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运锦鲤

    “还不至于,您冷静。”卫纵寒拦下她,伏怜浑身的力量似乎都爆发出来了,他得箍住她两臂才让她不至于冲出去。他稳住伏怜,朝他们道,“你们先走吧,这里由我来。”

    司锦被卫修珩拽着,她回头望了一眼,装潢精美的殿内破碎不堪,灯笼外罩着的纸亦被瓷器碎片划破,摇摇欲坠。伏怜嘴里喊着杀杀杀,不堪入耳的词汇不断冒出来,神色癫狂,卫纵寒赶紧捂住她的嘴,她立刻涨红了脸,所有的未尽之语都被堵了回去。

    卫修珩脚下愈快,几近于跑,直至将他们的声音远远甩在身后方才放慢脚步,司锦被他牢牢拽着,喘气道:“我刚吃完冰的,你跑什么?”

    她衣领上还有黏豆冰的汁液,洇进水红的衣料里并不容易看出来,卫修珩奇道:“你哪来的冰食?”

    司锦悠悠从怀里掏出一个盖了盖子的碗,里面赫然是另一碗黏豆冰,在她怀里捂得发热了,她转手塞给卫修珩让他冷却,说道:“吃饭的时候多点的,刚刚你妈让我回避时,我嫌无聊便吃它,没曾想她说话那么难听,我咣得一下就把它摔了进去跟她对峙了。”她试着擦掉污渍,“我......太冲动了,一时间没有忍住,你若想训我的话……现下就训吧。”

    事情做都做了,不可能还给自己找补。再怎么说,伏怜也是他名义上的母亲,面子必定要给的,但她那时候气得不行,想法还没过脑子就付出行动了。

    “不训你。”他接过热乎乎的黏豆冰,放进自己怀里冰着,“那时我也替你不平,正想辩驳,你便把门踹飞了......”

    她笑笑:“哈哈,这样呀,你不怪我就好。”

    惨白灯光照亮狭长的廊庑,长得仿佛永远没有尽头。许是方才一场世纪大战般的骂战,司锦如今却也享受起这种寂静来,而且妖界灵气充沛,每一息都潇洒自在。

    “等等,先别走,我想起一事。”她苦思冥想,“我元阴呢?我元阴居然没了?”她突然拧起眉毛,紧紧环住自己,一副受人轻薄的样子,“我记得没这回事啊,元阴还会自己没有的吗?”

    卫修珩一僵,喉咙发干,真想把她禁言了别再瞎讲八讲,涩声道:“女孩子家家的,说的什么话!”

    “啊?我说什么啦?”司锦找不出原因,脑子里上演出各种各样的事故,一时欲哭无泪,“好崩溃难道不会有人趁我睡觉时......”

    他受不了了,弹指间只见空中两道光芒溶入他们眉心,而后收手,说道:“好了,那东西回来了。”

    司锦摸摸自己,没觉出不对劲,一脸怀疑地看他:“没逗我吧?”

    “我早料到会有查验这关,便出此下策,实际上这个术法可以短暂瞒过别人。”卫修珩又演示了一遍,“叫做银丝密抄,施行简单,但领悟较难,故而不必担心兄长发现。你我之间有蛊为契,母蛊行此术不需要子蛊同意,我便未经你允许用了它。”

    还有这种刁钻的术法,把元阳元阴都能遮盖掉。她咂舌,默默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微微歪头,又道:“原来如此,那你的元阳真的假的?”

    卫修珩被口水呛住,仿佛听到了比伏怜的疯言疯语更不堪入耳的话,说话都不利索了:“当,当然,你以为我是很随便的人?”

    “没有没有,我没那个意思。”司锦连连摆手,她也有点不好意思,早知道会搞这么尴尬就不多嘴问他了。

    怪自己好奇心发作。她不忌讳这些话题,但跟异性聊起来还是怪怪的,并且自己刚刚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稍微崩溃了一小下,得知真相后为了对比事实便问了他隐私问题,实际上他元阳是真或假,与她有何干系......

    她追上他,仰头:“我们现在去哪啊?”

    熟悉妖君殿的只有卫修珩,他做向导,在蜿蜒的廊道里拐来拐去,说道:“刚刚一出戏做完,伏怜近期应该不会再惦记我了。”

    “是的是的。”

    他沉吟良久,说道:“既如此,我的目的便达到了。但感觉她还未完全死心,得寻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一击破之。”

    司锦不在心里多探讨卫修珩的家事,他说啥她就听啥,点头:“嗯嗯。”

    “我……想去一个地方。”他微凝着脸,一本正经道,“离这不远,能陪我一起吗?”

    他用的词是陪他而不是跟着他,她不觉得卫修珩会暗杀暗害,径直道:“可以。”

    宫墙高耸,灯光昏暗,得开了灵视才能看清路,司锦抓着他的袖子,他可算熟门熟路,几百年不回家,记性依旧好得很。

    直至拐进一个连灯都没有的甬道,卫修珩说道:“你害怕吗?”

    “不怕啊。”她不假思索道,两手大拇指比着太阳穴,“我有灵视,不打灯也能看清一些。”

    虽比不上灯笼照明的程度,但还是能辨别方向的,他没有点燃幽火的打算,嗯了一声后停在了某处大门前。

    一片黑暗,厚重的木门边角已经腐朽,再难推动,他一把推开时有黑屑一样的东西窸窸窣窣地掉下来,司锦赶紧掸掉。

    洁癖如卫修珩,他这次竟然没嫌弃脏,而是直直地踏了进去。

    殿门内乃是一口方井,井旁十余米处有座土堆,瞧不分明。

    卫修珩从袖中掏出蜡烛,递至她面前,司锦心领神会,眼风望过,蜡烛即燃。

    “多谢。”他道,然后他不知从哪拿出一叠黄纸,放在火苗上过了一遍再洒在土堆前。她好像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了,自觉站在几步开外,默不作声地跟看变戏法一样看他又变出素酒糕点和鲜花,依次摆好。

    卫修珩一边把它们摆放弃整,一边道:“每次回来时,我就要来祭扫。那时不会火术,只得用两片石子相磨出火花,如今有你在,不必像以前那样费时了。”

    司锦也觉得自己这个技能很有用,她想着这土包多半是他生母的,特殊场合照顾他一下吧,开口道:“如果要帮忙,随时叫我。”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低低说了声:“好。”

    他应是有芥子空间的,否则一下子变不出这么多物什来。转瞬间黄白相间的纸钱飞洒于坟前,燎成一片。

    与其说妖君殿寂静冷清,不如说它死气沉沉,几十多万平方的地皮就住他们四人,一眼望去全是空屋,影影幢幢。偶来的风吹得白灯笼上下翻飞,隔着宫墙亦有光透过来,如同梦魇。

    卫修珩蹲着洒纸钱,眉目沉静,不顾身后衣摆拖地,单膝跪下说道:“母亲,因为伏怜,我来迟了……我来看您。”

    对待伏怜逢场作戏直呼其名,对待生母才用敬语,他凝视着纸钱燃烧,久久不语。

    妖族寿限长,各项机能也强,按理来说很难早亡,但他生母福分浅薄,竟是早早去了。司锦曾也怀疑,光是一个头胎就能要了她的命?

    可这不是她个外人能置喙的,她所能做的便是站在远处看卫修珩祭扫亡母,妖君殿各宫萧条冷落,坟包所在的小院虽然地处偏僻,但烧着纸钱符表的火光旺盛非常,吞噬着可燃的一切,孝子在前,居然还有丝温馨的味道。

    “我想起来,我该着白衣。”卫修珩突然皱眉,两手揪起大红的衣裳,纠结一阵,抬头向司锦,“过来。”

    蹲在台阶上玩头发的司锦被叫到,怎么也想不出他祭拜跟她有哪门子关系,莫不是要她帮忙了。她拍拍屁股站起来:“怎么了?”

    她慢吞吞地走过去,他挪了一个身位让给她,恰在其母坟包前,两身烈焰般的红映照出来的光与火光难分彼此,他半蹲道:“母亲,这是我的同伴,我们为了演戏给伏怜看就穿成这样......”

    司锦原以为他会表示歉意,表示自己穿成这样不是有意的,谁知他说道:“您看这么穿好不好看?”

    或许亡者自有一套处事规则,他此言问出,蜡烛上火苗跳动两下,随即又归于平稳。她看不出其中门道,卫修珩却笑着点头:“好,那就好。”

    他罕见地没有假笑,一丝假笑的成分也无,真诚得很。

    司锦两手团在身前,神情肃穆,她明白什么场合做什么事,不必要的话和动作一句也不说不做。

    就在她认为祭扫差不多会在火堆燃尽后结束时,夜幕中飞来一只通体漆黑的鸟,细看正是鹘鸠,鸟足上绑着纸条,栖在她肩头歪着头瞅她。

    妖界玄门已经关闭,看来暗阁在妖界也有地下暗桩,连鸟儿都飞来了。

    鹘鸠很不合时宜地叫了两声,它离她耳朵最近,司锦捂了捂耳朵,偷偷地去瞄卫修珩。

    “别看我,想拆就拆。”他后脑勺上仿佛长了只眼睛,头也不回地拿了支在方井上的木棍,捅捅纸钱堆,把没烧到的纸捅进去,说道,“又一笔新生意,你大展身手赚钱的好时机。”

    这次赏金几何呢?她拆开细看,开了灵视的视野也仍旧昏暗,她凑近火光定睛瞧,上面赫然写着——一千两。

    司锦倒吸一口冷气,她见到这种巨款的机会实在少,而且欠他的钱,貌似能一下子还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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