是顺着她的话问出口,压根没有往深想。

    小姑娘说:“总之是别的人,不是她。”她怕又川不相信似的,又说:“再说了,他……他们两个同是薛家的人,怎么可能……”

    又川说:“我听说他不是薛家的人。”

    “他是薛家的人。”小姑娘忍不住争辩,接着强调:“外人认了他是薛家的人,他便是薛家的人。”

    听了小姑娘在她耳边一阵嘀咕,又川莫名想起了一件她快要记不起的事。以前苏谙济也说过类似的话,她后来还因为这些话抱不平。

    这时又川忍不住想到刚见过的阿雪,心下一时无言。不知怎么地,她就是愿意相信眼下听到的大半是真的。

    人间总是千奇百怪,或阴晦或明媚,可以说是债,也可以说是劫,然而就像那句话说的,悲欢总不相通,又川本就置身事外,这时心里无非多了丝沉重。

    小姑娘见又川面色不善,还当她仍不信,便说:“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听到的就是这样的。”

    又川没有应她,只催着快些吃饭,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不多时楼下的人散去,上了楼,只留得零落的几个人。又川这时还没有上去,另去要来了壶浓茶。

    她想着,天亮后去青荷川看一眼,便到虚源山去,待无真剑事了,那便一切都了了。她暗暗地想,不论如何,她确乎绝情。

    已至漏夜,店里偶尔还进来一二旅客,深夜的话语颇有懒意,又川这时也才觉着已经不早,遂上楼去。

    她心里还是有些烦闷,一时辗转难以入眠,遂狠了心起来要走,刚背上包裹,拿上斗笠,忽地只听见一阵喧嚣,蜂鸣一般的声音响彻耳际,让她又感受到了白天经历诛奇会时的压力,以至于让她疑心自己压根没有离开那个会场,由此一时生了惊骇。

    现在她毫无招架之力,隐约听见西桐的声音,说这里斥力太强,她那边无法连接。

    事发突然只让又川头脑一片空白,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她真的要死了。接着她才想到,如果她也像淡客那样死去,可真屈辱。如果真是那样,她的同门怎么想?于是又川心里一片惨然:只希望死得别太难看。

    这时,她携带的一道咒符发挥了效用,将她隔绝于这片惊慌之外。等她渐渐冷静下来,发现这是先前风不寐送她的那道符。接着又川便知道了诛奇会狩猎的另有其人,只是她不幸遭遇了这场猎杀。

    这次的目标是谁,又川并没有看到,就是看到了,她也认不出。偌大一个空间里,所有的房屋好似虚无,诛奇会的一个人看见了她,还朝她遥遥点头致意,转身追上众人脚步。

    这时候,又川被这道符引着离开了这个地方。时已破晓。

    落地后,借着熹微晨色,她也没认出来自己到了哪里。

    “十六,这是青荷川。”春日的晨间还带着几分冷意,又川在风里听见了风不寐的声音。

    “廿九,你怎么……”又川虽然吃不准风不寐的态度,这时也只好奇他怎么会在这儿,就好像在这儿等了好久。

    风不寐似乎没发现她的怪异一样,这时自顾自地说:“你看,我同你说过,青荷川和往日已经大不相同了,你果然没认出来。”

    他们现在站在的地方原先是湖,现在却是一片枯草,摇曳风中带来了几丝荒凉。抬目望见的是不远处的小丘,再是远处的群山,晨晓中一片昏暗。

    风不寐引着又川踏过几道栈桥,爬过几个小丘,往山上走。又川想把话挑明,比如他所给的那道符,比如她便是那所谓的“奇”,但丝毫没有开口的机会。

    不久,他们在半山腰的一处山坳间见到了一汪泉水。这时天色渐清,又川见到泉中立着几叶小荷,一时想,到时把青莲放这里也不错。

    却不见风不寐有停下来的意思,还是引着又川往山顶去。途中不乏几个小池——其实是稍大的水坑,泛着粼粼清光,坑里一二水草,油油绿意。露水稍重,快到山顶时,又川觉着自己脚下湿了不少。

    只听风不寐说,他喜欢带人到这边来看看。

    又川说,近来还不是赏花时节,他们来的不是时候。

    风不寐笑笑,说,往常时候也能看得一两朵花,只是他们来得不巧,若是这符用得晚些,他们兴许能赶上。

    说到了此时又川颇为紧张的那道符,她心里猛地跳了跳,还想听着说下去,却不料风不寐接下来说的是往日里繁华的那片荷花,复叹了一下眼前的昏惨。然后他幽幽地说,如今十六洲也看得见煞气了。

    “十六,你可听说,青莲有濯清之象?”

    “不曾。”

    “我却是从诛奇会听来几句,他们说,青莲隐世,阴煞成势,复生新颜,便是所谓破而后立,再由青莲濯洗,一定乾坤。”

    又川听了确乎感到几分新奇。

    风不寐继续:“虽说没有确凿的出处,只是如今荷川凋败,各家势动,不见定心,视黑为白,戏仁谑义,却是合了几分。”

    听了风不寐的话,又川一下子想到了许多,但徒添叹气外,她觉得自己做不了什么,便只问:“故此到这儿来散散心么?”

    “不,我在等人。”

    又川一下子便觉得他这话说的是在等自己,心里紧了紧,似毫无察觉道:“哦?你在此处约了人?”话一说完,她突然就生出了一股危机感,有些后悔说了这句话。

    便见风不寐轻笑了下,好像真的是在等她这句话:“我在等那道护符引过来的人。”

    又川一下子就僵了,接着便是沉默。

    这时她以为风不寐要质问之类,而风不寐却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十六,你有恨的人么?”

    这时又川当然是懵住的,她在这里用情不深,一直持着随时抽身的心态,爱啊恨啊的在她看来实在是浪费精力,毫无意义,再说她一直以来相对平顺,还没遇到这种浓烈的感情波动。

    风不寐似乎觉着自己言语不当,便添了句:“厌得紧了便是恨,我当问你可有厌恨之事才是。十六洲一行,我厌烦得紧。”

    “我亦如此。”又川说,“只是常想着,可是我自个儿气量狭小?如今晓得了我便是那冷眼人,便不计较孰是孰非了。”

    “爱恨皆情性,却不必如此拘着自个儿。”风不寐在崖边上远眺,晨风还是带着凉意,吹了两人满怀,“风十八的事,你还记着么?若不是因着师伯的情面,哪能留她性命。她当死了,殿里才算干净一些。”

    又川没想过风不寐有这么深的恨意,同时觉得在自己面前这么直白表现出来有些不合适,只说:“此番未必没有好处,她铸下此等大错,又无悔改,只消日后叫她瞧见落败便是,如此自能叫她尝到锥心之痛,她既无心同我手足,日后便只能为我下臣。既为我臣,不过屈下供人玩笑,何人忧她安乐?玄域清湛,终有扬清御洗之日,何必因一时意气自寻苦恼?”

    “你这番话,有些风二师兄的模样。”

    “若真如此,也是好事。”

    接着两人就风二聊了聊,就此展开的话题比在十六洲相遇时的还要多,也要深,一时间,又川的心思已经不在刚才担心的那道护符上。现在她又开始了那种沉闷的感觉——虽然她以为早已克服。

    “十六,你觉着诛奇会如何?”

    话题衔接得太自然,以至于又川都没来及生出危机感。也不让她反应,就听风不寐径自说:“我总觉着他们杀错了人。”

    “他们说,奇者,最是能祸乱道法,凡遇奇,必诛。我却觉着,所谓奇者,不过一些匿避之人,至于坏人命途,败人机缘,却像强加之词。世间当诛之人那般作恶,那般张扬,他们却不敢,偏要寻这些人,到底使错了力。”风不寐忍不住嗤笑。

    又川一时诧异:“你不怨?”

    “求其善,承其恶,不外如此。”说着他反问,“奇里也有好人,不是么?”

    “原来如此。”又川点点头,“如今虽还不见几枝花儿,却是要谢你带我到这上头来瞧瞧。”

    风不寐笑笑:“每到此地,我常想着,若是青莲能求愿,只愿这天底下当死的死,当生的生,当灭亡的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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