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会计部干了几天杂活，杨孟西才从鲁无嘴里听到点有关那份假名单上市的风声。
“你说蔡博明已经让人在查假名单上的那些人了？”，杨孟西将一本整理好的会计凭证放进档案墙里，朝靠立在她身边的鲁无说道。
鲁无左右看看，收起吊儿郎当，脸上罕见的严肃，压低声音，“小声一点，是蒋大哥说的，今天晚上应该就能抓住几个去当初留下地址那里的小鬼，说不定，他们就能做人证。”
杨孟西反过身来，同样压低声音，“可不是么，这都过去四五天了，也该被发现了。”
再不发现，她都要怀疑富申是不是说假了。
鲁无努努嘴，“今天聂新立又带着人出去‘放松’，不过蔡博明还在办公室，我们一下不好脱身。”
自从那天他们在蒋尤致家吃完火锅回来后，会计部里里外外多了不少阴司守着。
肯定是冲着他们来的。
杨孟西用余光往左边瞥了瞥，将那抹没藏好露出一块衣角身影纳入眼底，够了勾唇，轻笑道，“好办，请个假就行，如果他们真的注意点假名单了，应该巴不得我们离开这。”
她想了想，突然提高声音，“这工作累死了，比在阳间还累，干起来没完没了，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被分到这儿来了呢？真是枯燥又烦人，还不讨好！”
杨孟西声音突然拔高，吓了鲁无一跳。
他征了征才明白杨孟西是故意在抱怨给盯着他们的人听，无声笑了笑才配合着说道：“谁说不是呢？我们又不是会计，还被发配到这里来干活，哎，要不我们今天出去溜达溜达，叫上他们两，我开个包厢我们好好搓两把？”
说着鲁无还绘声绘色搓了搓手掌，“好久没搓牌，我手都痒痒了。”
杨孟西激动，“好啊！等会就去！”
这几天他们四个天天守在会计室，特别是蒋尤致和鲁无，脸色厚的很，这里溜达一下那里溜达一下，这办公室里大大小小的动静都被他们观察住。
那蔡博明早就办公室门一关，两眼一闭眼不见心不烦，如果不是碍于他们挂名在其他几个部门，他早就一纸感谢信连人带纸送回催收部了。
而蔡博明也确实是这样想的。
他原本以为杨孟西这几个人干个两天就会回去，他还特意让人去盯岗，没想到他们来到这都快一周了，他们不仅不走，也休息放松一下都不提。
好在，现在这几个人终于想明白了。
蔡博明看着办公桌面前的人：“她们真是这样说的？”
“是，她确实说她倒霉的很才会分配到这来，看样子也不是很情愿，这几天他们干活也怠慢了些，也是正常上下班，没跟其他人接触。”
“还说，今天就去开个包厢搓两把。”
蔡博明眼里浮现出几分嘲弄，这才对嘛，以往来这里的其他部门的人，没干个几天就会偷偷溜出去‘休息’。
想着，门口就响了。
“咚咚——”
蔡博明朝那黑袍衣人挥了挥，黑袍衣人福了福身消失在原地。
他坐直腰，点上一根口雪茄夹在中指与无名指之间，冷冷说，“进。”
杨孟西打开门进去，就见蔡博明坐的笔直，一双空洞且充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
“蔡总，我们来，是想请个假，家中有事，急需我回去处理，你看，我能不能请一天假，明天再来工作？”，杨孟西站在离蔡博明两米远的位置。
蔡博明一时没回答，上下扫了杨孟西两眼，抽了抽雪茄，摆足了架子才说，“请假？请一天？”
杨孟西不卑不亢，淡淡说道，“是，蔡总。”
蔡博明轻哼了声，没回答她，而是转过头问鲁无，“你也是家里有事？”
鲁无忍着想抽死他的冲动，回道，“是，我家里也有事，还请你批准。”
蔡博明讽刺一笑，“这么巧？同一天家里有事？你家里有什么事？”
他虽然也想他们走，可看见他们站在这里，让他定夺能不能请假时，他就想难为难为他们。
鲁无微微一笑，“我家老狗要生小狗了，不知道盼了多少年才盼来的，一件大喜事，今天特意回去看看。”
蔡博明一口烟呛住：“……咳”
他看向蒋尤致这蒋家公子凑什么热闹，“蒋公子家应该没什么要紧的喜事吧？不然令兄的性子，还不得敲锣打鼓弄得满地府皆知，可不是人人都像令兄那样好喜事的……”
两句话说出来，像极了恶毒刁难下属的上司，话里话外要人身攻击几句。
蒋尤致眯了眯眼，觉得这蔡博明说话真不好听，便淡淡说，“哦，我家的猴子要生小猴子了，蔡总家里应该没有过喜事吧？蔡总体会不到我们这种心情也是能理解的，毕竟不是谁都拥有一颗好善之心，能让生灵选择。”
鲁无噗嗤笑了出来，这地府谁不知道蔡博明因为生前作恶多端，导致没有生灵想要到他家去，蔡博明最恨别人说这件事。
蒋尤致简直在戳他的心窝。
蔡博明这样刁难他们，还是因为之前蒋尤致大哥当着尤家人的面讽刺过蔡博明几句。
没想到蔡博明在这里还了回来。
蔡博明脸色逐渐阴沉，他将雪茄熄灭，好心情被这几个人破灭了，不想再看见他们，直接挥了挥手，“都准假，没到时间可不准回来，回来可是算非法闯入。”
量他们也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什么。
等他完成了那件事，过了这段时间再收拾他们也不迟。
杨孟西走出去后，一直在想，她那个会计个人财务报表的系统要是能将这些地府工作人员的财务情况看透就好了。
不然也不用这样弯弯绕绕查假账。
或者能直接将他们打晕绑起来录口供也行。
“可惜了……”，她叹了口气。
鲁无走在杨孟西旁边，“可惜什么？”
杨孟西摊了摊手，“可惜不能看透蔡博明的财务状况。”
伏莺看了杨孟西一眼，能理解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她提醒：“地府的工作人员不会被地府开发出来的工作所困扰。”
杨孟西挑眉，这个她不知道，“那如果他们欠债了，且我有个人会计财务报表系统，也看不透他们？”
伏莺点头，“对，其实如果尤健柏在银行任职的话，他也不会怕你的彩色食人花的。”
不怕被人看透，也不怕那些斩杀魂魄的工具。
杨孟西蹙眉顿了顿脚步，难怪天地银行这些人这么嚣张，特别是这个蔡博明，原来不怕这些啊，只是遇到比自己厉害的世家，才会收敛一些。
“据我所知，聂家大部分人都有在地府任职。”，鲁无摸着下巴，他顺着伏莺的话想到跟尤家相似的聂家，就说了下去，“要是想从聂家人下手的话，还是得想其他办法。”
蒋尤致到是觉得无所谓，“反正我们只要找人证物证而已。”
只是不能强攻，那些人也不是吃素的，再不济他们背后还有蒋家越家，还有阎君。
杨孟西微微点头，“我只是突然想到了而已，既然不能，那就算了，可能是这几天看账本看多了，今天被这些事弄得有些浮躁。”
她跟他们已经再熟悉不过，现在说起话来已经能将心里的念想全盘说出，不用再隐瞒些什么。
鲁无大大咧咧地挥挥手，笑嘻嘻，“我早就烦躁了，那玩意看两天就不想再看了，亏你们做会计的，天天看。”
杨孟西笑了笑，“干一行爱一行？”
伏莺嘁了声，摇摇头，“干一行恨一行。”
杨孟西大笑，“没错，不然我现在也不会莫名浮躁了。”
蒋尤致摇着扇子感叹，“还是催收好啊。”
杨孟西：“走吧，去抓证据去，等将假账查出来，咱们就能继续催收了。”
“走走走。”
“后面还有个尾巴，蔡博明的人，把他打晕，喂点失忆散再走。”
*
北街杉木风老胡同巷子153号。
杨孟西双手环臂靠在门后，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你确定他们今天能找到这？”
蒋尤致忒了口，将狗尾巴草根从嘴里吐出去，站起身子来，“地址都差点贴在他们脑门上了，要是他们还不知道找，那也别在地府干活了，干脆去轮回好了。”
鲁无：“会来的，这种事他们肯定干过不少。”
又等了十来分钟，门外的那条小巷子里白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杨孟西心想，怎么不闪现？
蒋尤致给鲁无使了个眼色后，就进屋子了。
“叩叩—”，敲门声。
杨孟西和鲁无都没出声，静静地看着那堂门。
紧接着门外传来一道男声，“请问桂芬在家吗？”
杨孟西跟鲁无相互对视一眼，今天的假名单是桂芬。
她心道，我今天是假人桂芬。
杨孟西换上在系统商城里买的变音器，一到稍显憔悴、警惕的沙哑女音，“谁啊？”
她走了两步。
门外接着传来声音，“我是天地银行信贷部的工作人员，您三天前在天地银行借下的贷款信息稍有缺漏，我这边跟您再确定一下，完善一下信息。”
杨孟西面无表情打开衣袖上的针眼摄像头，说道，“哦，那你进来吧，门没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