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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梦桐花发旧枝

    山烟缭绕,入了夜反而愈加浓烈。皓月在轻雾中沉浮,仍可以辨别今夜是月圆之夜。蹲守的五人以空桐花为中心,四散分开,只有南星紧紧跟在若璃身后,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裹紧身上的氅衣把头埋在若璃背后。

    若璃只觉得南星这反应实在有趣,虽说他表现得很害怕,可要是真的遇到事情,绝不会独自后退,半眯着眼睛也敢拿着剑,跟着他们冲上去。“待会妖物要是真来了,你若实在害怕,就留在这。”

    “那岂不是就剩下我一人了?”南星猛地抬起头,哀求道:“我不要一个人。”

    “好,那你远远跟着。”说着若璃掏出那枚银质大铃铛,交到南星手中。“我重新锻造过了,可以帮你隐去身形,你拿来防身。”

    南星握着铃铛,终于漏出往日无忧少年的神色,他笑道:“那是不是谁都看不见我?”

    若璃得意地点点头,用手指着铃铛周身的六云纹,解释道:“我把六云阵也加上了,定能护你小命,放……”若璃话没说完就突然凝神静听,还不忘用手搭上南星的肩,让他镇定不要轻举妄动。

    山烟翻涌散去,黑影踏着月光御风而来,正正落定在那棵空桐花上。借着山烟被拂开而趁机洒下的月光,若璃看清来人眉眼时,竟身形一顿,这已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最先动起来的是若璃先前布下的结界,那是修士惯用的困妖阵,灵流闪动,但还未成阵时就被那人踏破,可见来人修为之高。

    “追!”

    还不等若璃反应过来,若瑜等人就已从埋伏中杀出,追着那人的身影片刻就消失在山雾中。

    南星扯着若璃起身,仍带着害怕道:“你不追?”

    “追。”若璃平静地回望一眼药圃尽头的院落,才肯跃开,往深谷去。南星看不明白,只能默不作声跟在他身后,可到底没有若璃的身手好,不过几下就跟丢了人。

    菘蓝在夕阳渐落时就让半奕打开院门,目光一直落在那棵空桐花上,好像早知道有人要来。目睹来人还未站稳就不得不撤身,菘蓝缓缓闭上了双眼,双睫颤动,她缓缓道:“你对九龙山熟,追上他,跟着他离开吧。我再也等不来了……”

    半奕摇摇头,无辜的双眼仍看着气息渐弱的母亲。医者难自医,纵菘蓝妙手回春,面对生命的流逝也是毫无办法的。她能在九龙山等上几十年,可却再也没有新的几十年用来等他了。望着菘蓝出神片刻,半奕好像突然下定了决心,伸手轻轻为她整理兽皮盖好,然后倏地一下就从后院蹿出,带着金乌去追寻早就消失不见的人影。

    耳畔的声音渐渐远去,只剩下山风吹着树梢,发出沙沙声,她恍惚间好像又回到蓝紫色的空桐花挂满枝桠的日子。

    ——

    “医仙,又出来采药吗?”

    菘蓝盯着那满树的空桐花出了神,听到村民和自己打招呼,方才回过神来,她笑道:“是呀。”说着还摸了摸怀中的山猫,惹得山猫在她怀中不安分地挠人,可它那左爪被菘蓝用布条缠着,无论怎样舞着利爪,根本伤不到人。

    “虎生,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蓝紫色的空桐花呢。”她又抬头望了一眼空桐,手里重重揉了一把虎生的头顶后,便弯下腰背起竹篓,往深山里去。她笑道:“等你伤好了,我也该离开九龙山了。”虎生在她怀中嗷嗷乱叫,显然是极其不喜欢她这般揉搓自己的毛发。

    等到了崖边,菘蓝将虎生放在岩石上,一脱离她的手,虎生便自己找了个位置整理起毛发来。

    “乖乖在这等我。”说着,菘蓝又伸手将虎生整理好的毛发揉乱,惹得它嗷嗷朝她叫起来。菘蓝就喜欢看这只小兽被惹怒,张牙舞爪却舍不得伤人的样子,于是得意地掩嘴笑了起来,转身往崖边去。虎生见菘蓝已准备采药,便打了个哈欠团缩起来睡觉,不时还半抬眼皮悄悄观察着采药的菘蓝。

    菘蓝虽然被附近村民称为医仙,可她其实并不会仙术,只是村民敬重她的医术卓越,尊称一声医仙而已。因此,她采药可比药道的修士要难太多,每次都有绳索护持,但坠崖都算得上常事。

    那只山猫就是她坠到谷底遇上的,原本虎生和她都奄奄一息,却不想她俩相依为命竟都活了下来。说来也怪,虎生只伤了左爪,菘蓝都康复了,它还没有好全,就一直跟在菘蓝身边。

    今天也不例外,菘蓝的绳索滑脱,整个人连带着山石和草药一起坠崖。等她被人唤醒,已是傍晚。

    “姑娘,姑娘醒醒。”

    菘蓝疲惫地睁开双眼,身上擦伤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右腿怕是摔断了。她忍不住叹了口气,看着虎生就这样蹲坐在自己身旁,它的爪子满是血渍,应该是跟着下崖弄伤的。顺着虎生的视线望去,崖下竟然还有一人,是个白面书生。在这个地方还能遇到书生,委实怪异,菘蓝看着他眨了眨眼,也不出声。

    “姑娘可算醒了。”

    “是你救了我?”菘蓝艰难地坐起身,书生还不忘搀扶着她,倒是虎生一直嗷嗷地不安叫唤,冲着那书生就是张牙舞爪地乱抓。菘蓝以为虎生是受了惊吓,只好将它揽在怀里不停安抚,可它却像发了狂一般,怎么都静不下来。

    “小生路过九龙山时迷了路,只是恰巧见姑娘躺在路边。”书生长得面白文静,看着倒也算得上慈眉善目,他身旁放着的箱笼,应该是要去赶考的。

    “九龙山位置偏僻,看你也不是痴傻的样子,再怎么迷路,也不会迷路到这儿来吧。”

    那书生挠了挠头,尴尬道:“小生何元良,本欲前往南越国都赴考,因故友隐居九龙山,特意过来拜访。”

    虎生突然挣脱菘蓝的束缚,朝何元良扑去,三道血印划破他白皙的面庞,血渍滴落在他白色长袍上分外惹眼。菘蓝伸手去抓,却牵扯到了伤口,连着好几声呜咽,发出嘶嘶抽泣。虎生见状,也不再闹了,又跑回菘蓝面前喵呜喵呜的嚎叫。何元良也顾不上脸颊的辣疼,忙过来询问。

    菘蓝抬头看了眼山崖,还好距离自己的住处不算远。便问道:“不知道何公子可方便送我一程?”

    “自当义不容辞。”何元良说着还看了一眼虎生,满是心有余悸的样子。

    菘蓝不同以往,难得的轻轻为虎生顺着毛道:“你不要闹,我们先回家治伤,你看你的爪子又受伤了。”虎生像是听懂了,在菘蓝的怀里团成圆球,闭起眼睛有节奏地打起嘟来。

    后来菘蓝在山上的居所养伤,何元良每天都来探望,可他的故友并没有找到,却多了一位好友与冤家。每次何元良才到空桐花下,虎生就弓着身子嚎叫,一见他就扑过去撕咬,何元良从不恼怒,每次都只是躲闪。后来菘蓝训斥过虎生几次,它便改为抓挠何元良的衣衫。那被撕破的衣衫,又被菘蓝一针一线缝补好。在山中过着这样喧闹的日子,倒也算得上有趣。

    门前的空桐花从花开满树绚烂至极,转眼变为郁郁葱葱的乔木,何元良也到了南下赴考的日子。

    那日何元良并没有踏入菘蓝的庭院,就一直站在那棵空桐花下看向庭院里。虎生已不见了踪迹,只剩菘蓝一人在打理药圃,等她注意到树下书生时,她竟愣住片刻才走近何元良。

    菘蓝看了眼何元良背后的箱笼,才道:“你要走了?”

    可能是临行分别的原因,何元良许久无话,只是点点头。

    “会再来吗?”

    何元良依旧无话,转过身去。菘蓝跑到他正面,拉着他的衣袖肯定道:“会再来看我的,是不是?”

    “别等了。”何元良目光垂下,不敢再看她一眼。

    菘蓝抬手摸了摸何元良的头顶,再道:“我等你来。”何元良愣住片刻,轻声嗯了一声,又突然撇开了菘蓝的手,转身往山下去。菘蓝望着他的背影被山烟隐没,将刚刚抚摸他头顶的手悄悄放到了心口,喃喃道:“我等你再来见我。”

    ——

    若璃布下的困妖阵虽然被来人击破,可术法依旧残留一些再他身上,因此若璃追击起来远比其他人容易。借着树木不断追击着,若璃在术法退散前终于找到那人。独明出鞘,他蓄力一击,使的却是岁律剑法的始凝气肃!那人自知躲避不过,竟双手化爪,打算用利爪硬接下这剑招。那利爪看似柔弱,实则在和独明相接时爆发出星星火光,可见它的锋利。若璃回撤横扫,再紧接一脚将那人踹下高木,那人便重重砸在地面。

    “你不是何元良,你对他做了什么?”

    烟尘散去,来人已端着起手势,目光直视树梢上的若璃,邪魅道:“人死灯灭,自然是没了。”

    若璃也懒得和这妖纠缠,提剑就俯冲而去。两人顷刻就缠斗在一起,几十招走过,若璃已在上风。见那妖物分心,若璃趁着间隙就召出乾坤袋里的锁妖绳。绳索在空中成阵,渐渐将妖物逼入死角。可就在成功缚住前的一瞬,密林中窜出一个黑影,生生替他受了这阵法。来人竟是半奕!

    若璃想收回锁妖绳,却被那妖物得了机会。血刃袭来,若璃连连后退躲避。等他拂去烟尘,只见地上空余锁妖绳,就连半奕也不见了。独明还鞘,他将锁妖绳重新整理好,不停在左手上打圈。他并不回头,只是提高声音道:“从碧云谷就跟我一路了,还不现身相见?”

    黑影闪过,穿着黑斗篷的身影直接参跪在地,待他抬起头来,只见他的眼睛并无眼白,圆不溜秋的,竟比常人的还要大上四倍。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搞成这个样子?”若璃歪着脑袋和来人四目相对,继续道,“那日的黑影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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