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个声音从脑海中怯生生传来:“你发现我了?”

    林晚很想问那么明显她能发现不了吗?“……要说只是诈你没想到你上当了你信吗?”

    “你卑鄙——我还问你是谁呢?为什么管我的娘亲叫娘亲?还抢我的陈伯父和初停哥哥!”那个声音起初似乎有些害怕,越说到后面越理直气壮,“你个小偷,强盗!”

    “你的?”

    “就是我的,明明我才是林晚,我才是晚儿!”

    另一个林晚?

    林晚回想方才对方少有的几次反应,尤其跟着她娘亲一起哭那回,不由心下一沉——对方不像说谎,可若是上天仁厚让她重来,为什么还会有另外一个林晚?那现在的她,还是真的林晚吗?她的爹娘还是她的爹娘吗?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喂,你为什么不说话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身体还给我?不然我就天天哭,天天哭……”

    林晚被吵得头疼:“哭什么哭?你都不知道我是谁,你以为你哭了我还能心疼你?要知道哭不是解决问题的正确方式。”

    “所以你是谁?”

    林晚思索片刻,试探道:“其实我是长大后的你,你长大后觉得自己小时候犯了很多错,就想回来改正。”

    “我哪里有犯什么错?难道……难道是我偷吃娘亲留在锅里给爹爹的虾球被娘亲给发现了?”

    林晚:“……”好家伙,她在跟个六岁的孩子说什么,这是能懂什么叫遗憾的年纪吗?还有什么叫被发现了?难道没被发现的错误就不是错误了?

    “不行!你快把身体还给我,我马上去找娘亲哭一顿,她就会原谅我了。”

    “住嘴!都说了哭不是解决问题的正确方式,还有,你还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对方完全被她带着走:“我记得啊,娘亲把我和初停哥哥一起放进井里吓我们,虽然真的把我吓到了,不过我才不会和她计较呢,再就是今天早上醒来遇到你这个坏人抢我娘亲了。对了,初停哥哥到底怎么了?”

    “你进井里后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冷,很冷……”脑海里的声音断断续续,“井里的冷很熟悉,熟悉得像……我想不起来。不对,我想起来了!我踩着初停哥哥的肩膀飞出去了,还拿着爹爹的凌云大杀四方,然后……就是今天早上醒来遇到你这个坏人抢我娘亲了。”

    林晚:挺好,她还绕回来了。但由此看来,自己经历的事,她也可以后来感知,只是有件事还需要确认一下,“你记得你有个师父吗?”

    “不记得。”

    “你记得在红色的雪地里被人用大氅包住吗?”

    “不记得。”

    “你记得一座很恢宏但人很少的大房子吗?”

    “我不记得,我都没见过你说的那些,你一直问我做什么?还有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你可以不回答,但你已经回答完了。”林晚嘴上毫不客气地怼她,心情却越发沉重:若说是自己经历的那些事构成了她,那此刻与她经历不同的林晚,想来已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了。那出现在这里的自己,又是谁呢?

    脑海里的孩子似乎有无穷的精力:“你快点出去!把我的身体还给我,还给我……”

    林晚忽然生出了一种有些卑劣的想法:“我也是林晚,你说是你的,那你怎么不自己拿回去?难道你自己拿不过去?那你怎么能说是你的?”

    对方很久没再说话,直到林晚隐约听到抽泣低声传来,显然被吓到了。如果对方有实体,林晚几乎都能想象到她脸上眼泪大颗往下滚却憋着不敢出声的场面。

    怪可怜的。

    林晚叹了口气:六岁的林晚毕竟也是林晚,她这不是在和自己过不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有两个自己,但这毕竟和六岁的林晚没有关系。

    “别哭了,我出去就是了。”虽然她也不知道怎么出去,但回想自己刚醒时无从控制身体的状态,应该也可以。

    果然,眼前一闪后,自己似乎退到了脑海的某个角落,眼睛看到的景象也都随着庞大起来。

    不过只是一瞬,随着眼前快速黑下去,林晚又回到了控制身体的状态,而脑海中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那个声音说出一句:“好疼!”

    “……你别告诉我,刚刚你是被疼晕了?”

    没有回应。

    林晚:“那你就不能怪我了,我给你了,是你自己不要的,是你不要的啊?”

    还是没有回应,林晚都以为不会有回答时,脑海里才传来了“哼”的一声。

    林晚的心情飞快地好了起来:她还是有存在的意义的,她俩现在还能清醒地躺着全靠她不是?全然没意识到她现在这样疼得酸爽地躺着和直接昏迷也没多大区别,还得自己喝药。

    林夫人带来鸡蛋粥的同时,把药也一起给她带来了。

    林晚吃完久违的鸡蛋粥,眼里的泪花还没干,还在回忆和记忆里的味道一不一样,林夫人已经端过药碗,开始一勺一勺给她喂药汤。

    林晚闭着眼睛皱着眉,只是往下咽根本不敢停,害怕什么时候缓了口气,苦涩的药味便会不间断地涌上来。

    林夫人笑:“你啊,从小到大吃了多少药了,怎么还是这么怕苦?”

    林晚只是喝药,直到咽下最后一口嘴里含上梅子,才口齿含糊地反驳:“娘亲这话说的不对,我也不是生来就要吃苦的,怎么还不能怕苦了?”

    说完才忽然发现这话听起来不太对,偷眼看林夫人,果然见她娘亲愣了愣,颇有些伤感地点头赞同:“确实不该有人生下来就是吃苦的,我们晚儿也不该是。还想吃梅子吗?”

    林晚摇头:“孙先生会把我的病治好的,我就不用再吃了。”

    林夫人抽走她靠着吃药的枕头,让她重新躺好,替她掖紧被角:“你啊,从醒来后就总想着我难不难受,哪里需要你想这些,只要晚儿平安长乐,我自然也是开心的。”

    “娘亲真的希望我一直开心吗?”

    “那个做母亲的不这么想?”

    “晚儿会的。”林晚轻轻地应了一声,轻到林夫人完全没发现话里的坚定——她想一直那么简单地开心着估计是不行了,但是六岁的林晚可以。

    林晚吃完药,又问了她爹的伤势怎么样。

    “你爹估计还要睡好几天,不过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其实这回孙先生以为你会是最后醒的,他们两人都没你伤得严重。”林夫人并没有骗她,不过当时林阳因为失血过多命悬一线的事,就不用和她说了。“晚儿,你的平安才是最重要的,比我们都重要。”

    当时林夫人怕那些人去而复返,便组织林府还站着的人灭火,直到见到也在从外头灭火的街坊,才往宫门方向去找人。

    她原本还担心走错路,不想驰马去的一路上滴的都是林晚的血迹,淅淅沥沥直淌到两人所在处。林夫人当时便后悔自己只想着林晚今夜展现的本事可以自保,待看到林晚身下血躺了一地时更是唬得三魂去了七魄。

    幸好那些血都是身旁那个刺客的,但林夫人还是感到了一阵后怕。

    林晚看着林夫人眼里的担忧,以前的她便会会乖巧地点头应答,这是她知道能让这种担忧最快消失的办法。但是她这次终于没有:“娘亲,你们所有人都活着比我自己平安更重要,所以,我绝不会孤身活着。”

    林夫人还想再说什么,林晚语调扬了起来,“所以娘亲,你们就好好长命百岁吧!”

    林夫人笑了出来,不想此时让林晚的美好愿景破碎,生老病死皆常事,到时晚儿自会明白,只是以后他们多放在心上就是了。

    林晚既问起林阳,林夫人也想去看看他和初停今日恢复得怎么样,便和林晚说了一声便先走了,让她有事的时候叫自己,她在隔壁可以听见。

    林晚点头答应,目送林夫人出了门。

    然后转头疯狂推起了在脑海中的小林晚。

    小林晚因为被取笑的事还有些赌气,突然眼前又是一闪,然后就是全身火烧火燎的疼痛,疼的她眼前一黑,许久才回过神来:“你在做什么?”

    “把身体还给你。”

    “我才不现在要,太疼了。”

    “是吗?”

    听完这句话,小林晚又是眼前一闪,又是疼,又是一黑,又是昏睡:“你别推我了,你不是喜欢吗?喜欢你就拿着吧?”

    又是一闪……

    不知道多少次,自己一说话就被推,小林晚终于抓狂了:“你必须给我解释,不然我就……”就什么?小林晚想了半天,愣是没有想出个威胁来。

    “你有没有发现你每次昏睡的时间更短了?”

    “嗯,”小林晚好想给她翻个白眼,“疼的时间也更长了。”

    “等你习惯了这种疼,我就把身体让给你,以后都不主动和你抢了。”

    “你不让我我也可以自己抢,”小林晚已经明白了,像她问出初停哥哥怎么样那次,就是因为她抢回来了,一次可以,她以后也可以。

    林晚哪能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可是我让你的话你能自己不抢吗?”

    “你别——”小林晚预感到又有一次,连忙制止,“你都说了你就是长大的我,那是你还是我不都一样吗?其实我后来想,有个长大的自己帮忙处理所有难题,真是再好不过了!”

    林晚果断又推了一次。

    “疼吗?这就是你自己长不大的代价,你要是自己和爹爹一样厉害,你现在就不会遭受这种疼,就是因为你什么也不会,所以靠这种疼才能有你所谓的拿着凌云大杀四方。”

    小林晚好一会儿才喏喏辩解道:“可是我才六岁,哪可能和爹爹一样厉害?”

    林晚:这句话……其实挺有道理的。

    “可你总不能一直靠别人,以前都是别人保护你,像这次一样换成你保护别人不好吗?而且这次严格算是我保护的,以后换成你不好吗?”

    “你都是长大的我了,为什么还要分你和我?”

    “其实我不是你。”从她成功爬出井的那刻起就不是了,现在的林晚,再也不会变成她了,不过这样挺好。

    “那你是谁?”

    林晚想了想:“世间事,宜早不宜迟,你就叫我——”

    “林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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