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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7

    金銮殿前,赤红高筑雕龙腾飞,下睥众生。沈长恣束发俱散,黄袍披落,两腿不羁地敞放,大剌剌地坐在雕龙髹金大椅下,一手搭在椅上叼着银鎏金壶,双眼迷离抬起另一手指向前方。

    “萱萱,过来。”

    轻衫莲步的婀娜美人羞涩掩面上前,指尖点圣体,柔弱无骨地倒入呼唤之人大张的臂弯中,软言侬语:“圣上……”

    沈长恣轻笑,目光转向候在一边的刘慎,问:“叛贼解决的如何了?”

    刘慎低头,淡定答:“三日内必退。国君有心,奴婢实乃幸也”

    圣人摆手,欣慰道:“诶、是朕有福,遇到你们一群社稷之臣。说起来,崔谌人在何处,怎的近来不见他踪影?”

    刘慎从袖中掏出一纸,弯腰碎步走近呈上,说:“崔太傅留下辞书一封,叮嘱奴婢转交。”

    “朕特地赐他免死金牌,为的就是崔正之罪不会连坐于他。什么家兄愧国无颜见君,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沈长恣摔下酒壶一扫而过纸上所言,不悦地继续往下翻看,看到最后一行竟是冷笑出声,“先斩后奏?是朕太惯着他了,让他恃宠而骄。”

    怀中美人像是见惯了他怫然不悦的模样,自然地剥开葡萄送到圣人嘴边,讨好说:“妾身生是圣上的人,死是圣人的鬼。断然不会离君远去。”

    沈长恣当真被哄得一乐,衔入葡萄不着急咀嚼入腹,寻那人檀口推拉一阵才将润碎的果肉咽下:“爱妃这乖唇蜜舌,甚得朕心。”

    说完又唤刘慎,吩咐道:“奉朕旨意,召回崔谌。”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杂声:“娘娘!不可擅闯!”

    刘慎当即拧眉,转过身怒斥:“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拦着!”

    “慢着!”沈长恣打断,“放皇后进来。”

    当今皇后乃崔正之女崔若舒,貌如花香春风,称得上国色天香,沈长恣年少之时便娶其为妻。

    只见那女子神色不乱,唯见着刘慎脚步稍顿暴露不安。她径直跪在圣人前方,一字一句恳求道:“家父有罪,臣妾亦有罪,恐担不得皇后之名。求圣上贬谪,放妾身离宫。”

    “今日倒是稀奇,一个接一个的都想要离开。”他自嘲一笑。而后面色沉沉盯向来人:“若舒,我不曾罪罚予你,往后也定不会。我的皇后,只能是你。”

    沈长恣扶着雕龙椅站起,撇开怀中爱妃,缓缓拉起跪在身前的人:“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唯独不允许逃跑。若舒啊,你我相识相伴多年,舍得抛下我吗?”

    崔若舒镇定地撤出一段距离,抬眸潋滟,话却不似眸光柔软:“若是臣妾执意,圣上当如何?”

    “崔正自缢谢罪,你在同朕别扭什么!”沈长恣突然癫狂,猛进一步抓住她的皓腕,吼得凶狠:“怎么,还忘不了朕的长兄?他死了!早在数十年前就死了!”

    刘慎见状蹙眉,淡淡地一扫,身侧人迅速会意,赶忙上去拉开圣人,搀扶着离开。

    “圣上,午时该歇息了。”

    沈长恣怒火顿消,恍然乖巧下来,嘴边不停喃喃:“午时了、午时了……”

    殿内人稀稀疏疏地退下,中央只剩刘慎与崔若舒。

    皇后未着华服,一袭清冷素衣端庄注视鬓边生白的人,连退几步讥讽道:“公公好本事。竟让沈长恣这般害怕午时。”

    “晋王死在晌午,那是他心里有鬼,可与奴婢无关。”刘慎不屑勾唇,挪步靠近,揉捏着她泛红的皓腕,细声细语:“奴婢本事不及娘娘。圣上对娘娘竟如此深情,可见娘娘轻绡翠翘,艳色绝世。”

    说着牵着人往龙椅上坐,双手揉碎鬓中花:“娘娘销魂,也叫奴婢好生仰慕。”

    姣好面容骤然扭曲,纤眉凝皱,双腿挣扎崩溃倒地:“刘慎!你能不能放过我……我错了、我不该嘲你阉|奴,错了……”

    刘慎疼人,扶着娇气之人的腰上椅,低语:“娘娘不会有错,娘娘喊阉|奴是奴婢莫大的荣幸。若舒,唤我阉|奴……莫要咬唇,会伤着。”

    “羞摩羞、羞摩羞,可怜红莲两瓣。娘娘口脂香、红浪也香。”

    崔若舒淌着泪,呜咽问:“公公不是最疼我么?我要什么都会奉上……我这次就想求个清净,怎就不行?”

    “娘娘的清净是要远离奴婢呢。奴婢同圣人一样,什么都允,独独不允逃跑。”刘慎猛地狠声。

    “你说谎,你不是什么都允。”

    刘慎一顿,随即痴痴笑起来:“娘娘好生聪慧,这也知晓?奴婢对晋王也是喜爱的紧,可是娘娘不是要后位么?那时晋王手上腾蛇银簪已赠钟意人,晋王妃之位被人夺了去,别无他法只能挑沈长恣这厮。沈长恣这孩子,乖着呢,也讨喜。”

    “……晋王之死,你可有插手?”

    “谁叫娘娘不安分……明目张胆地勾引晋王,让沈长恭发现了猫腻,差点要贬了娘娘的皇后之位呢。”刘慎说,“如今奴婢屋子中越发冷清,便想贪心一回。可唯有抛弃沈长恣那孩子,才能拽娘娘下来。

    皇后陡生不安:“你什么意思?!”

    “娘娘明日便知……若舒乖一些,奴婢自会安排。”刘慎揽罗裙,郑重为其更衣离殿。

    犄角旮瘩处,乔装宫女的傅清卿若有所思,悄悄离宫。她手持在闺房亲密从沈亦川身上摸下来的令牌,出示宫门守卫后潇洒前往北城门。

    今日晨时沈亦川受谢振邀约前往谢府,最后为她收拾好才慢悠悠出镇国公府。虽说傅清卿有些身乏体疲,但无伤大雅,男子前脚刚走她便出了门前往宫中。

    她道前方战事紧急,皇宫内为何毫无消息,原来是那人坐井观天,为人所蔽。恐父亲求见不得也是刘慎的手段。此前听说皇宫不容进出,她便想用沈亦川之名试试,果真给她探听点东西。傅清卿垂头盯着牌上晋字轻蔑一笑,俄而从容放入袖中。

    勾当还挺多……可别再闹了。

    阑风伏雨,傅清卿撑伞,腰侧挂上安宁剑,直逼北城门。

    酉时将至,静待恭亲王。

    ……

    傅东邢实权被削,但军中威望不减,依旧穿着戎衣站在城楼之上。

    费副将没个正形,懒懒散散地靠在石壁上,摊开兽皮啧啧称道:“我说老将军,你膝下儿女一个比一个刚烈啊,一个请战诱敌,一个孤身闯敌营。我在这京中待得乏了,该退了,留下的东西也够我养家。倒是老将军你,今日过后可有什么打算?”

    “回邑州。”

    “话说你回京也有段时日了,我听说边邑那边的蛮人又开始骚动。”费副将转身面向沉稳的傅老将军,似有感慨,“我在邑州见过你小妹,也算是位英雄豪杰。”

    傅东邢遽然扭头,目光死一般寂静:“英雄豪杰?若我记得不错,你曾经也是她手下一将。傅红英战死在干支山,尸骨不存。当日你便连忙请命回京,费副将在这京中染的俗气未免过重,跟我在这虚与委蛇。”

    “老将军的千金颇有姑姑的风采。”费副将旁若无人,也不觉得尴尬,“会让她上前阵吗?”

    傅东邢紧闭唇线,抬脚下城楼。费副将在他后面淡声道:“流云断臂,往后如何能胜任守城一责。我若记得不错,傅清卿已然定亲,日后怕也是无闲暇。你有何打算?”

    “你小瞧我这一双儿女了。”老将军停下说一句便继续远去。

    费副将叹了口气,跟上去:“回邑州带上我罢。”

    沉闷踏地声隐隐传近,远处泛起的尘烟渐浓,傅东邢并不正面回答,反而偏头遥遥一望道:“他们来了。”

    城门大开,二人并行,立在巍峨高耸关门前。浩荡军马逼前,飞骑轧轧,鸣珂碎响。沈长恭跨坐银鞍玉勒,身披金甲领军在前,一旁是面露喜色的卫章。

    卫章加快马速,前驰挥弓,雄浑声音穿透在浩风中:“傅大哥!”

    傅东邢扯唇,不予理会。等恭亲王下马,他才施施然行礼,接过费副将递上的兽皮,向下一甩亮出血痕:“老臣如约,也望亲王遵守。”

    卫章的热情得不到回应,灰溜溜地站在老将军身后。沈长恭将一切尽收眼底,大笑着转身,喊道:“众将士听令!入城不得掠生民夺粮财,违者斩!”

    费副将诧异,不动声色地挪近卫章,压低声音问:“卫将军,你把宁州兵权给沈长恭了!?”

    卫章有些不自在,说:“给了、给了三成。再加上那些见权见利眼开的,他手上实际得有近五成。”

    粮袋一旦破出一道狭小口子,谁也无法预料其中苞米何时被虫鼠掏空。费副将翻白眼,暗骂一声:“我屮了这个傻吊。”

    卫章没听清,茫然问:“啊?啥?”

    费副将深呼吸,解释道:“我说、宁州长史大人您顶头堪走马。”

    这回卫章听清了,只不过没听懂,于是再度一头雾水问:“啥意思?”

    费副将气愤合眸,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沈长恭没察觉周遭细细碎碎的动静,吩咐完又看向傅老将军:“何时放行?”

    “酉时。一刻后。”

    恭亲王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散漫扫视乌压压一片,像是在寻人。环顾良久,他也没找到那人,于是问傅东邢:“傅清卿在何处?”

    老将军眉心一跳:“小女在府上。”

    沈长恭不再追究,静谧片刻,见时辰差不多,便开口催促道:“傅将军,该放行了。”

    话音刚落,便听得天际一声雷震轰鸣,倾盆大雨淋下。此情此景着实算不上什么吉瑞,然而沈长恭仰头,面上砸出水花,大开双臂放肆狞笑起来,像是在迎接霖雨。

    此前来时傅东邢一干人就预料天有风云恐瓢泼,提前披上了蓑衣。他盯着在雨中如碎如狂的人沉默,颓然摇头。

    京城青石板道积雨湿滑,沈长恭不顾,策马扬鞭直奔皇宫。

    傅东邢移步另行,猝然听得一阵烈马嘶鸣声,他心生惶恐,回头观望。

    “柳娘子!”

    只见费副将拼命狂奔,跪滑坐至一血溅当场的妇人边,埋腰抱入臂弯,抹去她不停呛出的淤血。一向威武稳重的大丈夫此刻手抖如筛糠:“没事的,我带你去找大夫……娘子别怕。”

    那妇人怀中还护着一孩童,那孩童恰好及马背一般高,正揪着娘亲的衣角嚎啕大哭。沈长恭被突如其来的人打断劫道,心情极为不爽快,于是抽剑利落下马。

    傅东邢似有预感,慌乱喊:“费泾!!”

    费副将应声回望,两道寒光闪过,听得剑器相撞声。侧边脸颊登时溅上血水,他不可置信地僵硬转头,一柄长剑捅串似的刺入爱妻爱子。

    傅清卿藏匿在沿途百姓中,见状不对立刻拔剑相抵,不过还是晚来一步,稚童的哭声逐渐消逝,妇人也落入长眠。

    响彻天地的,是费泾的擗踊号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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