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光顾着和柳姨聊天，等到想起时间，已经傍晚。
季节变化，天色也黑得越来越早，连下了两天的雨，地上还残留着雨后的潮润。
简纯在社区门口最后掏出手机，趁着还有最后一格微弱的网络，点开了Q.Q。
忽的，一格最顶上的小红点进入视线。
呼吸微微停滞。
体内却“咚”的一声，心脏猛烈跳动。
放大又缩小看了一遍又一遍的头像，简纯不会认错。
——“我通过了你的好友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也许是生了一场病又想通了某些心底的纠症，上天给她的一些甜头，江易白同意了简纯的好友申请。
即便知道是对方同意申请后，系统自动发送的消息，她也舍不得点进去，甚至生出想将今天纳为特殊的幸运日，写进一本厚实的日记里。
她不知道这样是否太夸张，但确实是简纯此刻的真实感受。
仿佛看不够似的，简纯来来回回刷新了好几次，终于清醒自己是打算回家的。
她按出键盘，在聊天框里输入：【嗨，我是简纯，昨天谢谢你啦~】
怀着忐忑的心情，点击发送，然后收起手机，余有打鼓般的胸腔。
“简纯？不回家你杵在那儿傻笑什么呢？！”
来不及等待回复，谢春华的从马路对面吼过来的嗓音震动在鼓膜，简纯几乎是立刻收笑，手掌使劲往衣兜里不动声色地塞了塞，内心祈祷着不要露出破绽，让母亲发现这个手机的存在。
简纯穿越马路，谢春华已经没在原地等她了，在一家卖烤鸭的店铺和老板说话。
大约是距离太远了没有注意到手机的存在，简纯松了口气，主动过去帮谢春华提菜。
“一天到晚就往柳医生那儿跑，不是跟你说了这一年就好好学习嘛。”
简纯道：“我有点发烧，柳阿姨那儿有退烧药。”
“怎么会发烧？身体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啊，又不是不给你钱，跑人家那儿去，药这种东西是能乱吃的吗？”
简纯说话提不起力气来，反驳道：“退烧药又不是其他，有什么乱吃不乱吃的。”
谢春华眉头常年紧皱着，此刻川字更浓，上下打量了一遍简纯，“你看看你穿的什么，发烧了还睡衣裤，拖鞋满大街上的走，真是的。”
简纯不想说什么了，知道自己只要再开口辩解一句，谢春华的降罪状便会无穷无尽的披撒下来，笼罩得她毫无反抗之力。
“发烧好点没？”谢春华终于还是不忍心，看到简纯不说话，一张小脸苍白，话语稍缓，抬手在简纯额头上摸着，“不烫了，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简纯摇头，“就是有点困。”
“困就今天早点睡，最近降温厉害，把秋裤拿来穿上。”谢春华关切的语气确实出自真心，但出口时又略显生硬，最后还是忍不住咕叨道：“也不知道怎么好好的就发烧了，可别在高考的时候生病……”
简纯一言不发的回到家，换鞋，把房间门关上，软趴趴地倒在床上，用被子把脑袋捂住。
不想听到任何声音。
很快，门外的动静渐渐平息，关门声后是雾蒙蒙的说话声。
谢春华在房间里和男友打电话。
简纯从包里摸出了能上网的智能手机，蜷缩在被窝里，解锁，把亮度调到最低，竖起耳朵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取消飞行模式，连上家里的网。
手机虽然卡顿，等一会儿消息便自动弹出来。
心跳随着新消息弹框的出现律动，简纯迫不及待点开。
真的是江易白发来的回复。
——【不用。】
——【要谢就谢你的好朋友。】
简纯一阵耳热，反复酌读着两行气泡。
许久才展开思绪。
好朋友？
程梦之吗？
简纯忽然想起自己拒绝了程梦之让自家司机来送她回家，程梦之又说她会找到办法的。
也许是寻求了郝原的帮助，郝原联系了那时还在学校的江易白。
所以才发生了这件事。
不管怎样，简纯心底都是觉得满足的。
她点开程梦之的聊天框，输入道：【梦之，周一请你吃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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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小打小闹的病好像带来了许多好运，在跨上教学楼的台阶时，简纯在一楼面对校门口的黑板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左边属于文科专栏，右边是理科。
以往都是为了粘贴作警醒用的历年高考分数线，现在则全部擦除写上了每次月考后文理年级前十的同学名字。
简纯光荣的排在第五。
尽管比起年级第一的字号要小些，至少处在黑板中间的位置。
简纯看了许久，直到人过往的学生越来越密集，她才后知后觉害羞地埋头朝教室走。
如果从这里经过的话，江易白也能看到吗？会怎么想呢？
简纯心说。
可能比起他曾参加过许多竞赛并且都得了十分优秀的名次，算不上什么。
但……至少能在他的视线里多停留短暂的几秒，她已经感到满足。
简纯轻哼着歌，回到教室。
可能因为心情好，一整个上午，她做题的效率格外高。
午休前，林正志从办公室拿来了这次月考的成绩单。和以往不一样，这次还多了一张各个学习小组的平均分排名表。
“耶，我们第二名诶！”
程梦之欢呼雀跃地从排名表蹦跶到简纯的座位边，一把抱住她，“纯纯凭一己之力把某些人拉起来了，真是好辛苦，梦之姐姐抱抱——”
她的嗓音不小，也没有避着任何人，毫无顾忌。但大多数同学都闹哄哄围在排名表前，很少人能注意到这边。
下一秒，田月晴蹭的从凳子上站起来，恼怒道:“程梦之，你内涵谁呢！”
“谁急就内涵谁咯。”程梦之抱着简纯揉揉脑袋，眼睛都没挪，也不知道跟谁说话，“谁考班级倒数就内涵谁咯。”
“你！”田月晴脸渐渐升起红润，“撞着一次狗屎运考到二十名，借着朋友的名义开小灶，真好意思说别人。”
程梦之“嘿”了一声，叉腰回怼，“那我天天见你问纯纯问江易白还问郝原，也没见你数学考上三位数啊。再说了，要不是某人死皮赖脸的非要跑来我们组，我们说不定都是第一了。”
田月晴身旁跟着她的好友郑岚，也是简纯小组的，皱眉小声道:“程梦之，你说得也太过分了吧。”
田月晴僵硬地冷笑，也许也觉得有些心虚，又想要表现得没那么明显，“要不是钟林说打死都不要和江易白一个组，谁稀罕啊——”
“你说什么？”郝原作为旁观者，原本只是乐津津看程梦之斗嘴，听到这话后一瞬的怔愣，打断了田月晴的话，“钟林？”
简纯也捕捉到了某些关键的字眼，瞬间抬头。
随之，反应迅速的回想起那天钟林来找她说的那些话。
“……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污点……”
田月晴被郑岚扯了扯衣袖，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然后悻悻撇嘴，“没什么，我说错了。”
简纯往身后的位置寻去，江易白一如往常的慵散的坐在椅子上，背后靠着，一只脚搭在桌下的横栏，带动着身体时不时摇动一下。
他也听到了刚才的话，百无聊赖般的掀起眼皮，朝这边看来。
视线短暂在田月晴脸上停留，又回到手里的书上。
那一抹，带着冷漠的警告，刺骨的气息从黑瞳深处穿透，若是对视，寒战便是不由自主地从脚底蔓延。
随后，像是错觉般，他的眼底又恢复了平静。又似乎是被书中的文字逗趣，浮上极淡的笑意。
仿若对周遭不屑一顾又懒得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