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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8

    雨融于血,在青石板道上汩汩。沈长恭刺得快准狠,见有人阻拦更是不留余地。他抽剑怒目看向相撞之人,待看清那人清秀的面容,瞬间弯起嘴角:“是你?”

    傅清卿低头看向男子,费副将胡茬上不知是雨是涕,他正无措地捂住爱人的缺口,仿佛这样就能挽回流失的生命。她内心气急,安宁剑直逼恭亲王眼前,抬眸咬牙,愤声说:“你答应过的,都忘了?”

    沈长恭身后人齐齐戒备握柄。

    他不以为然地摆摆手,示意无妨:“本王……”

    话音戛然而止,原本颓堕委靡瘫坐在地上的男子拔刀而出,毅然决然冲沈长恭劈去。岂料那人动作更快,一剑挡下攻势,抬脚便踹。

    费副将不放弃,磨牙凿齿,横眉立目,捡起刀再爬起。

    “沈长恭!还我妻儿!”

    电光火石之间,还来不及挥出第二刀,他便被一群蜂拥护驾的士卒按在地上。石地粗糙,费副将浑然不觉,使出浑身解数来挣脱,却只是生生将脸磨破。

    卫章同傅东邢一道,见情势不妙纷纷上前。

    他垂眸瞧见地上了无生息的母子,那妇人除却胸口一道窟窿外,肩背附近还有好些乌紫。

    想来是这妇人为救孩子,奋不顾身扑上前因而被马匹所伤。

    傅老将军大致扫一眼便知发生何事,但人死灯灭无力回天,留下眼前人更要紧。他挡在费副将跟前,说:“恭亲王,手下留情。”

    然而不等沈长恭饶过,傅东邢小腿传来异样。他垂头探寻,只瞧摁押在地上的人艰难嚅嗫嘴唇。

    “不跟你了。”

    老将军刚开口想说些什么,紧接着眼前闪过一道残影。

    费泾甩开身上的钳制,竟是活生生拖着一群累赘奋力扑向高高在上的人。

    “费副将!”

    “费泾!”

    “……”

    身首分离,血流如注。

    傅清卿呼吸一紧,目光追随掉落的头颅。那圆滚滚的血肉停在一人脚旁,她往上扫,傅东邢拳头攥紧咯咯作响,双眼布满血丝。

    心中的不甘郁闷一概发泄,沈长恭砍完那一剑只觉得痛快淋漓,盯着绽绽血红邪笑,瞳孔撇向愤怒的众人,转而换上一脸无辜,说:“他自己朝本王剑上扑,怪不得本王。”

    残次兵器、威胁卫章、操控皇宫……桩桩件件都在恭亲王算计内。傅东邢纵然想为友复仇,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沈长恭为这一天准备的太久太久,他能保下傅家已是不易。

    老将军哀叹一气,收回眼眶盘桓的水光,拦下收尸的人央求道:“望……老臣,求亲王留费副将全尸。”

    “若本王说,不呢?”沈长恭被血光勾起杀戮的兴奋,眼中冒着跃跃欲试,猖狂说,“不仅如此,本王还要将这条道上的人全部杀尽……今日凡是游荡街头的,不论平民士族,皆可格杀!”

    “驱杀十人,受下赏!百人受中赏!”

    一令既出,动身者不可胜言。

    “不可!”卫章面色大变,转身急吼,“不准去!老子叫你们停下!”

    可惜收效甚微。

    雨星沿街巷屋檐急速滴下,黄发垂髫躲入青堂瓦舍,一孩提被窗棂下落连续成线的水珠吸引注意,伸手外接,不等接触那些晶莹就被扯入角落躲藏。

    奈何顽童撒泼,引来恶煞,门殚户尽。雷鸣电闪同鬼哭狼嚎此起彼伏,骤雨冲刷,一洗青石膏血。

    刀剑铮鸣,傅清卿已怒冲冲持安宁剑直逼沈长恭。

    “傅清卿!住手!”傅东邢领兵护城民,余光中发觉一道熟悉身影飞奔向恭亲王。他定睛一瞧,来不及多想便急忙呵斥。

    他想送走这天杀的,但他也怕白发人送黑发人。

    然那女子活了两辈子,不是一个忍气吞声的性子,眼里更是容不得任何沙子。手中安宁出鞘,剑法凌厉如风,她充耳不闻盯准沈长恭,杀气腾腾。

    “傅清卿!你放肆!”沈长恭手臂划伤,金甲与安宁剑摩擦生出刺耳声。女子的一剑让人始料未及,防不胜防。不出所料来人护驾,戈矛剑戟全然锋指傅清卿。

    他眯着眼看向陷入天罗地网的人,又移下目光注视通体雪白晶莹的安宁剑,“你这剑,倒是不错。若愿意呈上,我便饶你罪过。”

    “颠倒是非!你我究竟谁对谁错?!”傅清卿勾剑冷笑一声,“兽皮之约,恭亲王难不成都忘了?”

    她知沈长恭暴戾,却没料到是这么个不讲理的人。毫无仁慈之心,大有边邑匈奴以杀为耕之风,更让她厌恶。

    卫章这时站了出来,扬声道:“君子之言,信而有征。兽皮所言,可证沈长恭无信是为真!”

    雨势越发滂沱,仿佛决堤的天河翻浪而下,然压不住卫章雄浑呐喊。

    积水被踏起浪花,傅清卿双眼泛着冷光,以一敌百。傅东邢面色绷紧防下渐增的士卒,视线不曾挪开小女一寸,生怕出什么意外。卫章见没人理会,愤愤拔刀相护。

    两军相戕,径道流血成海。

    皇宫或有一战,在此地磋磨的确耗时费力。沈长恭站在后防线,神色凝重,问:“仅为一名副将,何至于此?”

    傅清卿凶残抹去脸上的雨血,歇一口气道:“是你毁约在前。既如此,我便留你不得!”

    说罢竟然已经冲到恭亲王眼前,长剑一掠,险些毁去他一双眼。

    临到阵前,沈长恭不得不提剑迎敌。然而两人一来一回迟迟分不出个高低,他顿时不安。

    这女娃不过及笄,如何能游刃有余同他较量?若是忠于自己也罢,可事实并非如此,往后再放任,恐不是他能把握。

    想到这,他衣袂翩动,翻转剑刃恍然击其命脉,举手不留情。

    转瞬间后方来敌,傅清卿躲闪不及,背脊受刺。风如拔山怒,吹弄女子黏附在颊边长发,青丝截断,铿铿锵锵不绝于耳,她隐忍着喉间堵血反手杀敌,纵然血光糊上背脊,仍旧目不旁视,锲而不舍追着沈长恭。

    千钧一发之际,安宁剑尖指喉,傅清卿白玉簪子也被人挑下,乌发尽散。

    “背信弃义者,断肢离陼,天人共诛!”她咽下血,说,“你当为此谢罪。”

    沈长恭丝毫不见惊慌,甚至轻飘飘地睨一眼安宁剑上血坠子,两指夹住剑刃,仿佛下一刻身首异处的人不是他。

    “本王何罪之有?”恭亲王笑,“本王尚未掠人,也未夺财。不过是威胁一句‘杀尽拦路人’罢了。”

    周遭攻伐不息,雨融血色愈发稠腻。卫章拦不住曾经并肩而战的袍泽,激忿填膺,边杀边吼。

    “良心都喂狗了!老子带你们三年五载比不过他一句加官晋爵!富贵迷人眼是吧?今天你大爷我就要剜了你们的眼!……”

    老将军抱着那颗被人随意踩踏的头颅,一步一步杀到傅清卿身边。

    臣不逆君。从古至今,傅家从未有人打破这一条律令,恪尽职守。

    傅东邢不能,傅清卿也不能……

    安宁剑扭转锋芒,立竿见影地可见沈长恭冷脸撤手,指腹上渗出滴滴答答的血珠。

    “民女也不过,威胁一番罢了。”女子收手,长臂一挥。

    原属沈长恭座下的千里马前臂削离,凄楚悲鸣倒地。

    染上坐骑之血的剑继续横在他的命脉,一字一顿道:“还望亲王珍重。”

    沈长恭对这位女子越发感兴趣,抬手停兵,斜眼看着透红的剑,然后不痛不痒地撇开。视线下移瞄见白玉簪子,他弯腰捡起在里衣蹭去污泥,递上前:“你可知今日若别,明日你会受到什么?”

    “亲王答应过,放傅归邑。”傅清卿任由大雨淋去安宁剑上血污,确认停兵后收剑归鞘。

    “你还信本王?”

    “今将士百姓皆在。倘若亲王欺人,世人无人再信君。”傅清卿本不打算接过,凝着那簪子半响想起什么,犹豫塞入怀中。

    “若是本王独独不愿放你呢?傅家之女窈窕无双,本王心属。”沈长恭看她将簪子收起,扬眉问,“不绾发?”

    傅东邢在一旁压着火,没好气说:“小女身有婚约。”

    沈长恭觉得扫兴,不屑一顾道:“婚约可废。”

    傅东邢又说:“亲王尚在守孝之期,不可嫁娶。”

    沈长恭失去耐心:“一年将尽。你在本王身边侍奉,待这一时半会过去,便予你……”

    傅清卿默不作声,从怀中拿出久不见天日的腾蛇簪束起落发。

    沈长恭的话咽在喉间,望着簪子怔愣须臾,不禁哂笑道:“他竟然将这物交予你。也罢也罢……”

    晋王曾四处领兵征战,为陼国阔一片领地,也打下数年安定。后来晋王受诏回京,不乏有当初生死与共的袍泽跟随,愣是领回一批强壮军队。最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在于,先王不知作何想,竟然特令晋王府养亲兵。

    传说与晋王同征的还有晋王妃,那时晋王妃还不是晋王之妻,而是位名不见经传、能文能武的小州将领。且那腾蛇簪原身是左符,是晋王打其为簪,这才成了搏心上人一笑的定情信物。

    恭亲王的眼神越加耐人寻味,最后牵过另一匹悍马,语气暗含危险:“若是如此,你更不能离开此地了。未来的、晋王妃。”

    他扔下这一句便跨马其上。

    刀光剑影的混战已然停休,卫章停在原地不愿跟上行进的人,声音暗藏悔恨但充满力量:“今日跟随恭亲王者,往后不必随本将回宁州!”

    “老子不要!”

    沈长恭闻言,满不在乎地瞥一眼,踢马肚加快速度,身后追随者不见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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