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谢京衔头顶上信号转圈卡住两秒:无语。

    “我的辅食呢?”文此乐又问。

    “你都多大了,吃什么辅食?”

    话是这么说,谢京衔还是做了。食材都买了,别浪费。

    他此前问过文此乐想吃几岁的辅食,谢旭一岁前吃的东西……很久远,一言难尽,当年他趁小屁孩还不懂什么是美食的时候,糊弄了他很久,说人话就是:成年人长期吃这种东西的话,会对死亡产生期盼。

    林子显称之为亲哥的糊弄学。

    他认为林子显不晓得每天都要给小孩做辅食的艰辛,这是一种‘因为食材过于简单而无法从中获得成就感’,‘由于颜色太过迷幻,做辅食的人像每天都在cos巫婆做实验的怪异感’,‘做辅食的和吃辅食的都没法从中受益,仅仅是婴儿的生命体征餐’,‘每天持续做三次,还要泡奶和做果泥’……的五味杂陈感。

    糊弄学的中止,还要从谢旭一岁时,舔了舔赛淑菊女士放夹到他嘴边的烧鹅开始说起……

    他开始通人性,两眼泪汪汪,反抗巫婆迷幻食品。

    不过由于年龄摆在那里,他牙齿都没长几颗,所以辅食该吃还是吃。

    亲哥终于有点人性,在菜单里加入依然没什么味儿的饺子,烙饼,手抓饭,饭团……

    一直长到三岁,而后就由赛淑菊女士接棒小男孩茁壮成长的阶段重任。

    如果是文此乐吃的话,他建议吃巫婆迷幻版,好做。

    谁知文此乐不是冲昏头脑的,她仔细考虑过后,认为不到一岁的面条米糊太过反人类,“一岁半后吧。”

    一岁半。谢旭一岁半的时候……已经长十二颗牙齿,他开始有能力哐哐吃大肉,不过是没什么味儿的大肉。

    “没什么味儿的大肉是什么意思?”

    “就是单独做一份,不放辣椒,少盐少油版本。”

    “大肉没油,那还能好吃吗?”

    “是啊,所以你还吃吗?”

    为了不影响今后人生的食欲,文此乐退而求其次,尝尝一岁阶段的辅食。

    一岁的好做。谢京衔买了各种模具,星星的,心形的,月亮的……

    准备一根青菜,两只虾,以及一小袋成人一口吃都嫌少的鸡胸肉,虾和鸡胸肉切断,扔进绞肉机里,和蛋清一起打成糊糊。

    他在岛台操作,文此乐杵在他对面,打开了一盒酸奶,默默道:“你说这是猫狗饭,我都信。我家阿姨就这么做给家里的布偶吃。”

    他把切断的青菜放进刚用过的绞肉机,继续打成糊糊,而后拨到方才的蛋清虾鸡胸肉泥里,加入两滴香油。

    “再多一点吧。”文此乐可怜自己。

    谢京衔瞥了她一眼,仍然没说话,依言多加一滴。就一滴。文此乐还要再争取,他说:“不能再多了,哪家小孩像你这样的?我做什么你就吃什么。”

    文此乐睁大眼睛看他,静默两秒,幽幽道:“你这样真的好爹啊。”

    不过也对,谢京衔十五岁就开始奶孩子,不爹说不过去。都说长兄如父,他还真爹的有模有样,一边上学一边奶弟弟。

    “又不是做你爹。”谢京衔拿来一个裱花袋,将搅拌到一会儿的糊糊拨进裱花袋中。

    当然不能做她爹,不过可以做她孩子爹。文此乐给予了一定认可,说:“我还以为你要烙饼,摊海鲜肉饼糊弄我,这是要做什么?”

    “馄饨。”他从冰箱取出昨天买的馄饨皮。

    好嘛。更没有技术成分。摊海鲜肉饼好歹还要翻面呢。

    馄饨皮不大,他往一张皮上分别在四角挤一下,而后用第二张馄饨皮贴合盖住。

    “想吃什么形状的?”他拿起模具,问她,“星星,月亮,心。”

    “月亮。”文此乐感到好笑,“你以前做的时候,你弟是不是也这么在对面看着?”

    当然。这么大点儿的小孩哪能离开人的视线?他做辅食的时候,就会把谢旭放在宝宝餐椅上看着,更早以前谢旭只能喝奶时,不愿意躺着,他便只能抱在手上,手忙脚乱,忙着冲奶,摇匀。

    谢京衔拿起满月的月亮模具,他不说是月亮,文此乐压根看不出来。

    模具的形状像印章似的,往馅料上那么一摁,形状就出来了。

    如此操作了十几个,放到手上一巴掌都填不满,谢京衔却认为够了,估计文此乐吃一两个就会苦着脸让他做别的,做多了浪费,剩下的馅料摊饼算了。

    上锅烧水。水烧开了加入现包的馄饨。

    期间为了纪念这不懂事的一刻,文此乐掏出手机,一连拍了好几张,有他操作绞肉机的,摁压模具的,还有馄饨在锅里煮熟,浮到水面扑腾的一刻。

    谢京衔全数捞起,为了这份仪式感,她还买了可爱的餐具。

    “没了?”文此乐眼睁睁看着他把所有馄饨盛到自己碗里,而后便再没其他操作。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做馅儿的时候,只放了香油,水煮的时候,一点调料没放。

    “嗯。”谢京衔一点头,看她表情似乎有点想笑,憋住了,“吃吧。”

    “……”

    文此乐拿起小勺子,不到硬币大小的星星馄饨,与小勺子完全吻合,再大一点就盛不起来了。她小心翼翼送入嘴里,果然……没什么味道,如果非要描述,那就是馄饨皮的面粉味儿,把馅儿咬开,倒是能尝到一点香油味了,但这么一点点味道,对于成年人身经百战的味蕾来说,微乎其微。

    她抬头看向谢京衔,皱了下眉头,哀哀一张脸,很是生动。

    “快吃吧。”谢京衔坐下来,“吃完去睡午觉。”

    “你真把我当孩子哄啊。”文此乐不满道,这怎么吃?

    “也没有那么难吃吧?”

    以前他给谢旭吃的东西,他自己会先尝一口,好不好吃另当别论,反正是肯定能吃。

    文此乐哀怨看他一眼,埋头囫囵吞枣一般,两分钟,不到十几个小馄饨下肚。

    “以后还吃不吃了?”他收碗。

    “你不会是为了报复我,特意往难吃了做吧?”文此乐抽出面纸,擦擦嘴巴。

    “是啊。”他拿着碗进厨房。

    文此乐努了努嘴角,当没听到,总之这一顿不太美妙,她之前还是人生路太顺畅,一时想不开了,眼下受过教训,还是比较喜欢成年人吃的东西。

    午餐还是吃面,意大利面简单,不用看菜谱,他边做面,边做海鲜汤,两锅齐下。

    大蒜洋葱西红柿切末,热锅底油炒香虾头,而后取出虾头用剩余的油炒香大蒜洋葱末,再放入新鲜虾子抄到上色,然后加入西红柿,适量干白,再加入青口贝,盖锅盖焖几分钟,期间意大利面也做好了,装盘。

    文此乐习惯午睡前喝咖啡,在岛台边上做咖啡。不像早上必须喝苦咖,中午可以喝一点好喝的甜咖。

    譬如旺仔拿铁,先加入之前冻好的旺仔冰块,而后倒入两盒旺仔牛奶,最后倒入冷萃液,因为旺仔本身就很甜,所以额外的糖浆无需再加,搅拌搅拌就能喝。

    她用的字母玻璃杯,颜值很高,棕调奶色装杯,倒很有冬天氛围。

    见谢京衔望过来。

    “给你来一杯吗?”文此乐现在已经知道他不爱喝咖啡。

    “不。”他要喝自己做的汤。

    将意大利面放到餐桌上,他回到厨房开盖,加水、加蛤蜊,盖锅盖大火再焖三分钟,便可以开盖加盐、胡椒调味,适量迷迭香,而后就可以上桌了。

    谢京衔下午约好了去录音室,这会儿时间上捉襟见肘,洗过手便坐下动筷,先盛出一碗汤来晾着。

    其实文此乐也不是没有下厨过,某天她心血来潮,试着炒了一碟子菜心。

    谢京衔的评价是:不错,这盐很有菜味。

    文此乐被打击很大,自那天后再没进过厨房。

    洗漱完出来,谢京衔已经换好外出的衣服,卫衣牛仔裤,手上拿着一个琴包,是吉他,放到岛台的椅子上,他在倒水喝。

    文此乐是杯子控,岛台旁边有一个可伸缩的隐藏杯柜,收集着各个品牌,从世界各地空运回来的杯子,款式包罗万象,琳琅满目。

    她让谢京衔从里挑一个,谢京衔最初说他用一次性纸杯就好。文此乐不依,非要他选一个,谢京衔才选中一个绿色蝴蝶的手握陶瓷杯。

    文此乐记得这只杯子,是她在一个集市上买的,那个老板把杯子放在店里展示,门口放了一块告示牌,牌上写着老板在后台工作,可以进去围观。

    文此乐环顾一周,喜欢他的这种创作环境,这才开始欣赏店里的艺术品,在一堆饱和度高却又温柔,饱满童话色彩的锅碗瓢盆……中,看中这个蝴蝶杯子。

    它让文此乐想起谢京衔来,在文此乐心里,那个曾经俯瞰审判她的神明,已然有了温度和颜色。

    他依然是高高在上的,一尘不染的,知世故而不世故的谢京衔。

    他心底那一片净土,被他保护得非常好。

    谢京衔出门后,文此乐回到房间,连闹钟都不用定,她惯在这个时间点睡午觉。

    不多,一小时就起,喝过咖啡后睡得更香,醒来时没有早上的混沌感,世界十分清晰。

    符煣煊掐着时间点在她闹钟响后五分钟给她来电,下午没课,约她出去玩儿。

    文此乐来到客厅沙发,腿一软,倒在沙发上,趴着,保持狮身人面像的姿势,抻一抻脊椎。

    “不去了。”她说腰疼,“去不了。”

    “什么腰疼,你来例假?”

    “什么例假,这玩意儿哪有假?”文此乐一直想不通,怎么会把月经说成例假,又不是国外有些公司真的会给月经批假,甚至请假就请假,不用说理由,一年假期用不完还会被催促赶紧休假。

    “好嘛好嘛,月经。”符煣煊改口,“但我记得这个时候,你月经还没来吧?”

    “是啊,还没来。你猜我怎么会腰疼?”其实没有腰疼,而是腰酸,不想动弹。

    “你年纪轻轻就腰疼啊?别不是扭到了……”一顿,符煣煊反应过来,咋舌,嘀咕道:“靠,跟我炫耀来了。有这么猛吗?是不是带滤镜了啊?”

    文此乐扑哧一声笑出来。她以前听人聊起男欢女爱的事情,也会怀疑内容的真实性,但现在最真实的做后感既是:不完全是空穴来风。

    “挺酸的。真的。”她破功,将脸深深埋在抱枕上,开免提,“你不是挺有经验吗,你反问我?又不是你跟我炫耀的时候了?符煣煊,□□的时候接我电话的人是谁?”

    符煣煊被噎了一下,决定忽略后半句,“那也不耽误玩啊。”

    “挺耽误的。”文此乐认真道。

    早上去上课,腿都是软的,风中凌乱打颤,要不是课不能不上,否则太玩物丧志,她连早八都不想去。

    至于眼下的玩儿?和那群猪朋狗友混在一起,拍拍照、吃吃饭,还不如此刻养精蓄锐,等谢京衔回来玩更好玩的,至少床上的快乐是实打实的。

    ……她现在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有些人恋爱后,都重色轻友了,原来如此。

    果不其然,符煣煊破口大骂重色轻友。过会儿又苦口婆心:“快乐很多种,床上的快乐是单调的,久而久之和其他快乐没什么区别,你要学会克制,学会多种快乐轮着来,不然你迟早会腻。”

    “真的?”

    这倒是挺让人意想不到的知识,原来这个也会腻吗?她还以为顶多会有贤者时间,没过多久就会想要。

    而且,她光是这么一种快乐就精疲力竭,哪儿有精力给第二种快乐?

    “还是改天吧,下次一定。”

    趴累了,她翻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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