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阻拦

    疼痛难捱,宁微数着高台之下远远散落的龙鳞分散注意力。

    她刚才看着阿宝吃下疗伤的丹药后,就逼着它回小洞天里修养,它不愿,争论好一会儿,搬出养好伤方能救她的说辞才把它劝动。

    而今绝灵狱中又只剩她一人。

    无声的寂静里,加重伤势的疼痛如不息的潮涌将她席卷得头晕目眩,无奈之下,只能迫使自己转移注意力。

    偶尔出现的眩晕令她视线模糊,龙鳞出现重影,数错了数。

    又得重头再来。

    她等视线恢复清明后,轻轻转动眼珠从落到最远端的龙鳞开始数。

    数到一半,四只脚忽然出现把龙鳞的顺序提乱。

    宁微太阳穴的紧绷的青筋不禁跳动一下。

    她漠然上移视线,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顿时,心中烦闷一扫而空。

    “师父,师兄。”她的声音虚弱而嘶哑。

    阿肆冲进来挥手斩断铁链,拔出嵌在宁微身体里的刃形锁链。

    宁微失去支撑,身体向侧边歪倒,倒进一个带着凉意的怀抱里。

    “宁微。”

    宁微抬起沉重的眼皮,看见眸子暗得可怕的陆饶。

    她立即垂下眼帘,掩饰惊讶,用宽大的袖子遮住掉落在台面上的小洞天,偷偷藏起来。

    长老盟已经把陆饶和师父都控制住了吗?

    她一眼认出陆饶的皮囊下是另一个灵魂。

    他们是要假装救她,等她放松警惕后夺取系统?

    还没有想出所以然来,宁微就被假陆饶背在背上。

    宁微视线变高,看到了警惕四周的师父,师父灵魂未变,依旧是熟悉的师父。

    变得只有陆饶······

    假陆饶忽然开口:“我叫阿肆。”

    桓知衡匆忙上前:“没时间解释了,趁无人快送宁微下山。”

    宁微无力趴在阿肆肩头,歪头看着师父与阿肆的熟识样泛起了迷糊。

    阿肆是谁?

    她的脑袋沉得像坨黏糊糊的浆糊,只想沉沉睡去。

    桓知衡往她嘴里塞了颗丹药。

    三人奔出绝灵狱,刚踏出来,万千剑影唰唰向他们袭来。

    桓知衡祭出灵笔,往虚空一画,那袭来的剑影寸寸成灰。

    江洲双目布满血丝,见自己精心准备的剑阵被轻松化解,也不恼怒,只看准时机闪身出现,提剑偷袭虚弱的宁微。

    豁出一条命也要拉一个垫背的为爷爷报仇!

    可他的本命剑离宁微命脉只差一尺之际,断成两截。

    本命剑断裂的反噬很快使他灵力溃散,血液翻涌,连吐几口血。

    但他没有放弃,握住断刃,死死盯住奄奄一息的宁微,眸里燃起浓浓火焰,向前攀爬:“还我爷爷!”

    阿肆侧头,看到少年眼中的愤怒与仇恨,心弦一动。

    他问:“你的爷爷真的是我所杀吗?”

    江洲什么也听不进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为爷爷报仇!

    一尺的距离,他爬了半刻,而后趁机爆发积蓄的最后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阿肆发动最后一击。

    然而他倾尽所有付出的努力在阿肆面前顷刻间化为飞灰。

    断刃在他手中裂成风一吹就散的尘土。

    阿肆一脚踢翻他,踩上他的胸口,眸若深潭。

    “我喜欢你的眼睛,充满仇恨、绝望和毁灭。我给一个机会,看清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若你看清后依旧想杀我,那就杀尽阻挡你的一切,爬到我的面前。”

    说完,脚尖轻点。

    江洲感觉到胸口犹如泰山压于一点,心脏差点爆炸,无法忍受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待再次睁眼,周围已经没有人,唯有漫天黑点遮云蔽日。

    幻境?

    他咬牙爬起来,忍不住咳嗽几声,无意间看到自己的经脉里黑点与灵力交融流淌。

    渐渐地,黑点渐渐尊称一张虚幻的人脸,人脸张口,咬下他魂魄一角。

    同一时间,他的意识恍惚了一瞬。

    ——

    剑宗山下坊市。

    段云如正派一支队伍前去接应桓知衡三人。

    章临不安地走来走去,最终寻到忙碌的段元如:“去支援的魔种大军多是炼虚境,修为越高,一个大境界的差异便如天堑无法跨越。我知道依我的修为最好待在后方等待,但我实在放心不下知衡他们,所以接应的队伍能否加一个我?”

    段云如与章临接触不多,唯一的印象是挺照顾宁微的一位师兄,没想到一别两月,他变成了她,与师父亦有了特别的关系。

    她懂得担忧心爱之人的坐立不安,而在后方接应遇见危险的概率确实要小一些,便点头准了。

    “多谢道友。”

    “师娘唤我元如即可,务必保重。”

    于是章临跟随十人队伍潜行十几里到达宗门边缘的一处山脉,合力把护宗大阵破开一道口子,等待人来。

    而桓知衡三人在江洲昏迷后,便闷头赶往约定的地点。

    当踏过一块石子,阿肆猛然停步。

    他警惕道:“有人。”

    桓知衡闻言,灵笔于半空游龙走蛇,一个金光闪闪的符印生成护在半睡半醒的的宁微周围。

    阿肆挑眉:“师父不信我?”

    桓知衡轻轻摇头,解释道:“九阳金丹的效用是一刻钟,如今时间已过大半,你随时有可能沉睡。”

    阿肆危险眯眼:“那就速战速决。”

    周围空旷,唯有清风送来远处激烈的厮杀声。

    阿肆勾起唇角,露出邪笑:“不知死活的的东西。”他左手一翻,大地巨刺四起,迫使五个人影凭空显现。

    他们无不是矮小如稚童,干瘦如柴,皮肤褐黄粗糙,像极了百年老树的树皮,暮气沉沉。

    看清他们的面容,阿肆高声嘲讽:“原来是散修盟的老东西。万年前叛出剑宗,怎得又愿意回来当狗?”

    “黄口小儿,休要胡言说!”其中一老道横眉冷竖,背手怒斥。

    阿肆冷笑,将宁微交给桓知衡,准备速战速决。

    霎时间,煞气横生,若沸水翻涌不息,向五位老道崩腾而去。

    五位老道好歹是活了万年的人精,远远感受到煞气中蕴含的骇人能量,灵活避开,并以巨刺为盾,遮掩身形,暗暗朝旁观的桓知衡逼去。

    阿肆眼中溢出一抹杀意,冷厉覆手,巨刺崩塌,尘土飞扬,朝五位老道聚集,形成密不透风的牢笼。

    阿肆乘胜追击,一掌击破一个牢笼,并把里面关押的人五脏穿透,随后狠狠捏碎他的元婴。他继续奔向下一个牢笼,但一微小的绿芽默默生长穿透密不透风的土牢,挣开一道缝隙。

    在阿肆临近前,绿芽陡然生长,覆盖整个牢笼,挡住阿肆一击,而后剩下的四个老道就着缝隙突破牢笼。

    那是木系道修!

    一旁观战的桓知衡感知出老道用的法术,震惊不已,现在竟然有大乘期的道修!

    更令人震惊的事来了,一位老道祭出散发着灵器宝辉的长笛,当场吹奏。

    天地骤变。

    仙音袅袅,修道之人追求的仙宇琼楼就在眼前,心底有个声音不断蛊惑,只要他踏出一步将立地成仙。

    “师父!”

    嘶声力竭的一声惊呼蓦然撕破虚假楼影,桓知衡再次眨眼,见到离他一步之远的地方其实是四位老道。

    他差点自投罗网!

    阿肆闪身到桓知衡前面,替他挡住一位老道的进攻:“师父,退!”

    桓知衡立即背着宁微疾速后退,内心却再次被震撼。

    大乘期的音修,摄心夺魄,恐怖如斯!

    若非阿肆在,他必定葬身于此。

    而阿肆冷冷看向那位被护在后排的音修。

    煞气瞬时翻涌令四位老道措手不及,阿肆借助煞气掩饰身形,接连重伤三位老道,而后右手成爪,穿进音修丹田一把捏碎他的元婴。

    音修苍老的身体随着灵力流逝,立即泄了升起,扁成一张纸飘落。

    阿肆随手擦净嘴角沾染的一滴血,漆黑的瞳孔映出三位丧失大半战斗力的老道:“老东西,在你们的乌龟壳里躲着安享晚年不好吗?偏生出来淌浑水,白白丧命。”

    剩下的三位老道相互对视一眼,站成奇异的三角,分明是联手的姿态。

    “还要抵抗么?”

    三位老道混浊的眼中执着的火焰熊熊燃烧,若不拼一把,迎接他们的亦是死亡。

    他们停留在大乘期万年无法飞升,寿命早已在时光长河里耗尽,他们费尽心机不惜身体损毁,好不容易活到现在,但再也没有办法拖延下去了。

    唯有和剑宗联手,跪在那人脚下搏得一线生机!

    三人联手,三系道术冲天而起,金成盾,木作刺,火化龙,朝阿肆袭去!

    阿肆轻蔑笑着,薄唇轻启:“无用。”

    右手结印,下一刻轻蔑僵住。

    九阳金丹护体的时间已到!若再强行使用术法,陆饶的身体必然崩溃!

    七窍流血。

    阿肆在敌人的术法光辉里不甘心地闭上眼睛。

    再次睁眼,漆瞳含着茫然,倒映出近在咫尺的火龙与木刺。

    陆饶懵逼:“?”

    一眨眼,不仅身处的环境变了,甚至还面临性命危机?

    他的大脑疯狂叫嚣,快逃!然而四肢在沉重的威压下动弹不得。

    关键时刻,桓知衡顶住压力,把宁微推向陆饶而后将两人一起推离攻击范围,可他自己无法躲避被攻击击中。

    重重摔在地上的宁微被刺痛惊醒,她眼睁睁看着师父的身影被火焰吞噬。

    “不,师父!”

    烟雾缭绕,逐渐消弭,露出衣衫破烂的桓知衡。

    他半跪于地,手握灵笔,嘴角流血。

    “谨以至诚昭告皇皇上天······”

    那是《祭天》的祈文!

    宁微痛呼:“师父!”却无法阻止桓知衡。

    “桓知衡愿献上灵魂、生命、身体、气运、所有一切求得一刻大乘!”

    离此地十里之外的群山里,潜藏的章临心有所感,望向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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