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紫檀木桌上的青铜兽角香炉,白色的烟雾氤氲,传来一阵阵清冽的味道。

    天边黑云翻滚,傅执轻微的声音也消散在飘渺的天地间。

    柳圆圆似乎听见几句喃喃的声响,却不真切,她凑近了些身子,水灵灵的大眼睛直视着傅执,疑惑道:“你刚刚说什么。”

    傅执展露笑颜,露出两颗小虎牙,不同于他平日吊儿郎当的模样,倒是显出几分少年气,说到:“没什么。我是说,多谢柳姑娘了。”

    他的眼睛黑漆漆的,就这么直直盯着柳圆圆,狭长的眼睛含笑,像个无害的邻家少年,柳圆圆莫名有些脸红。

    她稍稍后退几分,支支吾吾道:“我们也算是朋友,应该的。”

    “朋友。”傅执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眼睛黑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柳圆圆觉得傅执有些奇怪,可是脑子却逐渐昏昏沉沉,双眼也愈发朦胧,她使劲摇了摇头,却并未清醒半分。

    耳畔断断续续传来声音:“你怎么样了。”

    下一秒柳圆圆整个晕倒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她双眼紧闭,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像个无害的小鹿一样沉睡着。

    傅执凝望了良久。

    等到天边彻底一丝光亮也无,天空漆黑一片,只有几颗星星,微微闪烁着光芒,岳山派此时却是灯火通明。

    整个灵堂两侧挂满了白色的挽联,布置的庄严而肃穆;灵堂的正中间,供奉着一块牌位,傅远山三字苍劲而有力,可见下笔之人力道之雄厚;灵堂前的供桌上,摆满了菜肴果品,两旁香烛高烧;最引人注目的,是灵堂的长桌上,有一盏长明灯,有专门的小厮观看,时时加油,确保不使其熄灭。

    傅观海站在灵堂正中间,上完香,却并未离去,他背脊挺直站立,却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梁伯看着孤孤单单的傅观海,长吁短叹:“每到这个时候,少爷都不肯来看一眼,怕不是——”

    傅观海锐利的眼神飘过,梁伯便不再言语,只是到了哽咽处,再也忍不住,不停地抹着眼泪。

    傅观海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他沉默着盯着大哥的牌位,似乎在等什么。

    俞不晚坐在房中,只点燃了一根蜡烛,昏暗的橘色灯光,却为房间带来了一丝暖意。

    她坐在桌旁,手中柔软的棉布轻轻划过剑刃,她的表情认真,还带着一丝微笑,每一次擦拭,都如同轻抚着剑身的心脏,细致而有节奏。剑身上的纹理细腻而精致,俞不晚手握剑柄,仿佛还能感受到剑身微微的颤动和锋利的触感。

    俞不晚爱抚的眼神划过,飞霜剑如今陪伴她已经有数载,它陪过她看日升月幕,陪着她仗剑江湖。

    当然今夜也不例外,会陪着她一起杀敌。

    俞不晚的眼神坚定,飞霜剑刃闪着银白色的光芒,犹如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这时,门外有个身影忽的闪现,此人身量修长,手中握着一把玄色长刀,目露凶光,直直盯着俞不晚泛着微光的屋子。

    宋言一看着乌云滚滚的黑天,心更是突突的跳,他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整个人更是坐立不安。

    今日是傅执父亲的祭日,对岳山派来说应该是个重要的日子,可是今日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回来的路上,总觉得守卫人数似乎极少,这隐隐有些古怪。

    宋言一的眼中闪烁着不安的光芒,额头上冒出细汗,他的手紧握成拳,无不透露着他的不安,他突然想到今天俞不晚的话:“今夜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走动。”

    少女目光沉沉,虽然仍旧对他不假辞色,可面上端的是一派认真,宋言一当时并未多想,现下看来,俞不晚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宋言一徘徊在窗边,眼神时不时向外撇去,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引发他的不安。

    他静静地沉思了半响,脸色凝重,终究是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他推开门,大步朝外走去。

    灵堂中灯火闪烁,火光不停跳跃,在风中摇曳身姿,只有那盏长明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傅观海仍旧移动不动站在灵堂中,双眼紧闭,一丝疲态悄然划过。

    梁伯心疼的看着傅观海,这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小时候起本来是活泼的性子,结果现在,喜形不露于色,岁月把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一个暮霭沉沉的老年人,这么多年为岳山派耗尽了所有的心血。

    突然,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深夜尤为明显。

    “来了。”傅观海终于开口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梁伯有些疑惑,他扭头看去,傅执的脸影影绰绰,他大步流星迈入灵堂,裹挟了一身的寒气。

    梁伯有些惊喜,从傅观海接手掌门位置以来,傅执便再也不肯好好呆在门派里,书也不认真读,也不肯认真习武,整天带着一群小厮在外惹事生非,每每傅观海想进行管教时,傅执宁愿梗着脖子挨打,也不肯说一句软话。

    而且,每年的祭日,凡事傅观海参加,傅执是绝对不肯露面,叔侄两个势同水火。

    梁伯有心斡旋,只是每每想对傅执解释时,傅执便即刻起身出门,不愿多听一个字,更让梁伯有心无力。

    今天看到傅执出现在灵堂,怎么不让梁伯高兴,只是等傅执走近时,梁伯的笑容呆滞在脸上。

    傅执一改往日华丽的打扮,他今日穿着一身红色劲衣,仿佛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英姿飒爽质感,黑发如瀑,只是找了根发簪简单扎了起来,零碎的黑发随意飘洒在肩头,映衬着他清澈的眼眸和精致的五官。一把寒光铁长剑,背在他的身后。

    傅执自进入灵堂起,眼睛就一直落在傅观海的身上,他的眼神透漏着不屈与坚毅,像一只凶狠的狼,随时就撕咬下敌人的血肉。

    确实是个神采飞扬的少年郎,如果,地点不是在他父亲的灵堂上就好了。

    梁伯当即大呼小叫起来,他颤颤巍巍走到傅执面前,抬起手来就要解他的剑,嘴里还不停喊着:“少爷,你这是做什么,不吉利啊,不吉利啊。”

    傅执捕捉痕迹地躲了开来,他淡淡地开口叫到:“叔叔。”

    傅观海终于有所行动,他转过身,眼神上下扫动,打量着傅执的装扮,眼神带着稍许的不赞同,也带着几分无奈,似乎在看不成器的孩子。

    此时,两把利剑交叉在一起,火花四溅。

    俞不晚身形矫健,堪堪躲过了黑衣人粗重的钢刀,一边移动着步伐,一边挥舞着剑招。

    黑衣人游刃有余,一一接下剑招,发出了粗粝的声音:“别挣扎了,俞不晚,单凭左手剑,你甚至赢不了我一人。”

    俞不晚气息混乱,她快速运转内力,调整好气息,观察着黑衣人的招式。

    黑衣人仿佛猫捉老鼠一般逗弄着俞不晚:“这样吧,你如果跪下来求我,我就放过你怎么样。”他发出嘿嘿的鬼笑声,在夜晚显得格外的骇人:“你们这些天之娇子,也有这一天。”

    俞不晚无视掉他的挑衅,猛然之间,剑尖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直直刺向黑衣人,剑光闪烁,气势如虹,对手反应极快,一记反挡,剑与刀之间碰撞出火花。

    黑衣人显然被惹恼了,怒骂道:“老子一定要你好看。”

    俞不晚冷若冰霜,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冷笑,双眼微眯,透出狡黠的光芒,冷冷道:“是吗,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天空突然阴沉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云层越来越密集,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叔叔。”傅执声音极淡,带着冷漠的气息,“您早已经想到有这么一天了,是吗。”

    “是。”傅观海的话语没有一丝温度,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冰冷而陌生,却令人难以接受。

    傅执却突然恼了。

    他从小就恨傅观海这副模样,言辞苛刻而不近人情,充满着冷漠与无情。也是,如果不是这种性子,怎么会有人做出谋害大哥,霸占门派的事情。

    傅执抽出长剑,在烛火的照耀下,却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他高声道:“今日,我就要在父亲的灵堂面前,亲手了结你这个杀父仇人,以敬他在天之灵。”

    一旁的梁伯眼睛瞪的极大,整个人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完全愣住了,像是想到什么,他快步走向傅执,嘴里不住地喊着:“错了,错了。”

    傅观海抬手,制止了梁伯,声音平板无波:“梁伯,你先到一边候着。”

    傅观海浑身气质极冷,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黑眸更是深不可测,他平静道:“出剑吧。”

    天边猛地电光一闪,照得连屋角都雪亮,接二连三的闪电划过天空,弯弯曲曲,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也照得傅执面色雪白。

    傅执猛然拔出宝剑,寒光一闪,带起一阵疾风,猛然朝傅观海袭去。

    轰隆隆地雷鸣声自天上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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