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朵花一

    69.

    西桐过来催进度,这是头一回。那么就如她所说,这个世界对她们这些穿越的人来说已经不那么安全。又川虽然没能向西桐确认是哪种死亡,但也感觉到无论哪种答案,大概率都不好。

    这种模糊让她隐约感受到了死亡的实感,不再有以前那种游戏删档重来的轻率,也没了抽离于这个世界的理所当然,就好像顷刻之间,她的意志连同她的肉'体都深深镌刻在了这个世界不得脱身,她不再是原来的别于此方的那个“她”,她的里里外外都是这个世界的舍予,她的一呼一吸都是这个世界的尘埃。死亡之于她,现在还拿不起,也放不下。无论修仙岁月多么久远,又川知道自己只是一个俗人,她也如此承认。

    虽然西桐那边未必全是真话,但她这里真的因此焦虑。这种仿佛是默认她将不能脱身的感觉让她心里很不痛快,也让她察觉到,深埋在心底的恐惧,因为西桐的话膨大起来了,她怕按捺不住。

    在此之前,她承认自己和这里的人一样,庸俗、无知,但不会承认和他们拥有一样的命运。她自恃自己是外界而来,自恃自己终将回去,回到那里观看属于自己的日升日落,游历属于自己的山川河流,发泄属于自己的真正情绪。回去后,她才可以听到别人叫她真正的名字,在那里,她才是她自己。

    但是她默认的结果被西桐的模糊否定了。

    否定之后,她恍然发觉自己和这个世界又建立起了联系,忽视的东西切实地化作重量压在了她心头,就仿佛一只木偶突然发现自己浑身布满了提线,她仰赖这些线丝才得以生息,而且不能斩断。

    窗外秋风过,又川心里也多生凄凉,只觉得挺应景。空气还有丝淡淡的桂花的香气,她总觉得今年这场花香似乎羁留得过久了。

    因为伤重,她又在床上多躺了几日,前些天全靠相熟的女弟子给她送饭。

    汲露殿的杂使弟子不是大通铺,都是各自带着小窗的窄窄一间卧室,一张窄床再添一张矮桌,便是全部的布置。现在她到了剑阁,内容也是大差不离,不过较之前药园的屋子要宽敞一些。

    这时门“吱呀”一声推开,有人问她:“又川,好些了么?”正是之前给她送饭的弟子,她将饭盒放在桌上,又说:“怎地窗子这么大?这两天渐渐凉了,小心过了寒气。”

    又川下床,谢过她,说自己这两天好得差不多,不必再劳烦她了。闻言,她便说:“索性再躺两日,身子好全了再说,这活是时时都有人做的,一两天耽误不了什么,你这么急做什么?”

    然后她又说:“对了,我今早上遇见柳师兄了,他还问怎么不见你来早练呢,听见你受伤了,托我带些药给你,喏,放这儿了。”说着便见她掏出一个小囊放在饭盒一边。

    70.

    动身去虚源山之前,又川觉得自己应该先去剑阁白嫖一把剑,而要得到一把稍好的剑,就需要去试一试三十三剑阵。再有天渐转寒,汲露殿每年十一月上下就开始落雪,封上一两个月,下年才会有所松动,到时她就算受伤了也正好可以趁这段时间将养。当然,最主要地,她还是想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水平,近期三天两头的受伤经历叫她有点怕了。

    又川这几天都不怎么动剑,只是大清早赶来武场上晒晒太阳,顺便帮师兄师姐收一下剑。

    这天柳月微也来了,他远远就见又川正窝着身子在石阶上坐着,就径直向她这边走来。

    “又川,身子好多了么?”他问。

    又川还抬着手遮挡太阳,眯着眼看下边诸位弟子剑舞,听见柳月微的声音,才回身看他:“柳师兄。”接着才答:“是,好多了,还要多谢前两日'你送的药。”

    柳月微点点头:“有用处便好。”眼里却也是看的场下诸位。耳边是利刃破空的声音,偶有几阵剑浪翻到他们这里。

    又川还在石阶上坐着,仰看着他,有些抱歉:“这两天我还不大能使剑,又叫你白跑一趟。”

    “如今你只管养好伤,旁的却是不必多想。再者你我相交,这话见外了。”然后他看向又川,叹了口气,颇有哀其不幸的味道,“只是好端端地,你说,怎都碰巧给你撞见了?这可是第三回了。莫不是要去哪座山头烧几柱香拜拜神仙,好去了你这霉头?”

    怎么都叫她撞上了呢?又川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苦哈哈地笑。

    这一次倒也不单她一个人受伤,另外几个现在也一样没好利索,体弱的还在床上躺着。

    因为她的伤情,这两天听来不少消息。有几位弟子说她这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当日是几位师叔联同诸位弟子生擒风十八,叫她们遇上了。

    他们说:“你说平日里看起来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偏就要入了魔道呢?”

    又川也不明白,但是似乎也不意外,就是心里有些闷。风十八是她一个师伯的女儿,拜在她师叔门下,自小念的是最正经的玄域经典,练的也是最正气的玄域奇术,到头来却是她暗通魔道,暗通魔道还不够,还要自个儿彻彻底底地入了魔道才成。

    不愿在伤情上多作言语,又川转而问起沈霎的近况。

    柳月微面上笑笑,说:“还是老样子。”

    如此,又川也只能在旁边干巴巴宽慰几句,心里却有了几分揪痛。沈霎如今昏昧或许没什么感觉,但她见过沈霎清明的样子,总难免为她难过,现在自身尚不安定,前路渺茫无辨,又因西桐的话不安宁,想到沈霎就多了分自伤。毕竟这个世界,只她和沈霎最相似,沈霎是她的乡人。

    再说两人自同一个世界而来,有一样的认同,只凭这些,沈霎天然地就让她生出许多亲近。而沈霎现在无知无觉地困于这么一副身躯,不知道今夕何夕,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要归于何处,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不知道自己所牵所念。

    又川又觉得她或许算得上幸运,因为无知无觉,无牵无挂,不必时刻拒绝此方世界,也不必时刻牵念彼方世界,不必恐惧,不必伤悲。

    不过换她自己这样活着,她并不愿。

    大概因为沈霎终归是柳月微的伤心处,这几月也许又磨去他不少心性,这时并不愿多言,三言两语间便转回了又川身上。他看向又川,似乎有些可惜:“冬月中三十三剑阵开,如今看来你是赶不上了。”

    又川抬起两只胳膊拍拍打打,表示自己恢复良好:“过几日我就好全乎了,稍假几日,总能去试上一两阵。”这么难得的一个机会,她可不愿错过,而且就算是打肿脸充胖子也要上,前面这一遭她不去受伤探个底,不然后面出了汲露殿她可能就要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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