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早上,街道上人流涌动,摩肩接踵,商贩招呼声不绝。

    太阳慢慢往正中爬着,江珩坐在自家的酒摊后面,牛车上按照他之前提的架起了一个顶来遮阳,后面还有一棵树,树冠颇大。

    江璟正在有模有样地招呼客人,竟比江老头和江瑞还利索,看的他赞叹不已。

    送走一位客人后,江璟跳到他跟前:“三郎,你看我做的怎么样?”

    望着对方亮晶晶的眼睛,明晃晃的求夸,江珩也不吝啬的给了他一个大拇指。

    江璟咧嘴:“这会时辰还早,再过半个时辰左右就会有不少客人买酒。”

    说着,江璟脸上的笑容僵住,眼睛直盯着街对面的一个方向。

    江珩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斜对面不远处有几个人正在摆酒坛。

    “他们在这摆摊有几日了。”

    听到他的声音发闷,江珩回头,只见他腮帮子绷地紧紧的,拧着眉,望着那几人的眼底流露出肉眼可见的厌恶。

    江珩笑了笑:“城里卖酒的商户这么多,为何有的能成为百年老店,有的没过多久就再也见不到了呢?”

    江璟想了想,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稍霁,眼底还有些许尴尬:“你真的,不生气?”

    江珩摇头:“一个清酒方子而已,你信不信我还能做出更好的酒来?”

    他清楚江璟对生意上付出的心血,也很能理解他的心情,他在为家里的营生费心费力,结果被亲娘迎头痛击给了一棒,只要想想,他就有些同情江璟。

    他反感大伯母的做法,却并不是因为清酒的酿酒方子被泄露,造成利益的损害,而是不喜这种“背叛”行为和无智商地“扶娘家”的做法,清酒只是最初级的酒方子,他手里的方子还有好几个,他敢说个个都比清酒方子赚钱,也更难仿制,不过,如大伯母这般有“前科”在,以后家里的生意还真得防着她些。

    其实,更可气的是那买了他们家方子的杨家人,都是一个村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挖他家方子,不就是因为杨柳村里杨姓势大,看他们江姓的人少才敢这么欺负他们吗?

    “我信!”若是以前,江璟定又觉得江珩在忽悠他,经过这些日子,他已经很信任江珩,尤其他此刻成竹在胸的模样更让人倍感信服。

    “那就别为那些不值得的事耗神了,接下来咱们该尝试做新酒了,不过……人手是个问题。”

    江璟见他欲言又止的神色,若有所思。

    过了快半个时辰,果然如江璟所说,买酒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江家的酒近来在小范围内有了一点小名气,买酒的人日渐多了,一时间忙碌起来,江珩人虽小,也在一旁招呼客人,递递竹筒,给顾客拿酒……

    一阵忙活,酒卖了大半,日头越来越高,几人汗流浃背,江珩叹气,现在都这么热,何况前阵子大夏天的时候,可想而知江老头几人每日在烈日下暴晒得有多辛苦,眼见着离冬日也没多远了,寒风凌冽,若是把人冻坏,岂不得不偿失?

    “阿爷,最近留神看看,若有合适的铺子咱们就租赁下来。”

    江老头擦汗的手一顿,转头打量对面的商铺:“铺子?那不必,一间铺面一年肯定得不少钱,咱们在这就够了!”

    江珩知道他不舍得钱,正色道:“若是别的物件也就罢了,咱们卖的是酒,而且要长久地做下去,还是租个铺面好,摊子终究不便,若是下雨下雪就不好出摊了,再说马上天寒了,若是把人冻病了,拿辛辛苦苦挣的钱去买药吗?”

    江老头一噎。

    “我觉得三郎说的有理……”江瑞犹豫道。

    江老头瞪眼。

    江瑞不好意思地垂头。

    “阿爷,三郎说的对呀,”江璟接着道,“前阵子那么热,有几次您都差点中暑,要是冻坏了,那得花多少钱啊?到时候生病又难受,还没法做生意呢,这又得亏钱!”

    江老头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慢慢也觉得确实是这么个理:“那就,租一间?”

    “租,”江珩鼓舞道,“到时候在铺子里摆几张桌子,再弄点好下酒的小菜,还能多揽些生意。”

    听到这话,江老头最后一点犹豫也没了,当下拍板:“那就租!等收了摊,咱们就去牙行看看。”

    “到时候咱们也弄一个大柜台,我就在柜子后面……”江璟喜滋滋的比划着,惹得几人失笑,心底也不由地期待起来。

    这时,三个年轻的差役一摇三晃地走近,模样甚是懒散:“老板,酒还有吗?”

    江老头和江瑞脸色一凝,只有反应过来的江珩和江璟忙上前招呼:“还有,两位大哥辛苦了,我给您二位盛碗解解渴。”

    差役们满意地点头。

    江璟拿三个瓷碗舀好半碗酒,江珩端给他们,江璟拿几个竹筒继续装酒。

    一个差役接过酒喝完,砸吧嘴:“还是你家的酒好,别人家的真喝不惯,不是兑了水就是味道不对,就像那家的。”

    他指了指斜对面,是杨家。

    “那家的酒不行,”另一个差役说道,“看着吧,他们家的生意做不久。”

    江璟拿着三个竹筒过来:“大哥们喜欢就好,这几筒酒大哥们带回去晚上喝!”

    几个差役毫不客气地接过去:“你小子,不错,以后肯定有大前途。”说着,目光扫过坐在后头面色不虞的江老头和江瑞,眼底带着几分不喜。

    江璟忙过去挡着几人不善的眼神,赔笑道:“借大哥吉言,以后我要真是发达了,定不会忘了诸位大哥的照顾!”

    差役们拎着酒走了,又到下一个卖鞋的摊子边上,几句后,摊主掏了钱奉上,三人转头又进了对面一家卖首饰的铺子。

    江璟眼见着他们走远了,脸上的笑才敛起,回头叹道:“阿爷,你们别每次都这样……”

    江珩望着脸色难看的江老头和江瑞,这半日观察下来,他发现自家这生意能做成且撑这么久,估计大多时候是靠江璟吧,虽然这些差役很不是东西,但市井常态便是如此,没有人来跟你掰扯对与错,差役中有很多甚至不是正经的差役,而是属于衙门编外人员,但往往这种人更难缠,若是上官威严清明,他们便不敢放肆,若是像他们如今这位县太爷……

    除非有功名庇护,他们才不敢过于放肆,生意做了这么久,两人还适应不了,显然是不适合做生意的。

    他想到他爹昨晚已经决定跟米铺的管事辞工,回家帮着家里的生意,到时候还是让他爹来吧,总归在米铺里做了几年,哪怕没学到太多东西,一点皮毛也够自家现在这小生意用的。

    晌午,几人拿出张氏早上特意给他们烙的鸡蛋饼,就着凉开水,就这么吃了午饭。

    饭后,江珩见没生意,想去买纸,这也是他今日旬休进城的原因之一。

    江瑞陪着他,两人路过杨氏的酒摊时,他看到正有一个人在买酒,那杨家人说:“我们就是杨柳村的,和对面那个江家是一个村的……”

    江珩皱眉,这种碰瓷实在令人厌烦。

    两人去另一条街上的书坊,书肆是迎街的两间门脸,二层楼,这是平安县最大的书坊。

    江珩在书架间穿梭,想看看是否能有得用的书,书架上除了《四书五经》这类科举书籍刻本和史书,还有不少话本传奇,他好奇地抽出几本粗略浏览一遍,都是些才子佳人,女鬼书生之类的,没什么新鲜感,比起他曾经在网上看的各种脑洞大开的小说精彩程度差远了。

    他无趣地将书放回书架,不小心碰掉一本书,他忙捡起拍拍,看到书名《黄氏之书》。

    他翻开看看,全是些农作物如何种植的内容,原来是一本农书。

    突然,他看到无意中翻到的一页里记载着葡萄树的种植方法。

    这几年他从未见过哪有葡萄树,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原来葡萄种植并不多,而且主要在北方,是从域外传入的,他们省则属于大夏的中部地区,是以少见。

    “三郎,你看的什么书?要买吗?”江瑞问。

    江珩回神,摇摇头将书放好:“过些日子再说吧。”

    他们现在连葡萄树都没有,买了这书也没什么用。

    若是能搞到葡萄树,到时候便能酿葡萄酒,就他所知,葡萄酒在大夏非常稀罕,只有达官贵人才能享受的起,起码他们平安县是没有的。

    若是能大面积种植葡萄树,酿出葡萄酒,那他这辈子直接躺着就行了!

    他带着满腔憧憬,花七十文钱买了一百张最便宜的纸。

    两人离开书坊后,一路上,他都在思考怎么弄到葡萄树,虽然书上说葡萄树主要在北方种植,但不表示他们这里就肯定没有,他们村没有,别的村不知有没有,或者别的县呢?州府会不会有?

    回到摊子后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酒卖完了,他们收拾好,赶着牛车到了牙行。

    一个牙侩问清了他们的要求后,找了几处要租赁的铺面,江珩看了看,租金最低的一年要三两银子,高的六两,听的江老头直吸气。

    租金太低的位置偏僻,做生意显然不合适,江珩直接舍弃,选出三个位置和租金都相对还算合适的,让牙人带着他们去看了一遍。

    回来的路上,江璟坐在牛车上叽叽喳喳:“我觉得第二个好,院子里有一口井,做什么都方便,三郎你说呢?”

    江老头和江瑞也看着他。

    江珩笑笑,他一个都没看中,第一个太小,第二个位置也不是很好,第三个太破旧了,若是重新装饰一番又得不小一笔钱,他更偏向能直接用的铺面。

    牙侩看这几人里竟然是个小孩子做主,不由有些惊讶,跟江珩问了几句后,思索了一会,才道有一处符合江珩的要求,户主要去省城,空着怕荒了才舍得赁出去,不过要过几日才能收拾出来,若是不着急可晚几日再来看。

    江珩自是不着急的,遂一口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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