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第十七章

    车内的空间很宽敞,散发着淡淡的香薰味,像茶。稳重又寡淡,但很好闻。

    很适合路途中寂静沉默的气氛。

    后视镜和侧面能认出,司机是上次在路边看到的那个人。

    在上车时,简纯听到江易白称他为“钟叔”。

    之前听郝原偶然提起过,江易白在以前去学校或是任何地方,都有专门的司机接送。

    亲眼见到后,简纯才切身明白社区的阿婆们那句“少爷”的含义。

    雨伞还在滴水,踩过水坑的鞋湿哒哒的,白色鞋面上还残留着小小的黑点,不是很明显,但简纯还是尽量只占据了小地毯的一小块地方,寸步不移。

    钟正厚从后视镜里看到后座的两人各居一边,没有多余的交流,如果不是江易白主动将人带来,都以为是哪家的小孩儿坐错滴滴了。

    比起沉默,更让他惊讶的,还是这小孩儿的存在。

    不由得多看几眼。

    钟正厚看出小孩儿的拘谨,清嗓打破安静,道:“易白,那手扶箱里有干净毛巾,给小同学拿一下呢?”

    “小同学”简纯一瞬慌张,连忙挺直腰背,下意识拒绝,“不,不用了,我不用的。”

    后半截声音软下去,想要显得没有那般的抗拒和不自然。

    江易白从窗外挪眼过来,看向简纯,似乎是车内的空调太足,开口的声音有些沙沙的哑,裹挟着慵散的气息,“头发有点湿,你需要毛巾吗?”

    “没事的,”简纯还是摇头,“马上就到家了。”

    江易白没再说什么,又看回了车窗外。

    有种礼貌和关切点到为止的郁沉。

    钟正厚从后视镜里看到这幅画面,喟然长叹,很轻地摇了下头,带着几分无奈。

    -

    从车上下来,雨和风好似更大了。

    简纯打着伞,几乎是奔跑着回到家,裤腿上还是湿了大片。

    洗完澡收拾好,她才发现忘记说谢谢了。

    像是找到一个合适又不会超过某条三八线的借口,简纯从班级群里找到了江易白的头像。

    第无数遍来回翻看他的主页信息。

    无论是头像还是网名,或是其他,都十分简约。

    像机器人。

    怀着忐忑的心情,犹豫许久,简纯抿着唇终于点下添加好友的按键。

    等待的时候,仅仅一秒好似被无限拉长,朝着光年奔去。

    简纯连第一句话都已经在心中反反复复删删减减地练习好草稿,直至过去很久,都没有任何回应。

    紧张的心情逐渐退散,被失落感替代。

    洗完的头发已经干掉一半,手机界面依旧如此。

    仿佛石沉大海,再也不起波浪。

    后知后觉,简纯才觉出,不止今天。同班同学、学习小组、郝原的朋友,处处都是成为好友的理由。

    之所以没有去做,不过是简纯心底已经对答案有所预料和猜测。

    和此刻同样的答案。

    -

    老人说,小时候常生病的小孩儿长大后就能拥有一副健健康康的身体。

    简纯依稀记得,小学每回一次奶奶家,便会生一场大病。

    奶奶家也算不上远,半小时的车程,但大人们却把她的病症归结为水土不服。后来简纯才听奶奶说,是因为她更小的时候没大人管,不爱吃饭,瘦筋筋的,像个小猴子,营养没跟上,才会换个环境就发烧感冒。

    索性简纯长大后身体强壮不少,很少再生病。

    但没想到,一场考试后的大雨,简纯因为太累没有吹干头发就不小心睡着了而引发了低烧。

    不严重。

    简纯在柳医生那里吃了一道退烧药,温度很快就降下去了,只不过还有些咳嗽。

    柳依蓉看着体温计,眉间的沟壑终于淡了些,“跟你妈妈说了吗?”

    简纯喝了一大口热水,摇头,“她最近出差去了。”

    其实是谎话,谢春华的工作很普通,用不上出差。

    只不过是搬到了男朋友家里,那个叔叔时常回去邻市处理工作,谢春华也会跟着去玩。

    柳依蓉看向简纯,别人的家事,她不好置喙,只得苦口婆心道:“我跟你说过,不要太高看自己的身体,为了一场小考试长久的绷着神经,不好好规划睡眠时间,对健康是长久且致命的危害。”

    “你才十七岁,成绩可以不好,身体不能垮。”

    简纯的唇抵在杯口,被热气熏得水润润的,小声低语道:“对我来说,成绩不好才是致命的。”

    “什么?”

    “我说我知道啦!”

    简纯冲柳依蓉笑笑,她长得乖巧,在别人眼里也是乖巧懂事的模范,社区里人人都在拿她当做“别人家的孩子”去作比较。

    柳依蓉也对她没有抵抗力,说不出重话。

    又闲聊了一些其他。

    简纯忽然晃到柳依蓉桌上的小牛皮笔记本,旁边是摊开的来访者记录,后者里面有很多是简纯的笔迹,包括江易白的很少的很基本的信息。

    昨天的郁闷和不开心并没有持续到今天,又仿佛是随着低烧闷出的薄汗一齐蒸发到了体外。

    仔细想想,不过是一件小事。

    她本就没有权利和资格去对江易白的作为感到生气,从开始到现在,暗恋终究只是她一个人的天堂和地狱。

    “柳姨,我的那个同学,他后来还来过这里吗?”

    柳依蓉道:“不,他很少来。我看得出,他每次来不是找我聊天的,而是寻个安静而不被人打扰的地方。”

    是的。

    他自己也这样说。

    简纯心想。

    “我听说,他以前成绩很好,拿过好多竞赛的奖呢。”

    简纯说着,眼底露出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仰望。

    因为以前理科成绩不太理想,后面难度越来越大,分数也越来越少,简纯才在分科时选择了文科。

    她觉得那些参加竞赛的人都好厉害,好聪明。

    “是。”柳依蓉提到这个好似有点惋惜,“后来,他家里发生了点变故,原本可以通过竞赛保送江大,但他放弃了。”

    华大。

    全国排名前三的大学。

    在临江这样的小县城,考上的人用一只手都能数得清。

    那也是简纯想都不敢想的。

    “他好厉害,”简纯在震惊中感叹道:“也好有勇气。”

    柳依蓉突然笑起来。

    简纯疑惑,“柳姨你笑什么呀?”

    “话话,你的思维怎么跟其他人不一样。换做别人听到,就会说‘啊?好可惜啊’,或者‘居然放弃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无法理解’这样的话,”柳依蓉话里不含责怪,甚至是温柔的嘉许,“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倾听对象,如果他愿意的话。”

    简纯脸颊微微泛红,她经不住夸。

    “那柳姨你觉得他的选择是对的吗?”

    “每个人都会犯错,其实有时候不一定是‘错’,只要能承受得起相应的后果,可以存疑,都不应该斥责。”

    简纯轻点头,琢磨着这句话,“他的家里对他,很严格吗?”

    柳依蓉迟疑地摆摆手,“不。”

    “他家里情况很复杂,如果日后你们关系更好,你也许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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