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学习小组成立后不久，老师办公室里不再像以前那般拥挤，课余时间大多都聚集在教室里，以小组为单位，互相讨论背书。

    别的不说，文二班的学习氛围很好。

    很快，迎来第二次月考。

    高三开始，考试便成为常态，没有让人能够平时玩到爽，临考抱佛脚的机会。很快，教室里掀起一股紧张的氛围。

    在考试前两天，守自习的老师都允许安静地自由活动，问同学或是问老师题目。

    简纯身为小组长，自然担负起解疑答惑的任务。抛开占用刷题时间，能巩固知识，查漏补缺，益处占了大半。

    她通常很乐意讲解。

    田月晴擅自和简纯的同桌换了位置，在做好最后一道题的笔记后，她往后看了眼，问道：“简纯，我怎么从来没见江易白来问你问题啊？”

    “。”

    简纯收拾草稿纸的动作凝滞半秒，摇了摇头。

    田月晴嘴角扬起愉悦的笑容，看着简纯，“我跟你说，他初中的时候，每年都是全校第一，数学和物理竞赛都拿过好几次一等奖，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到高中来，竟然选了文科。”

    这是简纯从未听过的江易白的过去，“你怎么知道？”

    田月晴下颚抬起，眉毛上扬，有些自得道：“知道就是知道咯，你跟他连话都不怎么说，肯定很惊讶吧。我还知道更多，你想听吗？”

    这句问句的背后好似藏着“你是不是对江易白的事很感兴趣？你肯定很喜欢他吧”类似的字眼，简纯有些心虚地垂下眼。

    她不擅长说谎。

    每次撒谎，即便自认为已经掩藏得很好，但都会被谢春华当场拆穿，引来更凶的谩骂。

    但她能够看出田月晴不是真心的想要分享这些事。

    “你想说的话，就下课再说吧。”简纯对她笑道：“你还有问题吗？”

    田月晴努了努嘴，咧嘴笑得些许明朗，“大概没有了，谢谢你啦。”

    -

    天空从早上开始阴沉沉，漫天的乌云往下坠，风吹着它沉重的身子往山边挪动。

    温度明显低了许多，逐渐猛烈的秋风在放学前终于把湿润带来，磅礴大雨掩盖了大部分的声音，毫无规则毫不留情地砸向万物。

    时间越晚，隐隐有了打雷的趋势。

    出门前，简纯塞了雨伞在书包。可风和雨交加得太凶，即便有伞，也逃不脱被淋湿全身的命运。

    她在教室里等，想看看雨会不会变小。

    程梦之突然生病，翘掉了周六的课。

    在家里还担心着简纯能不能安全到家，可以叫家里的司机送她回去，便可免遭这场大雨的侵袭。

    程梦之家在城边别墅区，离学校不算近，况且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顺路，简纯自然找借口拒绝了。

    再好的朋友，她也舍不得麻烦。

    周六放学比平时早许多，简纯有充足的时间边做题边等雨变小。

    窗外的雨砸得再响亮，更衬得教室寂静。

    时间一久，偌大的空间只剩简纯一个人，时钟在黑板上跳动，一瞬间，好似什么细弱的声响都能被简纯听得清楚。

    “江……你为什……我想告诉……”

    谁的话语被大雨切成数半，零零碎碎的字眼蹦进简纯的耳朵。

    除了教学楼的两道安全出口楼梯，高三教学楼还有一道独属的特别的露天旋转楼梯。

    这个声音就是从这个露天走廊的方向传来的。

    如此大的雨，不应该有人在才对。

    或许是听错了。简纯心想。

    “你话太多了。”

    简纯呼吸一窒，几乎是在听见这个嗓音的下一秒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清寂，如雪般冰寒。

    缺少某种附有感情的起伏，拥有着操控心脏波动的能力，让人控制不住的被他带走，偏离。

    简纯不会听错江易白的声音。

    自第一次见，就已经对他的声线铭记于心。

    他还没回家？

    一种冲动促使着简纯起身，往声音的源头寻去。

    刚起身，她手里还拿着水杯，刚走到门口，那声音再次响起，距离很近，仿佛只隔了一道墙的距离。

    “因为你老是不搭理我嘛，当然就只有我来主动了。”

    女生的语气中带着些微撒娇的成分，甜甜的。

    简纯回想起自己说话，总是低低的没有自信，也不如那般细腻甜蜜。

    男生没有回答，女生也没有放弃。

    “刚好，你考完试需要放松，而我，多买了一张电影票。”女生道：“江学长，愿意赏脸和我一起去看吗？”

    “不看电影。”江易白道。

    女生不解，腻声道：“为什么啊？陪我去嘛，这个电影类型绝对是你喜欢的。”

    江易白礼貌的给出理由，“太黑，人多。”

    “这算什么嘛……”女生有些伤心，“那你周末喜欢干什么？我都可以，什么都可以玩一点。”

    江易白深吐出一口气，似乎已将不多的耐心用尽，语气刺骨的冷，“你和我很熟吗？”

    女生怔愣，弱了几分，“什么……什么熟不熟的，我在追你呀。”

    “谁告诉你追人就要自作主张把周末当成约定？”江易白鼻息轻嗤，懒懒的，有种不计后果的无所谓，“纠缠太久，只会让我感到厌恶。”

    能想象出女生的表情此刻应该很受伤，或是早已经红了眼眶，努力抑制着眼泪不要夺眶而出。

    江易白的毫不留情不曾在他那张受人瞩目的脸上看出，被他平日看似温和的外表和行事所欺骗。

    女生的憧憬被打破。

    简纯像是在这个勇敢的女生身上看到某些模糊的影子，她不忍再听下去，转头回到了座位。

    没一会儿，走廊传来匆忙的脚步。

    女生小跑着从窗外离开。

    看起来有些生气，但没有哭。

    复杂的心绪蔓延，简纯去看教室的前门。

    江易白应该还是在那里，但一直没有出现。

    数着时间，大约十分钟。

    那个身影缓慢进入视线，简纯一下又临阵退缩般，低下脑袋，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大颗的雨滴砸在玻璃窗户上，混成一片朦胧的旖旎，水珠往下滑，树木的摇曳影影绰绰。

    简纯的目光所及处，唯有江易白的轮廓最为清晰。

    他在教室门框上倚了许久，手机的屏幕光打在他的脸上，更白了。

    刻意避开不去看的时间是漫长的，直至江易白收起手机，随意搁进衣兜，顺带着双手也插进去，轻偏着头问，“怎么不回家？”

    语气是平和且耐心的。

    简纯抬头，与他的视线对上，手指蜷缩，“雨太大了，我再等等。”

    江易白轻抬下颚，道：“走，我送你。”

    世界在雨中变得混沌，简纯看不清外面的树和云，唯独能勾勒出江易白的轮廓，无比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