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

    傅瑶再次在林中度过了一个不安稳的夜晚,她爬到高树上,警惕四周的情况,过了后半夜才敢闭眼假寐。

    次日天大亮,傅瑶从树上下来,扒拉出藏在草丛中的衣物和利刃。

    她躲在树丛后将身上的女装脱下,换上那套男子衣裳,衣服前部有两道被利刃划开的口子,腹部位置有滩干透的血迹,味道颇为浓郁。。

    傅瑶一米七五身高,衣服倒是很合身,只不过还需要找处水源清洗一下衣上的血迹。

    她穿梭在林中,手握着利刃,利刃削木如泥,是个不错防身武器。

    许久,来到河边,她将沾着血迹的地方清洗一番。

    水中出现的傅瑶,身姿高挑挺拔,乌发雪肤,五官精致美丽。

    身高不愁,可若是能将皮肤染黑再捯饬一下或许更能像男子。

    她依稀记得有种常见于深山野林的野草,其汁液捣碎后是深棕色的,或许可以到山中寻找一番。

    想罢,她立即朝大山走去,这种野草常见于阴凉繁茂的草丛中,傅瑶仔细在林中寻了好几个时辰。

    艳阳高照。

    傅瑶喘着粗气爬上一处缓坡,她用袖子擦拭额上的汗水,接着眼尖发现前面的草丛有好几株显眼的野草。

    它们外形跟一种被称为钱菜的野菜相差无几,唯一差别便是该野草叶子是深黄色。

    傅瑶面上一喜,她蹲在野草前用手中的利刃轻轻将它们从土里挖起,之后再次回到河边,手中还拿着不久前粗糙刻着的木碗。

    将野草清晰干净放进木碗细细捣鼓,捣了将近半个时辰,木碗中便有了半碗深棕色的液体。

    傅瑶从百褶裙上割下一片布料,将布料卷成球状之后完全浸泡在那棕色液体中。

    片刻后将布料捞起,慢慢抹在手上,效果很明显,原本白皙的肌肤瞬间变得黑黄。

    等了些许时候,手背上的液体干透身体肌肤并无不适,傅瑶这才更放心将剩下的汁液染到脸上、脖颈上以及其它露在外头的肌肤。

    一个时辰后,她再次将望向清澈的河面。

    身形依旧高挑挺拔,拢起披散的黑色卷发,俗话说一白遮白丑,如今秀气的五官并无改变,可白皙肌肤变得黑黄,这令美貌大大减分,若是之前接近是满分那如今是七分半。

    傅瑶对这个效果很满意。

    她再用细布条将头发扎起来,黑色木炭画粗眉毛,一番改造后和之前差别大了很多。

    傅瑶抿着唇决定走出大山去到有人烟的地方,了解一下这个世界,以及那片诡异的森林在何处,之后找个活干挣路费然后再找机会回去。

    红日慢慢坠入西边,傅瑶从森林中出来,发现一条古道,黄土飞扬的土路上地面上还残留着车辙。

    小道一望无际,傅瑶走着走着饥饿感再次涌上来,她不由得加快步伐,希望天黑之前能找户人家借宿。

    逃得匆忙,傅瑶脚上穿得是一双不太合脚的绣花鞋,舒适度完全比不上自己那双登山鞋,她不过走了几个时辰脚便磨起了泡泡,疼得傅瑶心底万分烦躁。

    夕阳彻底西沉,天边只留着一片赤色晚霞。

    走着走着土路变得宽阔,四周不再是郁郁葱葱的森林,前方地势低平路边偶有几块平坦的田垄。

    傅瑶蹙起的眉头这会松了下来,她再次加快了步伐,走了很久,一轮明月升到高空,皎洁的月光倾洒在广阔的大地上,傅瑶在黑暗中不断向前走。

    四周昆虫低鸣,但傅瑶耳朵自动屏蔽掉,她只听到自己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跳声。

    不知走了多久,她隐约听到彼此起伏的哀嚎声争执声,突然响起的声音伴随四周树木的沙沙声,傅瑶美眸睁大不由得停住步伐屏住呼吸声。

    她心里一骇,深山有鬼?不会这么倒霉吧,她原本是无神论者,可这些天发生太多事,她的信念濒临崩塌。

    风掀翻衣摆,傅瑶在原地停了好一会,最终她咬紧牙关继续走路。

    该来的总是会来,不如早些面对。

    她走着走过一处拐弯,瞧见不远处漆黑的空中升起明亮的火把。

    排成长队的马车,马车上插着旗帜,旗帜随风飘扬,上面的“魏”字映入傅瑶眼帘。

    原来,傅瑶遇上的是魏氏车队,魏氏一族富甲一方,今夜这只队伍是那属于魏三爷魏泠的。

    马车上是魏泠从各地带回来的“美童男”,这些美童男会被带至京都,在魏家建立的红馆进行长达两年的教导训练。

    两年里,这些美童男会学习琴棋书画以及其它才艺。

    他们不会接客,待到两年后,这些被调教好的男子有的人会成为寒门子弟的男妻,高官侧夫,更幸运者会被献进宫中步步高升。

    车队准备前往雍渡城,谁料今夜路过此处会遭遇山石崩塌,走在前方的一大半人不幸被山石树木压住,生死未卜。

    等几位管事的回过神来连忙召人救人,可大部分护卫重点保护前头的人,后方人手不足。

    大管事姓林是个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国字脸,留着两条羊角胡须,眼神凶悍而精明。

    他举着火把巡视车队,突然注意到车队后面凭空出现的陌生人,他眼睛微眯,声音拔高一个度,洪亮的大嗓门震耳欲聋。

    “你是何人?”

    说着,那双大手已放在腰间的刀鞘上,若对方具有威胁,那么少不了一场战斗,傅瑶谦卑朝对方作了个揖,她压低嗓音解释道:

    “在下姚福,准备前往城中寻亲戚,独身一人夜间行路,不幸迷失,方才听闻山中狼嚎阵阵,慌忙择路而逃,恰巧走到路上,如今道路被堵,我不得不停下步伐。”

    林管事打量着眼前人,见他身形高挑模样好看,可惜便是肤色太黑。

    一身粗布麻衣,一双沾血混着泥土的脚,神色惶恐卑微,确实狼狈。

    见对方眼中少了些警惕,傅瑶径直走到坍塌的山石面前,在对方的注视下,她抱起一根横倒的树木,将树木移到路边。

    就这般加入人群默默工作,待到天蒙蒙亮,坍塌堵在路上的石头树木被清理掉。

    但四分五裂的马车,残肢短腿的马儿以及好几具被砸得惨不忍睹已经凉透的躯体。

    情况还是很糟糕。

    林管事命人轻点存活的人,他视线再次落在傅瑶身上。

    傅瑶精疲力竭浑身酸疼,她瘫坐在地上。

    一双黑靴立在她面前,傅瑶抬起头,林管事神色隐晦,他递给傅瑶水囊、靴子以及一小袋干粮。

    他道:“路通了,你可先行离开。”

    林管事不傻,眼前人身份不明,一晚上如此积极救人相比有所求,联想他之前说的话,莫非是想跟车队结伴同行?

    那断然是不可能,见傅瑶迟迟未接东西,林管事便将东西扔在傅瑶旁边。

    说罢,他转身离去。

    傅瑶哭笑,她抿着干裂的嘴唇,抬起酸痛的手捡起水囊。

    水囊很沉,她拔掉木塞,仰起头连喝好几口水,水润了干涸的唇。

    她确实想过与车队结伴同行,但现在是行不通了。

    也罢,一个人前进就一个人吧,现在起码有了水囊干粮和靴子。

    昨夜的活也没算白干。

    傅瑶独自在黄土路上走了两天两夜,这天土路上终于见到一些行人,原来在走一个时辰便能到达雍渡城。

    心里有了盼头,傅瑶觉得身上的疲乏似乎消了一大半,不知城中是否有书画铺,若有她或许就有挣钱的机会。

    一个时辰后,一座古朴宏伟的城墙映入傅瑶眼帘,雍渡城是楚国第四繁华的城池,由郡守张致远掌管,远远眺望,城墙建得高大巍峨,城门上,“雍渡城”三个繁体字遒劲有力。

    进入城中的人络绎不绝,傅瑶怀着忐忑的心情低调混在人群中,随着行人一点点进入城中。

    雍渡城中。

    十里长街人来人往,有胡人商旅队、有极具穿透力的街头小贩的吆喝声、亦有驾着马匹喝令行人让开之后甩鞭扬长而去的贵人。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旗帜高扬,艳阳洒在那红砖瓦绿的楼阁飞檐之上。

    这无疑是一座繁华且充满生机的城池,但傅瑶没有时间细细欣赏。

    她在城中偏僻一脚发现一处破落旧屋,偷偷翻墙进去,小小的院子里长满杂草,悬梁坍塌,好在有一处角落能够遮风挡雨。

    就这般在城中住了几天。

    对这个异世多了一些了解,她居然来到了一个男多女少的世界。

    但这里并非女尊世界,依旧是个男权主导的封建世界。

    女子表面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珍视,但更多时候只是上位者追逐的“果实”,其他人获得名利的伯乐。

    一旦有女子出现,消息便会一传千里。

    怪不得那红衣男子说她是个女人所以逃不掉,回想这句话,傅瑶庆幸自己先前乔装改扮。

    她不知道,此时城中悄悄发生了一件惨案。

    郡守府邸,冷梅院,太守之女张敏之所住的地方。

    一个身形娇小的男厮匆匆进入冷梅院,他伸出手轻轻叩在门上,屋内灯火通明,正是小姐的房间,很快有脚步向房门走来。

    房门打开,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奴探出头来,看到门外的人,他脸色不太好低声呵斥道:

    “小姐这些天心郁难眠,你机灵一点,可别乱说话。”

    “进来吧”,他说完让开一个位置,让门外的人进了屋,而自己则走出屋子且细心地合上了房门。

    这两个人,一个叫抱琴一个叫斯其。

    斯其怀揣着信封进入屋内,屋内弥漫着一股冷梅香,大小姐张敏之穿着纯白色的衣裳,她坐在窗边的拔步床上,神色恹恹看着窗外那轮明月。

    “小姐,宋公子给您的回信”

    斯其垂首不敢过多注视那抹靓影,他恭敬地将手中的信放在张敏之边上的小桌几。

    听到宋公子三字,原本还神色恹恹的人骤然看过来,眸中一亮。

    这是一张淡雅端庄的脸蛋,气质清冷,她是郡守独女从小便备受宠爱,如今更是寻得好夫婿,不久后,她便要嫁给楚国赫赫有名的定北王楚骁。

    但只有她两个贴身小厮知晓,张敏之钟情于暂住家中的远方表哥-宋逸。

    在她未订婚时,便同宋逸有了情谊。

    宋逸生得俊逸,为人满腹经纶又温文尔雅,二人性格相近又有共同语言。

    但后来,楚骁隆重提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张敏之无力反抗,而为了不阻碍她向更高处走,仅是小小秀才的宋逸辞别张家,离了府。

    放下手中的信,斯其不再言语,他恭敬地行了个礼便退出了屋子。

    过了片刻,屋内传来张敏之低低抽泣声。

    “啪”,一声重响,烛台被掀翻在地,明亮的室内瞬间漆黑一片。

    “小姐,你您无事吧?”,站在院中的抱琴神色焦急,他伸出手欲推门而入。

    “你们所有人退到院中,我想清净一会儿。”

    屋内的张敏之命令着,她的语气冷淡且威严,不似之前的从容随和。

    她的命令不敢不从,守在屋外的护卫以及下人很快便退到了院中。

    其实也只是隔着一道拱形墙。

    深夜,凉风习习。

    抱琴斯其坐在院中守夜,抱琴仰着头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打了个哈欠,他睡眼惺忪,隐约听到打更声。

    看着月头,约是寅时。

    抱琴站起来,举着灯笼朝院内走去,想着过几个时辰天便亮了,他在门外,一旦小姐召唤也能及时服侍人。

    这时,院内大树树传来响动,一个黑影攀上树后踏墙离去。

    而原本紧闭的房门这时却是敞开的,里面漆黑安静。

    抱琴傻眼愣在原地一小会,随后他边呼叫边奔进屋内,屋内一地凌乱,张敏之面无血色安静躺在床上。

    腹部位置的白色里衣被鲜血染红

    抱琴怔愣一瞬,接着他踉跄奔到窗边,腿一软径直跪了下来。

    慌张道:

    “来…来人,小姐遇害了”

    很快

    抱琴声嘶力竭地向外呼喊,很快,守在院中的侍卫便齐齐涌入屋中。

    辰时,傅瑶正走进一间小书坊不久。

    泛黄的古书,看着上面如天书般的内容,傅瑶有些昏昏欲睡。

    这时,原本安静的街巷突然热闹起来。

    向外看去,只见原本空荡的巷子里这会站着好多人,他们排成一队,站他们前方的是好几个捕快打扮的人,其中一人拿着本子似乎在记东西。

    而两个人则似在一个接着一个盘问人。

    傅瑶别过脸去,心里一惊,她站起身来有些慌乱讲手上的几本书塞回架子上。

    侧身朝书坊后门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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