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心

    鹿之年瞬间头皮发麻,在脑子产生任何想法之前就从原地跳了起来,一溜烟跑到黎末爻身后,指着那棵树的方向小声道:“我是不是眼花了?那棵树上是不是有眼睛?”

    黎末爻低下头,用同样的音量说悄悄话似的道:“你没看错。”

    “……”

    他说得一派云淡风轻,跟看到花看到蝴蝶似的。

    鹿之年却没办法轻松,她别开眼睛不去看那棵树,问道:“那是什么玩意儿?”

    “玩意儿?”黎末爻挑眉,“你刚刚还吃了人家的果子,这么说不太好吧?”

    鹿之年:“…………”

    鹿之年颤抖道:“你,你说什么?”

    黎末爻:“我说,你刚刚还……”

    鹿之年没等他说完就弯腰干呕起来,但什么都没呕出来。

    “欸,”黎末爻惊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扶她,“这是怎么了?”

    鹿之年抬头瞥他一眼,面带菜色,什么柔软的情绪都灰飞烟灭了。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这遭瘟的混账东西居然还有脸问?!

    黎末爻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失笑道:“被狰目树吓到了?其实这树就是长得丑了一点,果实是完全可以吃的,而且也很安全,只会瞪瞪眼睛不会攻击人。”

    话音刚落,怒视他的不单单是鹿之年,还有狰目树上的无数只眼睛,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黎末爻已经被万箭穿心。

    鹿之年不知道该同情自己,还是该同情那棵被偷了果子又被蔑视的树。

    黎末爻叹了口气,将手上最后一颗果子塞进嘴里亲身演示,“你看,没毒吧。”

    他娘的这是问题的关键吗?!鹿之年欲哭无泪地按住他的手:“黎公子,黎土匪!我求求你别吃了,那些眼珠子都快瞪飞出来了!”

    黎末爻笑了起来。

    鹿之年心说你笑屁啊,余光又瞥到了什么,刚经过大起大落的心脏又飞快地跳起来。

    “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个人?”鹿之年木着一张脸道,“他,他身上长眼睛了吗?”

    黎末爻转过头,只见一个人影似乎有点站不稳,正用手撑在狰目树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压坏眼睛。

    “放心吧,只在脸上长了一双,”黎末爻的声音里听不出是什么情绪,“那是南宫家主,南宫胥。”

    鹿之年怔了一下,眯起眼睛朝人影看去,果真是南宫胥,而且还是受了伤的南宫胥。

    片刻后,三人一同坐在火堆旁边,无视身后无数道怨恨的视线。

    “南宫先生,”鹿之年打破了沉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其他人呢?”

    他进林子的时候不仅仅带了几个南宫家的子弟,身边还有个金尊玉贵的太子萧禹逸,以及几个侍卫。

    南宫胥长叹了一口气,“我是追着太子殿下来的,其他人……有的走散了,有的已经死了。”

    “你们是受到了攻击吗?”黎末爻问道。

    “是。”南宫胥道。

    “能伤到南宫先生的妖,想必不简单。”黎末爻不咸不淡道。

    话是恭维话,但在鹿之年听来,含了点嘲讽的意味。

    “是蛊婴,”南宫胥一半的魂都不在原位,没听出这话有什么问题,自顾自道,“他变成了太子殿下的样子,将他换走了。”

    “难怪,用太子的模样偷袭,防不胜防,”黎末爻语调毫无起伏地点评了一句,继续道,“不过蛊婴虽狡诈,也无法以一敌众吧?”

    “不止蛊婴一个,还有其他妖,”南宫胥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很难看,“他们一定是有预谋的,要合起伙来攻击巫觋。”

    鹿之年和黎末爻对视了一眼,这与他的想法是一致的。

    “他们为何杀了其他人,却带走了太子殿下?”黎末爻问道。

    南宫胥摇摇头,“我不知道,也许这些妖知道太子殿下身份贵重,想利用他做什么。”

    这么猜测也很合理,但鹿之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南宫胥应该没将实话全说出来。

    她记得原书中并没有萧禹逸被抓走的情节,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么?

    啊对了,说起来黎末爻本来是该跟着萧禹逸和南宫胥暗中观察的,妖兽要发动攻击的话,他肯定会适时出手。

    结果现在……鹿之年偷偷看了他一眼,正好撞上了他的视线。

    鹿之年若无其事地清了清嗓子,严肃道:“太子殿下千金之躯,不可受损,南宫先生,事不宜迟,我们跟你一起去找吧。”

    南宫胥没说什么,点点头。

    黎末爻测过脸,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那眼神的意思非常直白: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鹿之年:“……”

    黎末爻的判断非常准确,鹿之年并不在乎萧禹逸,也不想摸黑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乱走,但剧情使然,总不能让萧禹逸不小心死了。

    三人在树林里同行,其中一个对着另外一个有仇,还有一个是旁观群众。

    问:最终有几个人能活着离开树林?

    鹿之年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很不乐观。

    黎末爻问南宫胥:“南宫先生,你的伤不碍事吧?”

    南宫胥:“不碍事,小伤。”

    黎末爻:“小伤也最好别大意,兴许中了毒呢?”

    南宫胥:“……我看过了,没中毒。”

    黎末爻:“哦,那就好。”

    ……好个屁。

    月黑风高,四下无人,最适合杀人灭口。

    鹿之年闭了下眼睛,心里想着一会儿要是有人忍不住开杀戒,她是应该扭头就跑呢,还是当场跪下求饶?

    所幸,黎末爻到底忍住了没动手,南宫胥可能在萧禹逸身上放了什么东西用来定位,时不时地停下来判断方向。

    “就在附近了。”南宫胥道。

    像是特意回应他,几乎是他刚说完,他们就听到了一声轻笑。

    三人同时转头,树后走出来一个少年。

    眉目俊朗,贵气逼人,正是萧禹逸。

    也可以说不是,连鹿之年都看得出来,这根本就不是正主。

    “少年”脸上带着嘲讽,完全就是故意变成这副模样来挑衅他们的。

    可惜黎末爻和南宫胥,一个毫不在乎,一个暮气沉沉,跟一潭死水一样平静。

    “蛊婴,他人在哪?”南宫胥单刀直入地问。

    “少年”会回答他才有鬼,嘻嘻哈哈地笑了一会儿,转身就跑。

    黎末爻“啧”了一声,“这是要引我们自投罗网么?”

    “不管前面是什么都得去,太子殿下在他手上。”南宫胥道。

    黎末爻很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叹道:“先生当真是忠义之士。”

    鹿之年:“……”尴尬得想跳湖。

    南宫胥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依旧拉长个脸,没说话,一马当先朝蛊婴消失的方向追去。

    黎末爻笑笑,带着鹿之年也跟了上去。

    *

    丹青从小就听族内长辈讲过很多狐狸的报恩的故事,当人族看到狐妖的容貌时,通常都非常欢喜。

    再看陈云渺。

    嗯,欢喜得脸都绿了。

    两人在树下生了团火,丹青一眼一眼地觑着陈云渺,她盯着火堆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丹青试探道,“是不是在生气?”

    陈云渺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气我不在你面前显出人形?”狐妖丹青向理解人族跨出颤颤巍巍的第一步。

    “……”

    “气我乱跑?”狐妖丹青第二次勇敢尝试。

    “……”

    接连两次失败,让他有点受挫,并开始努力回忆长辈们添油加醋的爱情故事,灵机一动,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那是气我一直住在你的屋子,有时候还睡……”

    “噌”的一声,火团猛然暴涨。

    丹青:“!”

    陈云渺转过头,狐妖丹青在她冰冷的注视下,瞬间学会了不该问的别问,该闭嘴就闭嘴。

    两人又沉默地待了一会儿,眼见着是要一动不动地坐到天明。

    丹青在快要睡着时,迷迷糊糊地听到陈云渺说话,又挣扎着醒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陈云渺问道。

    “丹青。”丹青答道,仿佛他们是第一次见面。

    “你怎么会被抓到云间辞?”陈云渺又问。

    这件事说来话长,而且他还有一些问题没弄明白,丹青犹豫了一下,没有从头开始讲,而是将他误入赵宵的宅子的经历说了一遍。

    陈云渺点点头,丹青说的与他们的调查结果基本吻合。

    赵宵出了事之后,赵家几乎是雷厉风行地将本家与赵宵的那些勾当划分的干干净净,无论再怎么查,都会在某一点断掉所有线索,不知道是赵文高太过狡诈,还是赵家背后……有人护着。

    陈云渺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问道:“你为何突然从香囊里跑出来?”

    说到这个,丹青的脸色忽然冷了下来,看着陈云渺道:“难道你没有听到那声惨叫?”

    陈云渺被他问得一噎。

    丹青:“这就是你们巫觋的乐趣?弄个林子关着妖兽,时不时杀几只来取乐?”

    陈云渺想说当然不是,可照目前情况来看,她又无法理直气壮地反驳,叹了口气道:“秋猎通常不会要妖兽的命。”

    “是吗?”丹青语带讥讽,“我看这里的妖可不是这么想的。”

    陈云渺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倏然抬头:“他们想做什么?”

    “这我不管,”丹青看了一眼她的腿,“而你,现在也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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