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运锦鲤

    “脸色怎如此之差?身子不爽利?”卫纵寒微微皱眉,“可要我跟你把个脉?”

    司锦连连推脱,只觉如若让他把脉,那怕是比肚子痛都痛,一个脉象里能看出许多信息,命门和鬼脉等等都在脉象之中,更何况脉象能看出主人是否仍有元阳元阴。上一次有卫修珩的术法供她瞒过去,这次可就没了。

    所以她把手背在身后,镇定一笑:“使不得使不得,大约泡了太久,身体一时适应不了。”

    他点点头:“即使是修士之体,也要注意邪风入侵。母亲曾经便因为邪风而病倒,该处处留心,平时体虚么?”

    他们彼此疏离,隔了老远一段距离。司锦干笑两声:“这倒没有,平时好得很。不过,我会当心,多谢大伯提点。”

    她当然能听懂卫纵寒只称她嫁给卫修珩,而非嫁进卫家的言外之意。混沌大陆重视个人,但结亲这种仍是牵扯到宗亲的大事。

    “出嫁从夫,嫁给修珩了,便收收心,一心一意跟他生活。”他俨然一副长辈模样,三从四德的糟粕在他这儿宛若真理,“你虽同为修士,但女子无才便是德,平时在外要收敛锋芒,不得激进,温顺有礼才是女子本分。”

    司锦不爱听,但她不得不听,说道:“好的,我明白了,不负大伯期望。”

    肚子痛得厉害,待到月出之时,她就能飞回妖界,比起接着跟他扯废话,她更想找个茅坑看看自己到底是哪儿不舒服。

    跟卫修珩演这出烂戏,她都觉得还不如不演,又被伏怜骂,还要被卫纵寒灌输糟粕思想,回头一定要好好讨点好处。

    “以这般仪容见人,见笑了。”司锦扣好外衣,撸了撸乱糟糟的头发,“突然想起我屋内还有行囊尚未整理完,先走一步。”

    说罢,她不管卫纵寒还想说什么,抱着洗完的衣裳便离开晾衣台,不给他再que自己的机会。

    卫家这一家子都不太正常,伏怜当着继子的面骂“儿媳”,卫纵寒与她相对时张口闭口就是女人三从四德,难怪卫修珩不喜欢他们。

    卫纵寒在上个月半出了拜寿关,就时间线而言非常可疑。

    她已然把温泉小馆也列为不安全的危地了,打包好包袱,谭远生借她擦鼻血的汗巾她搓干净了,就差还给他。

    下次再见谭远生还不知道是何年何月,她叠好汗巾,揣进口袋,这样等到哪天会面时她能一下子就掏出来。

    司锦找了个拖把,放在身边,只要天一黑她就骑着开溜。

    卫纵寒重礼教,不会随随便便来敲弟妹的门,她可以安心磨蹭到晚上,然后赶紧向卫修珩检举揭发。

    只是妖君殿的方位她还不清楚,上次从妖君殿行至拜寿关时倒认得路,毕竟大开的关口在妖界的阴沉天幕下无比显眼,但要寻到去妖君殿的路有些难度。

    她宽慰自己不用急,跟卫修珩碰面之前,她还要去买点肉煮火锅,作为独立完成一笔大单的奖励。

    奖励自己是传统美德也是传统手艺,司锦透过帘子的缝隙张望外界,确保卫纵寒不在,这人来去无踪的,毫无规律可循,蛇族好像都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对他便也格外提防。

    一波操作猛如虎,清理干净,她好似重生,耳目清亮,仅是腹中犹痛,查不出什么原因。

    兴许过上几个时辰便自愈了,此时天色渐沉,她喝了几口水,压制腹内不适,留下十文钱当做拖把钱。于是打开窗户,一手挎着包袱,一手擒了拖把杆,灵力流转,载人的拖把即刻飞出。

    她堂堂一个剑修,上一届问剑大典桂冠获得者,却沦为连剑都没有只能拿根拖把杆用,剑修剑修,不都应该帅气酷炫吊炸天么?怎么到了她这就哪种倒霉事全让她尝尽了?

    想活得好,不仅要有好命,还得有好运,原身有好命没好运,她来了亦依旧如此,好命给她空前绝后的软件,烂运给她惨不忍睹的硬件。但还好,即使是最烂的硬件,她也能靠高修为打出游戏效果。

    从州明县赶到拜寿关时正好朗月高悬,她去隔壁镇的市集买了两斤猪肉和半两辣椒,留着回去切成猪肉卷,下进锅里简直人间至味。

    提前备好通关牙牌,脚往关口一踏,属于人类的气息转瞬便被妖的气息所替代。

    两斤猪肉用绳子扎起,她提在手上,路人频频侧目,司锦被看得不舒服,难怪叫做尸水乱煮,动物的肉估摸着在妖族眼里都是尸体肉吧。

    她望了一眼,高高挥手:“卫修珩!”

    他守约了,真的在等她,司锦很高兴,一路小跑,拎着的猪肉晃来晃去,卫修珩下意识接过那扎肉,便听她第一句话便是:“我泡了温泉,然后看见你哥哥了。”

    “……什么?”他笑容一僵,努力分辨句意,问道,“何时?”

    好久没见她,她说的话越来越听不懂了,想到哪里说哪里,得费好大劲才能听明白。她道:“我晾衣服,晒干了我就去收衣服,结果看见你哥哥了,他上来就叫我遵循三从四德,做个傻女人一心一意伺候你。”

    “他为何要跟你讲女德?你可别听。”他提着两斤猪肉,还得探究她这些表述不清的东西,“他在人界作甚?”

    “不知道他在人界干啥。”司锦告状道,“我还肚子痛,痛得嘞,他教我守规矩,我听都听不进。”

    分享欲满满,要告诉他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她从身后拿出拖把杆:“我们先回你家,与你慢慢讲。对了,锅弄好了没?”

    她很兴奋,卫修珩嗯了一声后,她立刻啊啊啊地小叫起来,原地蹦了两下,开心道:“上车上车。”

    他都快适应她偶尔冒出来的奇怪词语了,司锦重新御剑,拖把代替步行,飞驰中寻找黑白相间的宫殿。

    妖界地方割据,王权乃是虚设,无人在意王是谁。要找到妖君殿其实很容易,放眼望去,最萧条冷落的肯定是妖君殿。

    卫纵寒在人界,看样子他应是有事,今天不会回来。

    司锦边控制着方向边道:“我干的那票悬赏,很有意思,能看好多八卦,不过最后全都要拉去斩首,也算报应了。”

    她后悔自己临走前没把开元老道骗来的金子拿走,没爆到金币,白白错失送到嘴边的机会。

    卫修珩坐在后面,拎着猪肉格外嫌弃,伸长了手臂,让它离得远远的,忽然道:“所以你便去围观别人……好事?”

    好事就是同房,她暗窥徐大夫人和小厮颠鸾倒凤时只觉刺激,这会脸却涨得通红:“又不是我主动要围观的!再说,你都不告诉我玉简能传近音,你骗我。”

    “你没问过我,我便不说,哪是骗你?”他似也觉得羞耻,为何非要脑子也不过一下就问她这么尴尬的问题?不禁想打自己嘴巴。

    司锦也别扭,还好她背对着他,人家看不到自己的脸色,索性换了话题:“不跟你计较,我有东西要给你。”

    远处的妖君殿有如乌云覆盖。她快马加鞭,速度飙上120,卫修珩铁青着脸,仿佛马上就要呕了。

    路程虽远,但她开得飞快。踩到地上的同时,她把银票交给他:“两不相欠。”

    风华宝券独有的千两银票,和借款相消。

    他咬着舌,避免快要呕吐的不适。

    虽不在乎这点小钱,可没有拒绝的合理理由,推脱了亦是驳了她的面子,两不相欠也好,便接过,带她去偏殿外的空地看那口铝锅:“你要的锅。”

    他细心,锅特地不挨着后宫住处,省得味道飘得哪哪都是。

    这锅当真大,就比叶家庄生煮活人的铁桶小了些。

    砧板上笔直插了把菜刀,司锦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拔出,奇道:“怎么搞的?”

    卫修珩把肉放在砧板上,说道:“练练刀法,没曾想直接陷进去了。”

    “那你真厉害。”她揉揉肚子,它好像又开始隐隐作痛了,揉了两下挽起袖子,“我来切。”

    毕竟是她主张要吃火锅的,又麻烦他弄来这口锅,备菜理应她来。

    “我来吧。”他自然地拿起刀,菜刀尖尖戳在砧板上,以此为圆心转了个圈,“你腹痛?那就歇着些,告诉我该怎么切便好。”

    司锦一愣,许久不见他,他咋变得这么知心了?她连叫好几声世界上最好的卫老板,比划着说道:“切成圆的薄片,比巴掌大些……这个肉能不能切成圆的啊?不能就随便切吧。”

    她坐在偏殿的台阶上,撑着下巴看他切肉。

    一身鸦青与单调的背景融为一体,手起刀落间切出红白相间的肉片,干净利落,而且他手劲不小,下刀亦不犹豫。手背青筋怒张,苍白的皮肤上青色血管突出,对她这个手控来说极具观赏性。

    如果能忽略肚子里的痛,司锦还能觉得这一刻相当美好。

    两斤猪肉和他买的鸡肉不一会就切完了,道:“还好是人界的产物,否则便是豕组的尸体,和雉族的尸体。”

    她挪过去,倒出辣椒和花椒,叨叨:“哎呀,你这人怎么这样?”数出十几根完整的辣椒,“这个也要切一切……”

    气味冲鼻,卫修珩皱起眉,辣味中他似乎还闻到了别的味道。

    他放下菜刀:“等等……我为何闻到了血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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