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
鲁无捧着一本账本在灯光底下照着看，“小西啊，这假账就长这样？”
杨孟西坐在沙发上，抬起头看了看鲁无，说道：“不，这其实是真账本，假账账本是存在会计部的那套。”
鲁无手里的账本突然掉在地上，他怔怔问，“那我们一直找的不是假账，是真账本？”
蒋尤致：“废话，做假账做假账，一个统称而已，广天之下，能被藏起来的都是真账。”
伏莺：“从没接触过的人，或许还真不太明白。”
杨孟西笑了笑，随口一说，“这个得看受益人是谁，如果是公司老板想让财务有真假账本，那给老板看的自然是真账本，假账本是给审计看的。如果是员工私自想要做真假账，那给老板看的自然是假账本。”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天地银行去年的年度报告，目光停在目录上，这份年度报告简单的过分。
报告的目录上连公司简介与基本情况都没有，只有重要提示、管理会提示、会计报表与审计报告这几个。
杨孟西一路将年度报告翻下来，到本年度利润表这页时，心中唏嘘不已，她手指点在净利润那一行，默默念了出来，“32586.00？”
三百多亿？
天地银行净利润这么少？
不太可能。
她视线移到纸张的右上角上，定睛一看，单位：亿元冥币，百分比除外。
“咳，咳。”，杨孟西还是第一次见到义亿元为单位的公司，公司大多都是以万元或者百万作为数据披露的制表衡量准则。
鲁无快走到杨孟西跟前，问她，“咋啦小西，你这是被吓到了？”
“你被啥吓到了？”，蒋尤致也好奇。
杨孟西摇摇手说没事，继续将利润表看完，才幽幽说了句，“原来地府这么有钱啊。”
三万多个亿，还是净利润。
“这么多不想还钱的人，还有地府一切支出都靠天地银行，能有多有钱？”，鲁无不以为然，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对准嘴。
杨孟西看着他喝了一口才淡淡说道，“也不多，就三万多个亿而已。”
鲁无一口热茶呛进胸腔里，“咳……咳你说多少？”
他拼命顺抚胸口，惨白的脸硬生生被憋出丝红晕来，将似恍惚中听到的数字重复出来，“三万多个亿？”
伏莺也吸了口冷气，“可真不少啊。”
蒋尤致扇子不摇了，“是不少了，催收部每年的业绩也就几百个亿而已。”
催收部每年的业绩才几百个亿。
难怪部长想要把假账查出来，他们应该早就知道了……
杨孟西将手机的年度报告翻到重要提示那一页。
一行行黑字看过去，在看到——根据往年数据为基准，本公司含有的利润中，有百分之十（上下）为销户亡魂需要销毁的冥币，以此，在计算本公司净利润之前，就已经将需要销毁的账户与冥币去除。这一行字时停下来。
一整本年度报告，也只就这句话对她来说是最重要的。
杨孟西眼睛亮了亮，好啊，每年需要销毁的冥币在利润中占百分之十上下，即便用她看到的净利润的数据来算，三万亿中的百分之十也有三千多亿。
所以，尤家和聂家在这一块中能贪污的，每年至少有三千多亿。
“那……”，蒋尤致也想到了尤家和聂家做假账的事。
杨孟西突然想到越鹤曾经跟她说她的佣金，这样一算，啧，她的提成也不少吼。
鲁无挠挠头，问杨孟西，“我还是想不通，尤家为什么要把真账本藏在这里，把假账本放在谁都能看见的地方。”
杨孟西笑了笑，说，“你就这样想，如果他们要是把假账藏在这里，那这些真账岂不是要被阎洲看到了？那真账假账的意义又在哪里？”
蒋尤致轻咳一声，直接忽略杨孟西叫阎君大名的声音。
杨孟西没注意到蒋尤致的动作，继续说道，“你觉得他们只想贪污这一点点钱吗？有聂家给尤家做包票，他们只会贪多，我还怀疑他们会在假账上虚构收入与支出。”
需要销毁的金额在利润百分之十上下，如果想贪污更多的话，那他们肯定要虚构收入，增加利润。
只有利润增多，他们能贪污的金钱才能变多，反正每年需要销毁的金钱比例在那。
所以这也是她想制造一份假名单的一个原因，尤家和聂家未必就没有制造假销户名单，看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摸出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们有证据了！”，鲁无越想越开心，他现在就能想象尤家聂家那些人在地府法庭上痛哭流涕的模样了。
真叫人兴奋啊。
到时候他一定要扛一个摄影机全程录下来，然后将视频放到关押他们的地牢里循环播放！
杨孟西不明白鲁无脸上忽然而来的兴奋，便坐了下来，端起已经凉了的茶杯，嘬了一口蒋家珍藏的上好绿茶。
“再去复制一份会计部的账本，看看还有什么地方贪污了。”
至于等假名单让他们上钩，应该还得等几天才行。
“哦，我们现在不能去复制，刚刚收到消息，聂新立和蔡博明他们已经回到会计部了。”，蒋尤致掏出通讯器，看着最新发来的那条信息说道。
伏莺贴着杨孟西坐着，“那我们现在？”
杨孟西提议：“我们也去接着放松放松？”
鲁无举手，“同意！但不去茶楼了。”
蒋尤致摇着扇子将门外的小厮叫进来，“告诉厨房，今日本公子要设火锅宴招待本公子的挚友们，让他们速速去买食材，要特辣的！”
小厮脸上也笑盈盈的，“好嘞，二公子，我这就去告诉他们！你们稍等！”
杨孟西突然说道，“不如将尤健柏请来一起吃火锅？今天我们能将账本复制出来，全靠他。”
鲁无也仔细想了想，“叫过来也好，顺便问问他，聂家内部的情况。”
杨孟西转头看向伏莺，问她，“可以吗？”
她记得伏莺跟尤家有些牵扯，刚才尤健柏也主动问过伏莺。
伏莺笑着点头，“当然，小西，我早就放下了。”
杨孟西也微微一笑，她确实是想从尤健柏嘴里知道点东西，不然也没想过让尤健柏来他们一起吃火锅。
伏莺见杨孟西脸上还有犹豫的神色，便直接说，“尤健柏其实跟我没多大的关系，跟我有关系的尤家人已经轮回了，不必在意这些。”
她在地府可没少跟尤家的人打交道，尤健柏相对来说，还是跟她没那么多关系的人，自然不在意。
蒋尤致轻轻走到伏莺身边，没说话。
杨孟西见她神色没变，松了口气，又立即说：“好，要是你介意，直接让人把他拎回去就行。”
鲁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西你也太紧张了！”
伏莺笑盈盈的看着鲁无和杨孟西。
杨孟西嘁了声，“那就把尤健柏请过来吧。”
三分钟后，迷迷糊糊的尤健柏被两个小厮架着‘请’了过来。
尤健柏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大骂这几个人，“好啊你们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催收师，敢绑架我！等我大伯被抓了，我非得把你们都送进地牢！”
伏莺翻了个白眼，几百年就是这幅德行，现在还是这幅德行。
听见尤健柏的叫骂声，杨孟西手握成拳，抵在嘴边轻咳，等尤健柏在餐桌上做好后，火锅咕嘟咕嘟的沸腾声也响了起来。
她将刚从系统商城里购买的一顶假发递给还在骂骂咧咧的尤健柏，“别生气，这顶顶级假发送给你，再养养，你那头发就长出来了。”
蒋尤致憋着笑，将扇子挡在脸前，附和杨孟西，“对对对，割了你的假发我们也过意不去，你要是早点配合，你也不用戴假发了，快戴上了吧，这顶假发比你真头发都贵。”
尤健柏：……
什么叫早点配合就不用戴假发了？这几个魔鬼！！
可尤健柏无奈，有苦说不出，只得将假发接过来戴在头上，手在假发上抓了抓，却心道，这假发还真不错。
“来，吃牛肉，上好的新鲜牛肉，特意给你点的，你今天辛苦了。”，鲁无将一块烫好的牛肉夹到尤健柏的碗里。
尤健柏打量坐在他身边和对面的几个人一圈，只觉得有古怪，他们态度突然怎么变这么好了？
蒋尤致见尤健柏还没动筷子，叫他，“尤兄，快吃啊！”
尤健柏咽了咽口水，“你们……”
杨孟西挥挥手，“没啥事，就是觉得亏待你了，想给你陪陪罪而已，还想感激你对我们扳倒你大伯提供的线索。”
她喝下酒杯里茶，举起杯子，向尤健柏致意。
尤健柏看着灯光下杨孟西较好的容颜，她不仅给他赔罪，她还这样对他说话，一时有些迷糊，下意识将手边的酒杯举起来对着杨孟西晃了晃，仰头就喝光。
烈酒顺过喉咙，畅快地意味让他仰头斯哈一声。
尤健柏打了个嗝，也不知是不是有些醉意了，他慢慢吞吞说道，“不客气，我…我也想扳倒我大伯。”
杨孟西单眉一挑，“哦？这怎么说？”
鲁无跟杨孟西对视一眼，立即将尤健柏空了的酒杯满上，给他开了头，“尤兄，我也早就看你那大伯不爽的了，就他那样还能当尤家的家主真是老天眷顾。”
肉还没吃，尤健柏就被灌了几杯烈酒下去，畅快地拍肚子，眼里却有了些空洞。
他像是在回忆什么，“还能因为啥，他踩着我父亲上位呗，我父亲在病床上还没死，他就将我父亲踢出继承人的位置了，不然我才是尤家的继承人，不是他尤国安的儿子尤健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