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回来后,江珩读书之余也暗暗打听葡萄树的消息,可惜毫无所获。

    到八月节前,稻子熟了,放眼望去,大片金灿灿的稻田里,稻穗满满,看着就让人欢喜。

    今年是个忙中秋,杨夫子的学堂里放了十五日的田假。

    江珩无事可做,每日除了练字,就是跟着江老头几人进城卖酒。

    江老头抽空把家里的几把镰刀都磨的锃光瓦亮,看着就十分锋利,他跟江老太商量:“家里的生意不能断,三郎又让老二家的做新酒,地里的活,还是找人做吧。”

    江家要找人割稻,每日三十文,管午饭一顿,听到这个消息,村里不少人家意动,庄稼人没有一技之长,能靠什么赚钱?不就是卖力气么?

    很快,劳力多的人家便找上了江家的门,杨氏也乘机带着江玥回来了。

    村里人虽然不知道江家发生了什么,但想也知道那个杨家能酿酒,肯定跟江家大儿媳妇杨氏被赶回娘家脱不了关系,否则早不会酿,偏赶在这时候会了?

    江珩见杨氏瘦了不少,不如在家时精神,想来这阵子在她娘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有一日,无意间,他听到江璟问杨氏:“玥玥身上的伤势怎么回事?他们打玥玥了?”

    “没有没有,是她不小心擦到了……”

    “真的?去姥姥家的时候,您没把酒方子告诉他们吧?”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娘上次只是,只是一时糊涂,肯定不会有第二次了!”

    江珩很难信服。

    到了割稻的那天,江老头几人照例去城里,江家人的活计照做,江家请的三四个劳力,一天就割了四亩地,速度惊人。

    中秋那天,江家新酿的桂花酒卖的很好,连同清酒一起带去的两百升酒都卖了个干净,当晚,江老太把原本留着准备过年吃的一只不生蛋的母鸡宰了,又买了肉,大人们喝了点自家酿的桂花酒,小孩子吃了饭还有月饼,虽然因着农忙没能去城里赏灯游玩,但一家人吃的也很是心满意足。

    江璟摸着肚子,手里拿着半块月饼直打嗝:“以后要是能天天这么吃多美啊!”

    江老太好笑地点点他的头:“再有钱,照这么吃,日子也过不下去,过日子要节俭。”

    江璟应付的点点头,心里很不以为然,日子过不下去那是赚的银钱还是不够多,只要赚的多多的银钱,天天大鱼大肉都吃不完!

    吃完饭后,杨氏和张氏搬出个小案,简单的摆上红枣月饼等拜月祈福,几个孩子拿着大人帮忙扎好的火把出去。

    月光皎洁,又柔又冷,天上的星星几不可见,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燃烧着的火把,伴着孩子开心的欢呼声和大人们的呼喝。

    翌日,地上到处都是燃尽的火把黑灰,听说那个谁谁把谁家的草垛子点了……

    不过几日时间,江家请的人便把地里的活干完了,打场,装袋,搬进库房,比往年自家人做起来还快还利索。

    几个拿到钱的人回去也不吝说江家的好话:“每顿都有几个菜,最后一天竟还有肉呢,饭都是管饱,干完还每人给了一升酒,这样的东家哪找去?!”

    “江家这生意越来越好了,我看杨家生意比他们家差远了,江家往后肯定要请人,要是能去他们家干活,可就好了……”

    原本在村里弱势的江姓一族因为江家,在村里的存在感日渐上升。

    中秋后,很快到了与牙行约好的日子,因要卖酒,又要看铺面,这次进城的人较多,江老头,江瑞,江贵,杨氏,和江璟,江珩。

    江贵已经辞去了米铺那份工,最近跟着江老头他们一起出摊,在江珩的建议下,他跟米铺的管事推荐了自己的妹夫,由江彩霞的丈夫顶了那份工,起先江老太还不太高兴,不明白为什么小孙子不让女婿等着来自家做事,女婿那么老实,在自家做肯定更卖力,还比在外面受人家的气好,江珩一番解释后,江老太总算释怀。

    江老头和江瑞去看管酒摊,江贵则带着妻儿侄儿一起先到牙行与事先约好的牙人汇合,然后一道前往商铺。

    商铺在县前街,铺子离县衙很近,这也是一条行人很多的街道,和江珩上次买纸的书坊相距不远,从位置上看,江珩已有几分满意。

    牙人带着他们进了铺子:“您几位瞧瞧这两间门脸,是不是比前头街上的铺面要大一些?咱们再去楼上看看……”

    江珩瞧了瞧,两间门脸相通,门面朝南,比他们先前看过的宽了点,也深了些,一楼除了柜台和楼梯,能摆上五六张方桌都不挤,二楼也是差不多的大小,墙壁地面都很干净清爽,看的出房主平日里的爱惜。

    “三郎,这铺子真好!就这个吧?!”江璟楼上楼下的跑着,满脸的喜爱没法掩饰。

    杨氏低声道:“好是好,不过,是不是太大了,咱们能用的上这么大的地方吗?”

    牙人笑道:“先前听这位小公子说家里要做饭食酒水的生意,那地方就不能小了,否则客人多了岂不是要没地坐?”

    虽然还没确定是否要这间,但听到这话,几人都眉开眼笑。

    “您再瞧这里面,完全不用再动手修,今交了钱明日就能直接搬东西开张……咱们再去后院看看……”

    “啊,二叔二婶,你们看,这院子好大,后面有好几间房呢!”一到后院江璟就开始撒欢。

    一踏进后院,江珩就被墙角绿油油的树藤看呆了。

    杨氏同样看到了那株树藤,皱眉道:“这是什么东西?若是赁下,得把它砍了才是。”

    有很多人平日里喜欢在院子里或者菜园旁种些花花草草的,但杨氏不喜欢,她嫌麻烦,而且这种东西很容易招来蚊虫。

    “千万别!”江珩惊呼。

    杨氏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

    牙人也很意外:“小公子认识这树?”

    江珩反应过来,见几双眼睛盯着他,轻咳一声:“我也是听先生提起过他在省城见过一种果子,名叫葡萄,听说很少有,葡萄树便是这个模样,不知是不是?”

    最后一句是问牙人,牙人点头:“不错,这确是葡萄树,咱们这地界可是少有,嫂子不用担心,房主说等安顿好了,便来把这棵葡萄树移走。”

    那怎么行?!

    江珩有些着急:“劳烦,请问能否跟房主商量一下,将这棵葡萄树卖给我?”

    “三郎,你要这做什么?再少见它也就是棵果子树……”江贵不解。

    有外人在,江珩没法说的太直白,只能委婉道:“阿爹,我喜欢这棵树,我一定要这树,你看咱们村都没有,很多地方都没有!”

    张氏拉了江贵一把:“他想要就要吧。”

    儿子从小到大都很懂事,难得有这么想要的东西,买了就是,一棵树还能花多少钱啊。

    房子好,价格自然就高,一年租赁要七两银子,几人都看上了这个铺子,江老头相信江贵那为数不多的见识,江珩在家的话语权也日渐加重,此事就全交给了江贵和江珩,是以他们几人商量一番,咬牙决定就它了。

    可是到与房主商谈的时候,张氏无语了。

    就那么一棵葡萄树,竟然要二两银子!

    这不是坐地起价吗?奈何江珩非要,一番口舌后,说定了一两八分的价钱。

    两边各方面都谈妥后,契约一式三份,三方签字画押,各备一份,租金半年一付,好在不是买卖,否则还要到衙门走一趟。

    办好一切后,几人看着空荡荡的铺子,满心欢喜。

    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有奔头了!

    快到晌午时,他们一路说说笑笑地前往另一条街的酒摊,准备把这好消息跟江老头他们说,路过书坊时,江珩花三百文买了上次的那本农书,杨氏琢磨着回家的时候买一斤肉,这么大的喜事,晚上一家人定要好好庆祝一下!

    他们满腔喜悦地来到酒摊,却发现摊子前围了不少人,还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的,人群里传来妇人的叫骂和江瑞江老头的声音。

    “……丧良心的,卖的什么酒,我男人吃了之后上吐下泻,差点命都没了!请大夫都花了好些银子,你们竟然还不认……大家快来看啊,这家人的酒吃坏了人还不认账啊……”

    江瑞声音焦急:“真不是我们的酒,这位大婶,我们卖了这么久的酒,从来没有出过这种事……”

    “敢卖不敢认了是吧?”妇人的声音极其响亮,还带着浓浓的怒意,“你们今日要是不给个说法,我就让人砸了你们这祸害人的摊子……”

    江贵面色一变,赶忙带着几人挤了进去。

    摊子前,三四个汉子围着一个面色苍白虚弱的男子坐在中间,一个三十左右的妇人正在冲江老头和江瑞骂着。

    江老头满脸是汗:“闺女,你不能这样不讲理啊……”

    “呵,明明是你们家的酒害了我男人,竟还敢说我不讲理!”妇人大怒,“我看你们可怜,只要你们赔我治病的银子,你竟还这么说,那我们现在就去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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