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第七章

    “愣什么,不回家了?”

    简纯反应慢半拍,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一眼,但一时还是没有明白江易白的意思,低声应道:“回,要回。”

    嘴上说着,脚下只挪了一小步。

    她想起陈敬说的话,还有江易白那令人羡慕的做题速度。

    现在时机好像还行,如果试着提一下的话,他会答应吗?

    简纯像是掩饰紧张的将碎发挂到耳后,又提了提书包肩带,脚后跟习惯性地小幅度垫起来。

    “我……”

    江易白呼出一口气,“下次别再多管闲事了。”

    试探询问的紧张被一种不好的预感替代,简纯愣了下,“什么?”

    “我找柳医生只想打发时间,”江易白低垂的眼皮靠着耗尽仅剩的精力撑着,整个人透着疲惫,“如果你的同情心多余,用在其他病人身上可能更有效。”

    他认为简纯的一切举动不过都是因为他是柳医生的‘病人’。

    多管闲事。他说得多直接。

    简纯的大脑有些发木,眼睛里映出昏黄明亮的路灯聚集成几颗小小的星,在听到江易白的话后,渐渐被垂下的密长睫毛遮掩。

    她轻声道:“我没有同情你。”

    同情这个词,简纯只在那些假惺惺的亲戚朋友的话里听出来过。

    她讨厌被同情,因为那意味着她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很可怜。

    可她并不认为自己可怜。

    “同情是指在情感上对别人的遭遇感同身受,产生共鸣。”简纯声音细软,夹杂着笃实的反驳,“我没办法感同身受,也没有和你有所共鸣。”

    说罢,简纯埋下头,往回家的最后一小节路走。

    不敢抬头,但也不明白自己在担心什么。

    直到她关上底楼的防盗门,声控灯因为关门声而亮起,江易白再也不可能看到她为止——即使江易白也许并没有要目送她离开——简纯才吐出一口气。

    此刻,委屈的心情涌上来,酸涩的感觉胀满鼻腔,阻碍着简纯的呼吸。

    难受、不解、责怪和恼怒等各种情绪混杂蔓延,最后竟延伸出某种愧疚的念头。

    她的性格就是这样,与人交往发生大大小小的摩擦,总是会习惯反思自己,复盘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甚至还会在记忆里拉出以前的事,不断分析自己有没有什么地方做得不行。

    每每这种时候想得太多,她会通过做题来转移注意力。

    等到回过神来,已经凌晨1点。

    收拾好书包,刚洗漱完就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谢春华现在才回家,通常都是打麻将去了。

    交男朋友后,谢春华去对方家里越来越频繁,对方时不时出差,找不到事做,就会约人打麻将。

    “你怎么还没睡?”谢春华把外套搭在简纯换下的校服上,疲惫地捏了捏肩膀,“你们下周开学考是吧,准备得怎么样了?”

    擦了擦下颚的水珠,简纯把毛巾挂在杆上,“一般。”

    “一般是什么意思?”谢春华皱眉问道:“每次都打这种哈哈,你对自己的水平就这么没自信?考了这么多次试了,你名次也没个进步,有时候还要往后退,就因为你这种消极态度。”

    简纯猜到谢春华肯定打牌又输钱了,深吐出一口气,“妈,每次试卷难度都不一样,怎么可能做到每次都进步啊?”她顿了下,几乎用嘟囔的声量又道:“而且不管我考多少名,你都不会满意,我怎么自信得起来。”

    洗漱间的空间不大,谢春华还是听清楚了,表情愈加生气,“你这什么态度?还怪我对你太严格了是吧,你别告诉我,你对你现在的成绩已经很满意了。就你这样子还想考好大学,要我不监督你,花钱给你一对一补课,你连飞行班都进不去。”

    “你知不知道人家楼下王阿姨家的女儿都保送了都没骄傲,你还沾沾自喜起来了。别给我做那个不耐烦的样子,等你考上重本,我一句话都不多说,给你供起来当菩萨都行。”

    “……”

    再说下去,谢春华肯定会喋喋不休,简纯精力耗尽,搪塞两句知道了就回了房间。

    直到躺在床上,好一会儿,门外的唠叨声才告停。

    一番折腾,简纯整晚只睡了四个多小时,加上多梦体质,彻底陷入睡眠的时间很短。

    她比以往提前了二十分钟到达教室,连住校生都还没有来。

    正好,她从书包里拿出纸袋,撑了撑褶皱,让它看起来至少整洁一些,放到了江易白的凳子上。

    然后非常淡定地经过,回到自己的座位。

    没有人看见,也没有人会看见她做了什么,简纯总算是卸下心底久压的石头。

    二十分钟后,简纯被程梦之叫醒。后者满脸惊讶,双手捧着她被衣服褶皱印上红痕的脸搓了搓,像一颗饱满红润的水蜜桃,“一大早就睡觉,昨晚偷菜去啦?”

    “唯偶——”简纯顺着程梦之的手部动作晃了晃脑袋,逐渐清醒后,“昨晚和我妈吵架了,一直没睡好。”

    “是不是因为开学考?”程梦之倒着跨坐在简纯前桌的椅子上,心有灵犀地猜到原因,握着简纯的手安抚似的摸,“阿姨对你要求真的很高,要是我有你这个成绩,我爸得高兴得冒着被我妈骂的风险连夜给我涨零花钱。”

    简纯早已习惯谢春华这样不定时把成绩搬出来,和别人比较一番后再贬低自己的女儿,以为这样能够刺激简纯更加努力考高分。

    人都是不知道满足的。

    这个世界上,永远有无数比简纯优秀的人在。所以,比较永远不可能停止。

    简纯已经渐渐学会不再因此发脾气,真正让她没睡好觉的,即使是对最好的朋友也无法坦然道出。

    “早上好啊!”

    林正志从进教室开始精神焕发,嘴里还哼着流行曲,与刚开学每天如丧尸出街的模样截然不同。

    “给,牛奶。”他从书包侧面抽出一盒纯牛奶,立在简纯桌上,“好像还是温的。”

    “我不……”

    简纯已经拿起来要还回去,程梦之就把手往林正志面前一摊,“我的呢?”

    林正志冷笑一声,“昨晚你打我那一拳现在还痛着,没找你要补偿就谢天谢地吧。”

    程梦之理直气壮道:“谁让你话那么多,老是霸占她和我聊天的时间。”

    林正志又跟她怼了两句,把作业从书包里拿出来,顺带又掏出一瓶牛奶,施舍般地往程梦之面前一扔,“就当班长我今天大发慈悲吧。”

    程梦之毫不客气接过,生怕又被他要回去似的拆开吸管就喝了一口,才舒坦地放回自己的课桌。

    “也不知道你一个喝牛奶反胃的人为啥天天牛奶。”

    “还不是我妈,非说我缺钙,无奈本人懂事又孝顺——”

    “呕。”程梦之咽下一口牛奶,面露难色,“我好像也快要反胃了。”

    林正志:“……”

    他对着程梦之已经喝过没法收回的牛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简纯也不由得笑出声,圆眸勾成月牙,“梦之,他的拳头已经硬了哦,你快跑。”

    程梦之不但不跑,反而笑得非常猖狂,笑过后又用一顿午饭把人哄好,再答应了额外增加一瓶可乐的霸王要求。

    小打小闹了一会儿,简纯悄悄把牛奶放回了林正志的抽屉里,“班长,你今天来的时候怎么这么高兴?”

    林正志直接不理会程梦之了,转头满脸神秘道:“哦这个啊,怎么说呢……”

    “……”

    “程梦之怎么每天都这么吵。”

    郝原一踏进教室后门就听到熟悉又不加掩饰的笑声,除了程梦之,没人好意思在文二班全是安静埋头学习的氛围中笑成这样。

    她不同,性格讨喜,跟班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能处得很好。

    在休息时间,只要不太过分,没人会介意,有时还会带动其他人,在略显窒息的学习氛围里增添高中校园生活该有的活力。

    郝原从校服外套里拿出两个红色包装的面包,对准程梦之的方向,像投篮一样,发射出精准的抛物线,分毫不差地砸在程梦之的头上。

    程梦之正要发火,看清砸来的是早餐后又笑嘻嘻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分了简纯一个。

    因为郝原的动作,身后的江易白顺着他的动作往教室中间的位置扫去。

    那张小巧白净的侧脸顺理成章地钻入视线,她眉梢轻扬,唇角上钩,虎牙若隐若现。

    窄瘦的肩膀颤动着,泄出柔润的笑声。

    同一个嗓音在昨晚还是冷硬的。

    ——“我没办法感同身受,也没有和你有所共鸣。”

    江易白眉心拢了一下,又很快松开。

    把凳子往外抽出,粉色的纸袋板正地放在椅面上,占据了他打算放书包的位置。

    “那什么东西?”

    江易白将将提起,郝原眼尖地凑过来,眼睛瞪大了一圈,神色充满狐疑,“还是粉色的。”

    “江易白你行啊,这才来一天就收到礼物了?”郝原抬手靠在江易白的肩膀上,边打趣边挑眉问道:“谁下手这么快啊?”

    前桌的人听到这话,连忙用手肘戳了戳同桌,用眼神示意身后。

    江易白懒懒地看他一眼,单手勾起纸袋的扁绳,放到了桌上,然后把书包随意挂上椅背,看起来对这个纸袋没有探究的欲望。

    他淡声道:“别瞎说。”

    郝原懂了江易白的意思,没再继续追问,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但即使郝原不在意,班上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个纸袋的存在,粉色实在让人难以忽略。

    好多双眼睛都在悄悄看着这边,但又不敢直接转过头,只是时不时扭过来瞟一眼,又收回。

    江易白叹了口气,伸手从袋子里拿出一件黑色的外套,打开穿上,又将空掉的纸袋折好,放进了书包。

    全程波澜不惊,一副这个纸袋就是他拿来装衣服的模样。

    没一会儿,郝原发来信息:【旧衣服,你的?】

    【嗯。】

    【用粉色纸袋子装?】

    【有问题吗?】

    【没。】

    郝原回复没多久,又加了一句:【猛男粉,挺好看的[大拇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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