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

    一大早,沈岁菀被发出稀里哗啦响的塑料袋子声吵醒。她揉揉眼睛半眯着朝卧室门望去,只能通过卧室门玻璃隐约看到沈欣蹲在地上翻找什么的样子。

    清了清睡了一晚电热毯后像被火柴刮碾过的嗓子,半哑的问道,“妈,你干嘛呢?”

    沈欣晃晃手里刚从冰箱掏出来的红色塑料袋测试漏不漏水,不耐烦地回她,“你看你那箱子里除了几件衣服啥都没有,我给你装点冻苞米和酸菜,还有我晒的土豆干,有时间你得自己做做饭,不能老吃外卖,浪费钱还不健康。”

    怕苞米上的冰茬融化后弄湿行李箱,她转身又去厨房拿两个袋子套上扎严实,塞进行李箱角落里,“对了,还有床单被罩,我给你带一套新的。”

    沈岁菀伸出半截胳膊试探被窝外温度的动作嘎然而止,她腾的坐起来,沈女士这是同意她开店了?但是沈女士的母爱倒也不必来的如此凶猛,“妈,长春到咱家就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用不着给我带那么多东西吧。”她跪坐床上往身上套件马甲,急得光脚踩地,蹭蹭的朝客厅走,嚯,地上28寸的行李箱像躺在手术台上鼓着腮,被开膛破肚后还被残忍塞满棉花等待缝合的青蛙,而给它动刀的那位显然还没停手的意思。

    “我的妈呀,您这都装了些啥。”她左手食指勾着一把湖蓝色的太阳伞,另一只手拎着被沈欣藏到底层企图毁尸灭迹的酸菜,不可思议的问,“这玩意哪没有卖的,再说你看我什么时候用过太阳伞呀,还有这酸菜...”沈岁菀深吸口气,控制着脾气,“您见我吃过几次,就这酸不拉几的味,你就是把它藏进行李箱轱辘里我也能顺着味儿给翻出来。”

    沈欣放下手里的衣服,斜着眼看她,“真是好心没好报,我五点就起来帮你收拾,你还不乐意了,你要不是我姑娘,我管你这些闲事呢。”

    “我这不是被你吓到了吗,搞得我好像是要去哪个偏远山村一去不回,吃不上饭似的。”沈岁菀商量的语气:“房子装修还要几天,我还没定下来是在外面租公寓还是住在店里那,酸菜苞米就别拿了,放坏了不是反倒浪费您的一片苦心嘛。”

    “还算说句人话,那就等你馋了回家再吃吧。”

    “妥妥的。”沈岁菀赶忙把快要撑破的行李箱合上,生怕晚一秒又要冒出什么大酱咸菜的。她一屁股坐在箱子上用力往下压,把溢出来的衣服塞进去拉上拉链,推到门口时呼哧带喘得说,“这都赶上50斤的大米重了。”

    “你再想想还有什么东西没拿,别丢三落四的。”

    ...

    沈岁菀手提着行李箱,小碎步往一楼挪动,她知道沈欣还在门口看着她,和之前的每一次离开一样,她没有回头。

    沈欣曾经骂她是个冷血动物,在她的第二次婚姻结束的三年后。她的第二任前夫肾衰竭过世的前两天,沈岁菀正在学校附近的肯德基做兼职,沈欣打电话叫她回去,说送送他最后一程。

    沈岁菀木然地问她,我为什么要回去,他指名要见我了么?换来沈女士的无情斥责,好歹是一起生活了5年,你怎么能这么冷血。

    她很想纠正沈欣,是你们在一起5年,和我有什么关系?她能记起的,只有那人每天喝大酒胡言乱语的样子,以及,房间里家常便饭般的争吵声,偶尔地上冒出的被砸碎的玻璃和七零八落的书本笔记。

    她讨厌任何形式的送别。人都走了,留下的那个还要深陷回忆恋恋不舍,有什么意义呢。买了新房的人会对原来破旧的老房子念念不忘吗?答案是不会的。

    -

    纪时序一年前动过要卖掉青年路这处房子的心思,仅仅是因为每天早晚经过,他觉得碍眼。但房子在他父母名下,突然要卖掉少不了被二老唠叨几句,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就歇了这个心思。

    如今这里很快就要挂上牌匾,热热闹闹的开门做生意了。

    前一天,他找人把这里清扫了一遍,又叫他店里的店员从仓库搬来两把靠背椅,至少签合同的时候不至于两个人跟罚站似的。

    他一身白衬衫黑西裤悠闲地靠坐在椅子上,长腿交叠,纸质合同和房产证被他妥贴的放置在一边,在他第三次看向门外时,沈岁菀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他视线内。

    那个一米六左右的姑娘,左手拖拽着对于她来说巨大无比的行李箱,背着上次见面时的银白色双肩包,走了不到二十米就停下来歇一歇,像一只背着壳爬行的蜗牛。

    纪时序没办法对这只笨重的蜗牛视而不见。

    这地方沈岁菀只来过一次,不记得具体位置,出租车大哥带她绕了两圈没找到地方,只好把她扔在附近小区门口。

    沈岁菀把行李箱放到身侧,拧了拧泛酸的手腕,垂头丧气的感叹出师不利。等她再伸手拽拉杆时,突然出现的纪时序轻飘飘地拎走了行李箱。

    纪时序没有要等她的意思,迈着步子先进屋了,她随后跟进去。要道谢的话在看到眼前空空如也的房子变了调,“等等,你确定没走错?”

    复古绿的墙壁变成一片惨白,光秃秃的大厅连根头发丝都没留下,哦,至少还有落地窗旁那两把可怜的小靠背椅突兀的摆在那。

    “确定,我记得跟你说过要清理这里的东西。”纪时序泰然自若地解释。

    ???您是对清理这个词有什么误解吗?

    沈岁菀觉得她被纪时序耍了,她盯着纪时序眼睛,气鼓鼓的说,“但是你没告诉我要把屋子清理成毛坯房。”

    “你也没有问过我打算怎么清理,况且我才是房主。”

    “...”一句秒杀。

    “沈小姐,合同还没签,你有反悔的权利。”

    沈岁菀很想有志气的回一句,老娘就是反悔了。但是卡里的钱不允许她有志气,她真的很难找到性价比这么合适的房子了,除了向他低头她没有别的选择。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重新商讨一下合同。”她板着脸,软糯的声音因生气反而更像小猫吃不到罐头时冲着主人发出奶凶奶凶的腔调,“如果不是因为你把好好的装修全部拆了,我是可以直接搬进来提早营业的,现在这样,我的损失怎么办?所以,我认为今年的房租是不是应该让一点,另外装修所花费的时间,也应该在合同上的签字日期上加以延期。”

    她留给纪时序几秒反应的时间,然后一锤定音:“同意的话咱们马上签合同。”

    此时纪时序蹙着眉的表情在沈岁菀看来,就是对她的提议有很大意见却又隐忍不发。她默默反省,是不是要求太多,给这位爷吓到了,“那个,实在不行的话..”

    “就按你说的办吧,今年的房租按35000算,合同的租赁时间改到11月28日,还有问题吗?

    ”他下午要去机场,不想浪费时间和她讨价还价,也不想在听见迟翊唠唠叨叨的声音

    她立马狗腿的掏出背包里的签字笔,双手递给纪时序,“没有问题,您请。”

    纪时序接过笔,在房屋租赁合同甲方处签上名字,笔迹遒劲有力,字迹却是端方清雅,不像她至今还停留在小学一笔一划的写字水平,幼稚且难看。

    一式两份的合同各留一张,沈岁菀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这三把钥匙留给你,后门可以进出小区,另外,小区里老人多,尽量不要让你店里的狗打扰邻居休息。”他把合同对折,拎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交待她几句,不等沈岁菀回话便离开了。

    沈岁菀没想到事情还挺顺利,她找到纪时序的微信,点击转账,数了三遍35后边的零,确定没问题付款。

    岁岁平安吖:【老板请收钱gif,合作愉快】

    下一秒,手机只收到了对方已收款的提醒。

    沈岁菀撇着嘴,想到纪时序那张惜字如金的嘴脸,哼道:多说一句话是会减寿怎么着。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