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傅观海黑漆漆的眼神,凝望着俞不晚,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能窥探到人的内心深处。

    这是进门以来他第一次有这么大的反应。

    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道沟壑,平板无波的面上也带着一丝疲惫,俞不晚忽然意识到,这个一己之力匡扶门派的人,也许年少时不管多么惊艳绝伦,他如今也老了。

    他的身上有着浓厚的暮气,全然不似第一天见他那般坚硬。

    俞不晚本以为他会大动肝火,而傅观海只是静静地审视她片刻,平静地开口:“是非对错,日后自由分晓。”

    俞不晚托着腮,看他继续分茶,煮茶,一气呵成,忽然想起一则传闻。

    据说年轻时的傅家两兄弟,同样天资卓越,曾让老掌门犯难,到底该继位给谁,只是最后不知道什么原因,还是拍板定了傅执的父亲傅远山,可能也是因此两兄弟生了嫌隙,之后傅观海常年浪迹江湖,很少回家,知道傅远山意外去世。

    尽管岳山派在傅观海的手中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可坊间依旧有传闻,傅远山的死亡,是傅观海在背后推波助澜的。

    看着傅执对傅观海不服管教,浑不吝的模样,想必他对这个传言也是半信半疑的状态。

    是非对错只有当年的当事人知情,而傅观海又是这闷嘴葫芦的性格,可以预见,叔侄两个误会颇深。

    俞不晚无异掺和他们的爱恨情仇,只是于她而言,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傅掌门,我们来谈个合作吧。”俞不晚言笑晏晏的模样。

    那厢,宋言一坐在石凳上,清俊的面容上一丝表情也没有,而傅执就跟个聒噪的鹦鹉一样,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宋兄,看我岳山派这么诚心诚意招待的份上,打个商量,你就给我叔父瞧一眼病怎么样。”

    “我知道宋兄有铁一般的纪律,可是俗话说得好,有一就有二,凭咱俩的交情,如何。”

    傅执说了半天只觉得口干舌燥,但眼前的宋言一却毫无回应,早已不知道神游在何处。

    “宋兄,宋兄。”

    宋言一被拉回现实,傅执那张俊脸一下子在他面前放大,宋言一拧眉微微回头。

    傅执痛心疾首:“宋兄,是不是刚刚,我一句话你也没听进去,从早上到现在你就跟个木头人一样。”他脸上带了坏笑,撞了撞宋言一胳膊:“怎么,跟俞不晚闹别扭了这是。”

    又听到了俞不晚的名字,从清晨俞不晚仿佛陌生人从宋言一面前走过,不肯理他时,他的心就乱成一团。

    俞不晚不会再跟他打招呼,不会弯着眉眼对他笑,也不会咬字喊他的名字。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可对上苏木和柳圆圆探究的眼神,他比任何人都慌乱,只是短短的一个上午而已,他的心就如同被万只蚂蚁啃捏般,丝丝缕缕的疼。

    好不容易躲起来像图个清净,宋言一冷漠的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傅执,总有人来扰他清净。

    宋言一充满冷酷道:“不救,说了不救剑客。”

    金尊玉贵长大的少爷好声好气求了这么久,被拂来面子,也恼了:“俞不晚难道不是剑客吗,你还不是一声不吭就救了,多救一个有什么区别。”

    当然不一样。

    宋言一喃喃道:“她是我此生所有的例外。”

    俞不晚怎么能和别人是一样的呢,她不是别人,俞不晚就是俞不晚,对宋言一而言,她是世上最特殊的存在。

    岳山派坐落的鸣溪城,当之无愧的北方第一大城,繁华异常,各种好吃的好玩的层出不穷,简直迷花了眼,更是激发了柳圆圆的购物欲,她几乎每日都空手出门,再大包小包的回来。

    只是俞不晚和宋言一之间的气氛还是无端的尴尬,两个人每天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宋言一每次看见俞不晚,眼中都似含有千言万语,而俞不晚每次都是不冷不热的回应,像是将朋友的的分寸贯彻到底。

    甚至宋言一提出要为俞不晚换药时,俞不晚也是当面谢过,转头就扯着苏木让他为自己换药。

    看着自己小师叔冷飕飕的眼神,以及像只可怜的小狗一般失落的低头,苏木觉得自己犯了滔天大罪,简直苦不堪言。

    为了逃避这种奇怪的关系,苏木每日都紧紧跟在柳圆圆身边,不知不觉间俞不晚也加入了队伍,宋言一第二天也不着痕迹的跟了上来,整个队伍没有一个人敢说话,无不透漏着诡异的氛围。

    柳圆圆拉着俞不晚的手,整个人热泪盈眶,期期艾艾地问两个人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和好,挡箭牌这份差事,真的是太苦了。

    俞不晚却一脸诧异:“我们没有闹矛盾啊,我与宋言一可是最好的朋友。”

    这话传到宋言一耳朵里,又是一阵失落。

    这天,一行人刚从外面回来,便看见梁伯在指挥众人,满院的小厮跑来跑去,生怕干活不利索爱吗。

    柳圆圆上前询问:“梁伯,岳山派这是要办什么大事吗。”

    梁伯一脸的麻木,也没有藏着掖着,声音带着一片怆然:“再过几日,就是先掌门的祭日了。”

    那岂不是就是傅执父亲傅远山的祭日,没想到居然是这个时候,难怪最近傅执格外的反常,以往恨不得天天凑在众人的脸前,这几天却是不见他的踪影。

    梁伯有些悲伤,声音带着苦涩:“以往每到这个时候,少爷就躲着,从来不肯祭拜。”他看了一眼面前的众人,语重心长道:“少爷可能脾气顽劣一些,可是心肠不坏,你们是少爷第一次带回来的朋友,他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多担待担待。”

    说这说着,梁伯的眼眶变红,俞不晚忙不迭道:“这是自然,傅执是我们的朋友。”听到俞不晚这么说,梁伯一阵长吁短叹,连连道谢。

    看着梁伯消失的背影,柳圆圆思忖半响:“既然是傅执父亲的祭日,我们是不是要有所表示,毕竟我们也是客人。”

    俞不晚没有说话,眯着烟看向天空,乌云滚滚,风雨欲来。

    傅执父亲祭日的这天,阴暗的天空仿佛被厚重的乌云笼罩,仿佛被灰色的墨水浸染,太阳早已消失不见,整个世界都显得有些阴沉。

    傅执坐在窗前,慢条斯理的擦着手中的保健,宝剑修长,通体晶亮如霜,剑锋锐利,闪着寒光。

    傅执狭长的眸子打量着,心事重重。

    门外传来声响,轻快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傅执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剑,眼中精光一扇,柳圆圆那张妍丽的面庞露露出来。

    许是远远瞧见了傅执,她边走边嘟嘟囔囔的抱怨:“你这里怎么没一个小厮,害得我找了半天都找不到人通报,我就直接进来了。”

    走近些,柳圆圆发觉今日的傅执穿着一袭火红色长袍,头戴金管,五官锐利而冷冽,全然不同于往日纨绔的模样,见到她,倒露出往常一般坏坏的笑:“柳小姐是来专程找我的吗。”

    少女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窈窕的身姿,五官秾丽,站在灰暗的园中也不失了颜色,她拧着秀气的眉毛,满脸的不赞同:“傅执,你是不是有毛病,今天什么日子,你穿成这个样子。”

    傅执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自己父亲的祭日,柳圆圆叹口气:“算了,就当你伤心过度了。”

    傅执难得表现的一脸正经,他轻轻地开口:“你是来特意安慰我的吗?”

    “废话。”柳圆圆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坐下,“我已经你躲在人后面哭花了脸呢。”

    傅执笑的眉眼弯弯,本就俊美的面容更是好看:“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就没感觉了。“

    柳圆圆神色颇为认真:“不想笑就不笑,哭鼻子又没什么丢人的。”

    她将手中的包裹递过去,傅执打开,淡淡的桂花香气扑鼻而来,是一块块晶莹剔透,清香扑鼻的桂花糕。

    “我娘不擅厨艺,桂花糕是她做得最好的点心了,每天她都会为我们准备一份。”柳圆圆自顾自地说着,“后来我就吃腻了,每次都偷偷扔掉,可是我娘死后,再也没有人为我们准备桂花糕了。”

    柳圆圆看着傅执略显荒凉的庭院,明明外面锦绣繁华,可是他的院内光秃秃的,没什么花草,裸露的石块随处可见,无不彰显着主人的不用心。

    她扭头对着一直默不作声的傅执道:“我每次想我娘的时候都会吃一块桂花糕,可惜,再也没有人能做出一模一样的味道。”

    傅执拈起一块小巧的高点放进嘴中,桂花糕清甜而细腻,酥软的口感在口中散开,满嘴都是桂花的清香,耳旁传来柳圆圆轻柔的声音:“傅伯伯在天看着你这样,也会难过的。“

    傅执一口一口将所有桂花糕吃完,露出了熟悉的吊儿郎当的笑容,他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点评道:“有些腻。”

    柳圆圆大怒:“那你吃这么多,给我吐出来。”

    “别生气嘛。”傅执伸了个懒腰,像是随口问道:“那若是你发现至亲之人与你有血海深仇怎么办。”

    柳圆圆自然而然道:“那当然是有仇必报啊。”

    傅执看着不知不觉间已经漆黑一片的天空,眼神锐利,带着一抹冰冷的笑:“是啊,血海深仇,怎能不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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