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是我变了,还是你变了?”

    谢明姝的声音放的很轻,可落入严如昭耳中,却重若千钧,“你…都知道了?”

    “难道我不该知道?还是说,你要瞒我和二哥瞒到什么时候?”

    严如昭一时接不上话,有些沉默。

    其实不光谢明姝在试探他,他何尝又不是在试探谢明姝呢!

    他迟迟不“解释”,也是不知对方知道多少的缘故,怕不慎说岔了话。

    而于谢明姝而言,她已经放弃了试探严如昭的念头,一来他的话未必可信,二来私底下已经派人去了丰杭,细查慢访之下,她就不相信探不清严如昭的来历,倒没必要在这方面浪费时间和人周旋,万一被人瞧见了,也容易落下话柄。

    不过瞧他这会儿的反应,谢明姝想着或许与逸王有关,不如顺势而为。

    “你是跟着逸王殿下来的?”

    严如昭一听脸色稍变。

    “果然。”谢明姝笑了。

    “明姝你听我说…”严如昭似乎想要解释,可谢明姝以手制止。

    “不用说了,你应该知道承恩侯府与永安侯府的关系,也知道我父亲和逸王一派一向不大和睦,既然做了这样的选择,又何必多言呢!”

    她虽不懂朝政之事,可她姓“谢”,是永安侯府的嫡女,但凭这点儿,就足够断开两人之间的关系,更何况之前疫病的事和前世种种。

    她想着,这样断了,也是好事。

    却听严如昭忽然叹道:“是这个缘故?我还以为,你是为了顾瑾元才会不理会我的,原来不是。”

    他的神色有些意味深长。

    谢明姝皱了皱眉,倒是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提及顾瑾元,正要否认,可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又止住了。

    她下意识的不想将顾瑾元牵扯到她和严如昭的恩怨中,沉默以对。

    严如昭却似乎得到什么肯定答案的样子,灿然一笑,随即喃喃道:“是嘛,那或许可惜了。”

    “什么?”谢明姝听得并不真切。

    严如昭也没有再说什么,随即转身离开了。

    见状,谢明姝心头莫名有些不安。

    而在下一秒,她的不安就应验了。

    “顾少夫人,别来无恙。”

    逸王赵郴!

    谢明姝冷了脸,看着自严如昭走后出现的人,锦衣华服下,却是一副令人恶心的色鬼皮囊。

    谁能想到出身尊贵又得陛下恩宠而少年封王的当今二皇子殿下,淑妃之子,后院美人无数,偏偏,好□□。

    想起前世种种,让她忍不住恶寒地后退一步,却骤然碰上一处栏杆,才想起背后是承恩侯府的“沐恩湖”。

    湖面清澈如镜,现下有几只天鹅从远处游来,好奇地盯着岸上的人。

    “逸王殿下安。”

    谢明姝纵使不愿,也按规矩行了礼。

    逸王瞧自己似乎吓到了美人,也不往前走了,只站在原地笑吟吟道:“少夫人见了本王,怎如见洪水猛兽一般,这么大反应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做了什么事,吓到你了呢。”

    “殿下说笑了,臣女只是在想,出来也这么久了,恐怕婆婆她们惦记,就先告退了。”谢明姝低着眉眼,不想看人,话说完就要离开,却被一个身着灰衣的中年人拦住了去路。

    她认得此人,虽不知名字,却知他是逸王亲卫,身手了得,忠心耿耿,上辈子要不是他碍事,自己早已报仇雪恨了。

    谢明姝眼里的杀意只一闪而过。

    可莫黎是何等人,暗卫杀手出身,只是这些年才转到明面上,跟在逸王身边伺候,对他人的情绪异常敏感,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神色不免有些诧异。

    “让开。”谢明姝气极,见人无动于衷,又转身道,“逸王殿下这是何意?”

    “没什么,就是有些话,想与少夫人说,便留少夫人一会儿。”

    “若是我不想听呢?”

    “那可由不得少夫人了。”逸王气定神闲道。

    谢明姝环顾四周,知道自己是被严如昭给坑了,故意找了这么个地方,一面是湖,一面连绵的假山,唯有两边离开的口子,这会儿一边站着逸王,一边被那近卫堵住,想跑都难。

    “什么话?”她心里慌着,面上倒还镇静。

    逸王瞧着她此时冷眼动人的面庞,一时竟有些痴了,没有立时说话。

    谢明姝原只是敷衍对方,虽说着话,眼睛却往那些假山上瞥去,心想从那儿能不能离开,谁知半晌没听到声音,视线转过来,却见人这副模样,忍不住秀眉一蹙,露出些许厌恶的神色。

    这般反感的模样,倒看的逸王神色一愣,犹自不解。

    “你…”

    谢明姝也知道自己反应过了,遂移开眼,只道:“有什么事,殿下快说吧,我久不回席,这会儿母亲她们该派人来寻了。”

    她这话倒是不错。

    听音阁内,楚氏和几家交好的夫人聊了好一会儿,歇下来喝口茶水的空隙,四下一看,不见谢明姝,便问赵氏道:“明姝还没过来?”

    赵氏正在和远山伯府秦家的人闲聊,提及府里刚投奔来一个远方亲戚,弱冠之年,有举人功名,是来京备考明年春闱的,至今还未娶亲,她听着就有些意动,二十岁的举子,在她眼里算是青年才俊了,配自己妹妹岂不正好?

    欲要细打听,这边婆婆叫了一声,她只好按捺思绪,先回身听楚氏问话,这才反应过来,奇道:“是还没来呢,都这个时辰了,方才永安侯府的少夫人也来问过,倒不知二弟妹贪了这府里哪些景色,跑哪儿去了!”

    楚氏瞥了她一眼,心中纳罕。

    她可不认为以永安侯府和承恩侯府的关系,儿媳妇有什么心情在这边府里赏什么景,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于是便吩咐茯苓去找人。

    赵氏这会儿也怀疑出了什么事,可转眼一瞧,永安侯府那位少夫人还在那儿谈笑风生,她都不急,自己急什么?又回头想去打听那举人的事,不过此时那远山伯府的人已经和旁人聊上了,她不好强行插话,一时郁闷,就打算出去走走。

    楚氏听了,只道:“带个丫鬟,别跟明姝似的,不知哪儿去了?连个消息都没有。”

    赵氏诺诺地应了。

    殊不知谢明姝这会儿也后悔没带红芍进来,来别人家做客不比自己家,要多少丫鬟婆子有多少,一般都有本府里的丫鬟伺候使唤,自然,也有不方便只能使唤自家丫鬟的时候,所以每家带进府的丫鬟都有三五之数,只是今儿镇国公府来的人不少,红芍就留了下来。

    她又不习惯用其他丫鬟,方才从花厅走来,有宁霜一块儿,倒也无妨,谁知她会半路让人叫走,自己又遇上严如昭和逸王,真真是出门没看黄历了,正好撞上。

    逸王知道她所言不假,却道:“既然如此,不如本王与少夫人换个地方聊聊?”

    “不必。”

    “莫黎!”逸王忽然叫了一声。

    那侍卫闻言,径直朝谢明姝走来,看样子是要强行带走她。

    谢明姝顿时心里一慌。

    她可不觉得这时候跟逸王离开是什么“好事”,不提朝堂和私下的恩怨,单他这个人,就让她厌恶不已,这会儿连话都不想多说,更何况换个地方独处。

    正当这时,从假山外传来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有丫鬟的声音传来,“姨娘,你别跑呀,姨娘。”

    “喵呜,喵~”

    “别过来,走来。”

    猫叫声和女子尖叫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从背后袭来,那侍卫忙往一旁躲开,一袭白衣连人带猫直撞入谢明姝怀中,将她撞到湖边的栏杆上。

    “嘶~”

    好痛。

    谢明姝只觉得腰快断了,余光一瞥,在冲上来的逸王面前,翻身落入湖中。

    “明姝。”

    “不要。”逸王猜到她的动作,慌忙来拦,却迟一步,随即被人一把推开,一身玄衣紧跟着飞身下湖。

    顾瑾元!

    逸王认出来人,便有些心头不爽。

    莫黎这时制住那发疯的女子,扔到一边,那只猫早就跑掉了,他凑上前来,低声道:“王爷,有人来了。”

    他原想提醒离开的,可这个时候,贸然离去,不就做贼心虚了?

    “还不快救人。”逸王朝一旁惊呆了不敢动的几个丫鬟呵斥道。

    这…追着周姨娘过来的两个丫鬟,也没想到能遇到这样的事,一时不敢动作,可逸王殿下吩咐,又不敢不从,只是自个也不会水呀。

    不远处,听到动静跟过来的赵氏也惊呆了。

    她不知道落水的人是谢明姝,可听到顾瑾元的声音,才反应过来,可这乱糟糟的场面又是怎么回事?

    她认得逸王殿下,心想刚才谢明姝一直不到听音阁,难道是在这儿私会逸王?

    思及此处,赵氏被自己的思绪吓了一跳,不对,想到刚才见到的那个男人…

    “在下严如昭”…那不就是白芊芊曾提过的那个人。

    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了一个大秘密,心惊之余,又隐隐窃喜。

    这时,顾瑾元已经抱着谢明姝从另一边上了岸,浑身湿透,忙先去厢房换了身干净衣裳,又吩咐套了马车,先行回府。

    听音阁这边,楚氏和承恩侯夫人几乎是同时得到的消息,俱是脸色一变,尤其是后者,随即找了个借口,从里面出来,叫回话的丫鬟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越听,脸色越发难看。

    “殿下这是疯了?”承恩侯夫人忍不住道。

    丫鬟低着头,不敢搭话。

    承恩侯夫人只觉得头疼,又问周姨娘在哪儿。

    那丫鬟倒回了,“殿下身边的侍卫将人打晕,给丫鬟婆子抬回云合院去了。”

    “那就好,传话下去,云合院的下人看护不力,都罚一个月的月钱,若再有下次,看我不揭她们的皮,”

    “是。”那丫鬟得吩咐先退下了。

    承恩侯夫人进屋来,先叫身边的丫鬟去请了楚氏,想着无论如何,事情都发生了,镇国公府大抵也不会想将此事闹开,惹人闲话,不妨私下说说,也就罢了。

    一时楚氏过来,两人另寻了个清净无旁人的地方,承恩侯夫人笑着赔了礼,又道:“说来也是那起子下人不尽心,三四个丫鬟婆子,竟连个人都看不住,冲撞了少夫人,国公夫人莫见怪。”

    楚氏闻言皱眉道:“听说那人还有些疯症?”

    “差不多。”

    “这样的人,留在府里做什么?”因谢明姝出了事,楚氏心里也有些不满,故直言不违道。

    对此,承恩侯夫人脸色一僵,随即苦笑道:“不瞒你说,我也这么想,可一来那人是我亲妹妹,二来侯爷怜惜,不忍将她丢去庄子上自生自灭,只好在府里寻了个清净院子养着,偶尔犯个病,有丫鬟婆子看着,倒也没出什么事,谁知今儿忽然犯病,又不知从哪儿抱了只猫,丫鬟们不敢近身,一时不慎,就让她跑出来了,还好巧不巧的,在假山那边遇上贵府少夫人,害她落了水,这谁能想到呢?”

    楚氏见她话里话外将事情推的一干二净,就有些不大高兴。

    谁知又听她道:“国公夫人若不信,大可去问逸王殿下,少夫人落水之时殿下在场,也是看见了的,并且周姨娘犯疯症也有好几年了,夫人若不信,可以去一品堂问问,那里的大夫都可以作证。”

    承恩侯夫人说的坦然,又提及逸王,楚氏自然不可能真的去质问逸王此事,更何况赵氏方才回来,将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她想着其中或有些旁的事情,不便为外人所知,这样大张旗鼓的闹出来,反倒是不好了。

    于是两人议定,回到席面上,一切如常。

    倒是另一边,回府的马车上,顾瑾元冷着脸拉过谢明姝的手臂,只见白皙娇嫩的肌肤上,三道血痕尤为显眼,想来是她被撞时,那只猫抓伤的,只是当时腰肢被撞的太痛,没太注意。

    谢明姝虽换了身干净衣裳,可浸湿的妆发一时半会是干不了的,再加上落水受惊,脸色略有些苍白,便蜷缩在一角,看上去实在有些可怜。

    见她如此,顾瑾元也不好说什么重话,好在马车里也备有伤药,一边替她敷,一边问道:“你当时是看见我了,故意倒下去的,是不是?”

    谢明姝被问得暂时不想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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