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整个学校只有一个年级上课，长达半小时的做操课间直接省掉，换成普通的休息时间。
走廊上闹嚷嚷地经过一群人，伴随着篮球着地的砰砰声。
身后不远处还跟着几个女生，手挽手，同样往操场的方向走。
走了好几拨成群结队的，像是空了，走廊都比普通课间安静一些。
文二班里还留下小半的学生在座位上，其他人一下课就直奔各科老师办公室，争着抢着问题。
这么长的休息时间，程梦之不爱学习这卦的人坐不住，下楼看郝原和江易白打球去了。
简纯没什么运动细胞，非必要情况下也不爱进出老师的办公室，再长的休息时间，她一般也只是待在座位上做题。
加上，昨晚还发生了那样的事，简纯都不敢直视江易白了。
只是从他座位边经过，确认过他已经收到了衣服，再也没有多加关注。
“简纯，你现在有空吗？”一个女生从门外走进来，笔记本里夹着试卷，站定在简纯的桌边，小心地询问，“我有一道题想问你。”
简纯抬头，看出她刚刚从办公室回来，“可以呀，老师不在吗？”
她对自己给别人讲题没什么自信，老师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薇薇姐那里人太多了，挤着也不太好。”田月晴笑了笑，“要是你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我等等再去一趟办公室。”
“没有没有，我方便的。”简纯觉得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往旁边挪了一个座位，指了指凳子，道：“你坐，哪道题呀，我先看看我会不会。”
“好。”
问题不难，简纯刚好会，几分钟就结束了。
“还有其他的问题吗？”简纯问她。
“没有啦，谢谢你！”田月晴从包里摸出一颗糖，“给你吃糖。”
“谢谢。”
是一颗柠檬味的糖果，简纯不爱吃酸的，但她还是接过了，珍惜地放在课桌上方。
田月晴还没有走，简纯转头时恰好对上她试探的跃跃欲试想要说什么的眼神，“田月晴，你是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田月晴凑近，用极低的声音问道：“我听说班主任打算建立学习小组，这件事是真的吗？”
简纯愣了一下。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听说这个事，第一次还是林正志今早满脸笑容神秘兮兮地悄悄话，可能是班主任蒋问薇提前透露过一些消息给他，说是还没有彻底确定下来。
简纯露出初次听到这件事的惊讶表情，瞳孔放大稍许，“真的吗？”
田月晴看着简纯单纯的脸蛋，希望落空似的松下肩膀，“我也不太清楚，我刚才在办公室里好像听到蒋老师提了一嘴这个事。”
简纯思索着点点头，“你可以去问问班长，他可能会知道一些‘内幕’。”
“哦。”
田月晴舔了下嘴唇，脸上显出纠结和挣扎，不知道要不要给平时根本没什么接触的简纯提这个要求。
不过大家都说简纯的脾气很好，虽然性格内敛些，但不像是会深究别人一举一动和心理的人。
“简纯，如果真的要成立学习小组，我可以跟你一个组吗？”
“嗯？”简纯偏头，“如果蒋老师没有固定分组的话，可以的呀。”
见她答应得这么爽快，田月晴笑开，虚虚地抱了一下简纯的肩膀，“那就太好了，到时候我去给老师说把我们俩安排在一个组。”
田月晴走后，简纯耳边终于得了清净。
程梦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仿若闻到什么不对劲的气息，等田月晴一走，紧紧贴着简纯坐下，八卦地问：“纯，田月晴找你干嘛？”
简纯把刚才的对话简单复数了一遍。
“这种事儿她为什么要找你？”程梦之直觉出不对劲来，边说边拆开简纯桌上不爱吃的糖果，塞进嘴里，被酸得紧皱眉头，“平时也没见她来找你问问题啊，绝对是另有所图，她这人心思可不简单呐，纯你下次别理她了。”
程梦之和班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关系都不错，那剩下的百分之一就是田月晴。
具体什么原因，程梦之只说天生合不来，就连简纯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只能归咎于磁场相冲。
简纯弄不清楚田月晴目的是什么，也不想去细想。
继续在本子上摘抄好词好句，边说道：“等真分了学习小组再说吧。”
“哎呀不说她了，”程梦之摆摆手，拿一本练习册扇风，“我刚从操场回来，这才二十分钟，江易白就已经成了所有女生的视线焦点，太恐怖了。”
简纯笔尖一顿，又重新落下，但写字的速度明显慢了不少。
除了她自已，没人能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
“小圆子去打球，江易白说自己不会打就只旁观没参与，结果篮球场边上的人越围越多，全是看江易白的女生。”
“更大胆的，已经主动上前搭话了。我在旁边都得给他们的勇气让道，这还只是一个年级，到时候正式开学了还得了啊啧啧啧。”
“他什么反应？”
“啊？”程梦之还沉浸在对江易白一出场便吸引全场目光的感叹中，没想到简纯也会对这种事好奇，毕竟平常几乎都是她说简纯听着，“他啊，还是一副冷脸，谁也没搭理。可能是被盯烦了吧，就上楼来了。诶？他没回教室么？”
简纯也跟着她回头看向江易白的座位，空的。
“不知道。”
“可能哪儿躲清静去了吧，小圆子说他不喜欢太引人注目。”程梦之道：“真是浪费这张脸了。”
简纯没应声，但不知为何，还是很轻地呼出一口气。
-
学校食堂。
简纯打好菜，端着餐盘在人群里寻找程梦之的位置，最后在一个靠墙的位置看到了努力招手的程梦之。
在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她看到桌对面坐着的人棱角分明的侧脸，心跳忽的漏掉一拍，连带着脚步都微微一滞。
“借过借过。”
好在身后的人出声搅乱了简纯的愣神，她没有停留得太明显，继续提步，坐在程梦之身旁。
下一秒，她心底一紧。
——对面坐的是江易白。
两人的餐盘之间仅剩厘米的距离，几乎就要碰到一起，简纯又不动声色地挪开了些距离。
不知道他在这儿坐了多久，餐盘里还是满的，几乎没怎么动过。
没胃口？不习惯？
还是说，像之前那杯速溶咖啡一样，远远比不上实验中学或是家里的饭餐，让人看一眼就会皱起眉头。
确实。
简纯也觉得学校的饭菜不好吃，大锅里炒出来的食物都是同一个味道，连汤带水的，确实会让人提不起劲。
可她没得挑，没有其他的选择。
不吃就只能挨饿。
她尽量不去抬头看，只盯着面前的食物，吃得非常认真。
不可否认的是，江易白仅仅坐在那里，就已经能够在无形中吸引别人的目光。
“纯，你咋不说话？”程梦之和简纯聊天，后者连头也不抬，几乎要埋到碗里，腮帮子一直鼓鼓囊囊的，缓慢咀嚼着，“难道是今天的饭菜很和你的胃口吗？”
“嗯嗯，是的。”简纯含糊道。
程梦之戳戳碗里的饭，没什么胃口，“今天吃太多零食了我，给，我的鸡腿子一起给你吧，多吃点昂我的乖宝。”
简纯胃口不大，已经有些饱了，刚要说不用，一颗饭粒突然从口腔里滑入喉咙处，激起一阵痒意，轻咳两声后，渐渐有了要呛住的架势。
她挺直背缓着那口气，脸已经透出粉色，但她还是忍着，不想在这种时候展现任何狼狈的样子。
这时，一瓶矿泉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推过来，停在她的右手边。
简纯顶起眼皮，江易白刚好收回手，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她淡声道：“没开过，喝吧。”
他这一出声，连忙吸引了程梦之的注意，唰的一下转过头来，“纯，你呛住了？快，喝口水，脸都憋红了，怎么还一声不吭的呀。”
程梦之一下一下地拍打她的背，简纯闭了下眼睛，本来已经快消失的感觉被程梦之的动作重新震出来，用拳抵着唇闷咳了两声。
一秒后再睁眼时，那瓶矿泉水被人扭开，盖子扔到一边，瓶身离她更近了一步。
是江易白。
简纯已经顾不及客气，怕程梦之再拍下去，真的可能会停不下来的咳嗽，拿起瓶子喝了好几口，裹着冰冻箱冷意的水带着安抚的功效，咳嗽的感觉被冲散，简纯终于缓过来。
“我好了，”简纯微微笑道：“谢谢。”
“怎么吃个饭还分心呢，”程梦之道：“还好江易白买了水，不然跑二楼小卖部都来不及。”
简纯抿唇，抬眼往对面看了下，喉咙还有些许不舒服，只发出一个应答的音节。
一餐结束。
程梦之照例会去小卖部买点零食，郝原也跟着进去，两人不知道在里面挑选什么，迟迟没有商量好。
简纯今天中午光盘行动，现在饱得吃不下其他，买了一瓶矿泉水后在外面等着。
一分钟后，江易白也买完出来。
简纯还留有一点劫后窘迫在，被饭呛到咳嗽脸红实在算不上淑女，下意识避了避眼神，而后又紧握冰凉的水瓶，抬步朝他靠近。
“这个，”简纯把新买的水递过去，两人隔着刚好的距离，“刚才谢谢你的水。”
江易白看着离自己还有半臂远的矿泉水，眉梢轻扬。刚接下，对方像是怕他误会似的，飞快收回手，背到身后。
“酸奶，喜欢喝吗？”
江易白在女生后退到刚才的位置前颔首低声问。
裹着朦胧少年感和沉稳并存的嗓音轻震在耳边，简纯的某根神经酥了一下，回神似地左右看。
周围只有他们两人，简纯确定了他在和自己说话，回神似的问道：“你刚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