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难缠

    “母亲说,到底是置办铺子比较好,还是置办田产比较好?”

    宋玺元虽然聪颖,但是对于内务方面并不算精通,此时看着手头三百多两银子有些发愁。

    曾映沉吟片刻:“还是置办田产吧,若是置办了铺子,小玉又要费心去找人经营,倒不如田产稳妥。日后无论她嫁予什么样的人家,有良田百亩作为嫁妆,底气也足些。”

    是了,曾映与宋玺元的打算,便是将左玉给他们的这些银子,拿去置办产业,当然,这产业定是要记在左玉的名下。

    宋玺元听着母亲的话连连点头,只是听到最后一句时,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不适。

    他很想问,就让小玉一辈子留在他们家,不好吗?可是转念再一想,这想法实在自私,便急忙压了下去。

    曾映还在想置产的事情,并未留意到儿子的小心思。

    “我们对于朝林府的田产并不熟悉,你也没有时间去各处打听比对。要我看,还是去牙行找个靠谱的人,哪怕多出些牙钱,一定要保证土地来路清楚,没什么纠葛。”

    宋玺元点点头:“儿子这几日就去办。”

    对于朝林府的牙行,宋玺元其实也不是很了解,不过这事找人帮忙还是容易的。

    第二日,柯嘉庆照常到小院报道,只是这次还没见到左玉,就被宋玺元拉到了一旁。

    柯嘉庆稀奇地看着他:“宋兄找我有事?”

    宋玺元一向不待见他,这他是知道的。不过他也能理解,毕竟宋玺元和左玉情同兄妹,自己一天到晚惦记着人家的妹妹,受到冷落也是在所难免。不过他一向是个很有毅力的人,势必会日复一日坚持下来,让宋兄和伯母看到他的诚意。

    宋玺元有些别扭地开口:“是有事找你帮忙,你对于朝林府的牙行熟不熟悉,可否给我介绍一个靠谱的牙人,我想置办些田产。”

    柯嘉庆眼前一亮:“这我熟啊,我今天就能带你和小玉妹妹过去。”

    “别!”宋玺元赶紧制止,“这事暂时别让小玉知道,本就是置办在她名下的田产,我想等事情都办好了再告知她。”

    柯嘉庆怔了下,转而一脸敬服地看向宋玺元:“宋兄与伯母能对小玉妹妹做到这个份上,我自愧不如。”

    宋玺元无奈,这也要比一比?

    不过柯嘉庆确实靠谱,当天下午就带着宋玺元到了朝林府经营时间最久的一家牙行。

    “这位是巩经业,办事最为靠谱。我们柯家的许多田产都是经他的手来置办,从来没出过差错,宋兄大可放心。”

    巩经业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做牙人已有十六载了。看到宋玺元年纪轻轻便来置产,便有些诧异,等到宋玺元说是要置办三百两银子的良田时,就更为吃惊了。做他们这行的,认识许多贵人家的小少爷,可他却不曾见过宋玺元见过这一位。十二三岁的年纪,就能一次性拿出三百两白银置产,他心中琢磨,这位小公子恐怕不是普通人家出身。

    他恭敬地弯了弯身子:“这位小公子,我这里倒是真有一处良田,约有百亩,售价三百二十两,您可要随我去看看?”

    宋玺元刚要点头,忽觉得身后有异样,扭头一看,却只见到熙熙攘攘的人群。

    巩经业愣了下:“小公子怎么了?”

    柯嘉庆也看着奇怪:“宋兄在看什么?”

    宋玺元摸了摸鼻子:“我总觉得刚刚有人一直在看我。”

    柯嘉庆转头找了一圈:“并没有啊,宋兄感觉错了吧。”

    宋玺元不确定地又回头看了一圈,确实没有:“大概是吧,无事,我们走吧。”

    他们走后,却有人从屏风后鬼鬼祟祟地探出头,个子不高,一颗肥硕的脑袋,正是当日曾经到武合村去找麻烦的宋家大伯:宋闽。

    “宋玺元怎么会在这里?他们来朝林府做什么?怎么会来牙行?难不成是打算卖了那小院?”

    宋闽满肚子的疑惑,想起那没到手的一百二十文便觉得心头憋火,如今曾映已经拿到了和离书,即便是卖了那小院,他们宋家也分不到一文钱。

    他看着宋玺元的背影冷笑一声,凭什么什么好事都让你们母子占了。你们要真想卖了那小院,我就偏不让你们如意。

    要做成一门生意不容易,要坏了一门生意那还不简单?尤其是出售宅子的,但凡有点不好的传闻,这宅子也就没人敢买了。

    宋闽心下定了主意,便暂时将手上的事情放下,四处跑着去打听,这宋玺元到底要将小院卖给谁。

    他在朝林府一耽搁便是两天,等到宋玺元都已经拿到了百亩良田的地契,他才终于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而得到消息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浑浑噩噩地回到了永盐镇的宋家。

    见到他回来,大房媳妇钱氏松了口气:“你怎么去了两天?咱们的地位置偏了些,怕不是不好卖吧?娘都等着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可是钱氏连着问了两次,都不见丈夫有反应,她一下慌了神:“当家的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钱氏害怕地哭出声,宋闽这才缓缓回神,眼神古怪极了:“去把老四两口子和小妹叫回来,到娘屋里,我有话说。”

    宋家老五老六岁数太小,便没有参与。等其他人都一起聚到宋家老太太的房中时,宋闽这才沉着声音开口:“宋玺元发达了。”

    其他人都是一愣,宋家老四甚至于思索了半天才想起,宋闽说的这个人是他们的侄子。

    宋初翠的反应最激动:“什么意思?大哥,你说清楚,怎么就发达了?他们娘俩居然还没死?”

    宋家老太太一眼瞪过去:“这是你一个当小姑子的人该说的话吗?”

    宋初翠哼了一声:“娘,您别弄错了,曾映如今可不是宋家的人了,她都拿到了和离书,我算什么小姑子?”

    她的话说完,宋闽的脸色却更难看了:“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走运的时候!当时就不应该给他们和离书!”

    在大家的连连追问下,宋闽这才说起自己这两天打探到的消息。

    “什么?宋玺元考上童生了?”

    宋闽一脸晦暗地点点头:“而且是整个朝林府的第二名,如今城里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名头,直说他明年一定能考个秀才功名。”

    “秀才……”宋初翠嗫嚅了半天,突然没有了适才的嚣张气势。整个永盐镇也只有一位秀才,寻常人见着他都是要称老爷的,别提有多神气了。可是那位老秀才都夸五十岁了,宋玺元如今可只有十三岁啊,就能当秀才老爷了?

    “非但如此,”眼看着宋家人的表情都有些呆滞,宋闽又丢下了一枚重磅炸弹,“我去牙行卖地的时候碰上他了,跟牙行的人一打听,他刚刚花好几百两银子购置了一大片土地。”

    数字和钱带给人的震撼要远远超出其他,刚刚蔫吧下去的宋初翠宛如被人捏着脖子,爆出尖细的一句:“几百两?”

    近乎尖叫的声音,可是这次宋家老太太却再没责怪她大惊小怪,因为她的惊讶一点也不亚于宋初翠、

    宋家如今度日艰难,老四的儿子宋从元又要娶媳妇了。既然宋家还没分家,这钱就要从公中出,可是宋家生计已经大不如前,手头只剩下二三两银钱,最后不得不肉痛地匀出一半的土地拿去卖了,宋闽这次到朝林府的牙行,便是寻个可靠的牙人,尽量帮他们卖个高价。

    可是相较之下,他们想象中艰难度日的孤儿寡母,竟然一次性就能拿出好几百两银子买地,他们都不敢想象那得有多大的一片地,怕是比他们超出十倍不止。

    想到如果曾映没拿到和离书,这些地就是他们宋家的,大家顿时心如血滴。

    “大哥,小妹,当时你们一个劲说曾映快病死了,说到时候我们得花钱养着宋玺元,便硬是软磨硬泡地逼着爹替二哥写了和离书。如今倒好,眼看着这泼天的富贵,却跟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可得给大家一个交代!”

    宋家老四气得吹胡子瞪眼,那可是几百两银子啊,有这个钱,他们家从元也就不会在老丈人家抬不起头了,定能办个风风光光的婚礼。他越看宋闽和宋初翠,心中越不是滋味,都是这两人害的!

    宋初翠冷笑一声,尖声道:“四弟你别笑死人了,就算曾映没和离,你就好意思拿她的钱替你儿子娶媳妇?也不怕被人戳了脊梁骨!”

    宋老四脸红脖子粗,不服气地辩解:“戳什么脊梁骨?你现在在这说风凉话,可别忘了,咱们家谁没用过曾映的钱,就连当初说是供宋玺元读书的钱,其实不也是……”

    “老四!”宋家老太太厉喝一声。

    宋老四被吓了一跳,看向自家娘亲铁青的脸色,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虽然脸上还带着气愤不甘,却闭上嘴不敢说了。

    喝止住了宋老四,宋家老太太这才往大家脸上挨个看过去,语气平淡:“现在再想着去怪谁有用吗?你们别忘了,即便她曾映已不是我宋家的儿媳妇,可是宋玺元,却实打实是我宋家的亲孙子!”

    宋闽一愣:“娘……您的意思是?”

    宋老太太看了他一眼,轻飘飘地笑了一声:“我还是他宋玺元的祖母,你们还是他的长辈。他不是要考科举要做官吗,难道名声不要了?”

    众人如醍醐灌顶,兴奋地搓起了手。

    “对对对,娘说得对!百善孝为先,他宋玺元没回来为自己的祖父守灵,已经是大不孝了,现在若是还不赡养祖母,那他还算个人吗?”

    宋老四激动地在地上转了好几圈,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马上就要进入宋家了,恨不得马上去给自家儿子再修一间屋子,让他们小两口成婚后单独住出去过自己的小日子。

    而宋闽和宋初翠则是对视一眼,心中明白当时宋玺元没回来为祖父守灵,可都是他们拦着不让回来。只是那一宗买卖,绝对不能让宋家其他人知晓。

    看来在解决这事之前,还要想办法封住宋玺元的嘴,不能让他多说。

    而宋初翠却罕见地兴奋不起来,她想起了那个年纪小小却伶牙利嘴的小丫头片子,不知为何,心中忽然不安,总觉得母亲他们的谋划,恐怕没这么容易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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