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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时初见

    许小公子醒来后,发现自己被捆着手脚丢在柴火堆里。

    夜色已至,厨房没有点灯,周围一切都沉浸在黑暗中看不真切。然而门外本该是黑夜的院子里,却被通红跳动的火光映地犹如白昼。

    而那个立于窗边的人,影子被拉长印在青灰色的砖地上,飘摇着犹如鬼魅。

    “你...你!”

    小公子呆愣地张着大嘴不知道要说什么,可话还没说出口,一声凄厉地惨叫突然传来。

    听上去该是个中气十足的中年男子,挣扎了百十招后仍是技不如人,只能任由长剑结识地捅进自己的身体里,随着噗嗤一声,溅出满地鲜血。

    接着便是细碎的求饶声,可声音越来越小。

    许小公子突然打了个激灵,而后用尽全身的力气从柴堆里翻滚了出来,甚至顾不上被木柴撞破了头,直滚到小乞丐脚边。

    “你是什么人?外面到底怎么了??我要找我娘!!”

    原本清脆悦耳的小童声音,此刻抖得不像样子。小乞丐忍不住皱了眉,提着他的后领一把将人拎了起来,怼在窗棱上。

    “自己看。”

    瓢泼一般的鲜血倏地浸透了面前的窗纸,被斩首的人挺着脱力的身子,抽动两下而后栽进了围墙下的兰花丛里,再也不动了。

    “我娘呢??我娘呢?求求你们不要杀我娘!!”

    被眼前的一幕吓到几近丢了魂儿,小公子在乞丐手中拼命挣扎着,瘦小的身体疯狂扭动,嘴里满是尖锐的哭声。

    小乞丐差点招架不住,干脆又将他丢到地上,却有些好奇地问道:

    “死的那个明明是你爹,你却光喊着要找娘?”

    许小公子仿佛这才意识到,刚刚亲眼见着丢了命的人正是自己的亲爹。可若说有何感觉,除了被那血腥的场面吓到,再无其他。

    仿若那就是个陌生人一般。

    小乞丐也看出来这父子俩形同陌路,点点头说道:

    “怪不得他们都说许昌途对你们母子俩弃如敝履,还整日在外面厮混不肯归家,原来都是真的。”

    可许小公子除了自己的母亲,心中再也没有其他,已经哭成泪人的他趴在小乞丐的脚边一个劲儿地央求着:

    “求求你,求求你,别杀我娘!别杀我娘!!”

    小乞丐听着有些厌烦,只答道:“是她自己求死的。”

    “你胡说,我娘不会丢下我的!!求求你,带我去见她!!”

    “你没骗你。”小乞丐认真对他说。

    “啊啊我才不信!我娘是不是已经被你们给杀了??我以后一定要杀了你们报仇!!”

    见地上瘦小的身躯已经哭喊到浑身脱力,喉咙沙哑,仿佛沉浸在极大的哀痛中。小乞丐突然做了个违背师父命令的决定。

    “是该知道真相吧...”

    她一把将许小公子扛到肩上,推开门走了出去。

    走过埋着半个身子的兰花丛,走过浮着一颗脑袋的锦鲤池,又绕过洒着血的石板路。

    小乞丐将许小公子丢在地上,后者揉了揉红肿的眼睛,这才看清自己已经来到了母亲的房门外。

    那房门此刻半掩着,透过门缝,是母亲跪在地上的身影,而她面前还站着一个居高临下的人。

    “族里的规矩,叛出者死,你可清楚?”

    那人披了一件明蓝色的披风,即使在夜里也耀眼得很,许小公子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多谢使者替我斩杀背信弃义之人,我死而无怨。可我放不下的唯有我儿,他年岁尚浅,更何况流淌着我族一半的血脉,希望使者网开一面,看在我也算为铲除七盟尽了一份力的份儿上,就饶过他吧。”

    许夫人说罢,双手掌心翻转又将手背贴于额头,虔诚地扣了三个头,像极了祭祀时候的模样。

    “虽然你当年为了许昌途甘愿出走叛族,但如今能找到他,确实得益于你肯悔过。你放心,我不杀你儿子。”蓝袍使者轻声说道。

    得到承诺,许夫人轻闭了双眼,仿佛再无留恋。

    “娘!!!”

    门外的许小公子此时终于反应过来,吼得声嘶力竭,手腕脚腕早已被麻绳磨破,却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许夫人见到突然出现的儿子,甚至来不及起身,跌跌撞撞地爬过来紧紧抱住他,口中含糊念着的尽是不舍。

    “你怎么将他带过来了。”蓝袍使者望着小乞丐,眸中寒芒隐现。

    小乞丐并不为自己辩解,只是垂着头单膝跪在门外,似乎在等处罚。

    而另一边的母子情深也没能延续多久,蓝袍人从其身旁掠过的瞬间便出了手,掌风打在许夫人胸前,母亲吐出的鲜血直喷了许小公子满脸。

    “娘...娘...”小童似乎连哭嚎的力气都没有了,嘴里呢喃的隐约只剩这一个字。

    “娘这辈子信错了人,可娘欠他一条命,如今与他同死,这段恩怨就算了了。可娘唯一对不住你,你要忘了今天,好好活下去...”

    许夫人捧着小公子的脸庞,颤着指尖帮他抹去上面的血痕,直至闭上双眼之前,仍在一字一句地重复着:

    “一定...忘了今天...”

    再后来,头顶一阵剧痛袭来,许小公子下意识地抬起头,然而只来得及看了一眼漫天的繁星,便跟着自己的娘亲一起合上了眼。

    可当他再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下到了传说中的地狱里面。

    因为这地方太过骇人,甚至分不清是白日还是晚上。许小公子打量着这间牢房,被铁笼子隔成一间又一间,然而关自己的笼子,似乎只比邻居家关大黄狗的那个大不了多少。

    “师父不是说...饶过他吗?”

    不远处突然传来小乞丐的声音,只是听着有气无力的。许小公子赶紧侧身望过去。没想到刚刚还把自己当成玩偶一般拎来拎去的人,这会儿像从血水里捞出来的。

    那人虽然看上去已经力竭,但还是绷直身子单膝跪地,然而整个后背皮开肉绽,血水正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我只是答应不杀他而已。他虽有我族一半的血统,可惜是仇人之子,倒是用来做饲蛊人再好不过了。”蓝袍使者打量着脚边的人,语气依旧是冷冰冰的,“不过你若不快点去找大祭司疗伤,死的就该是你了。”

    小乞丐默然起身,还未走出两步,身后的人又突然开了腔。

    “切记,莫要自作主张。”

    小乞丐脚步一顿,道了声“是”,却突然朝铁笼望了一眼,未来得及收回目光的小公子恰好与她四目相对。

    可那女孩儿的眼神里不见痛苦,只有一种习惯了的麻木倦怠,这让年幼的他看得心惊,那一刻似乎连自己的处境都忘记了。

    笼子里的时间似乎流淌得很慢,许小公子刻意回避着母亲的死,仿佛不想便会忘记。为了时时刻刻填满整个脑袋,他一遍一遍描摹着那个小乞丐的模样,未曾想就这样将她深深地刻在了心里。

    又不知过了多久,穿着夜行衣的蒙着面人突然来到他面前,手起刀落便将铁笼锁链砍碎。

    许小公子终于获救,虽然不知救自己的是何人,但总比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要好。

    可正当黑衣人要带着人离去,却在角落里看到了一双眼睛。

    黑衣人的暗器快极了,藏身角落里的人甚至来不及腾挪,暗器已至面门,便只好用手腕去挡,却忘了那里还有伤。

    于是缠着伤口的纱布被暗器划破,露出下面形状怪异的咬痕。

    “别!别伤她!!”

    许小公子很快便认出了来人,接着整个人扑到的黑衣人的身上,拼了命地阻止。

    许是怕他的声音引来守卫,黑衣人只好停下动作,捂住他的嘴让他噤声。

    许小公子连忙点头,而后只是小声哀求,“求你,不要伤害她。”

    小乞丐从黑暗中走出来,看着护着自己的小公子,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就只是立在那里,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

    黑衣人见此人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并且无心阻拦,便不再纠缠。立刻将许小公子抱在肩头,朝着牢房出口而去了。

    于是小公子的目光最终只落在那人手腕的伤痕上,甚至来不及道个别,虽然他也并不知道该如何道别。

    只是从那日起,凡是有人问他可还记得七岁之前的事,许小公子一概回答:

    “只记得自己随母亲姓莫,其他全都忘记了。”

    一声鸡鸣划出破晓,刚打起瞌睡的莫川谷倏地被惊醒。

    他这一守便是一夜,临近天明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甚至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和比自己高半头的小乞丐一起去南城的戏台看杂耍。

    莫川谷咂摸着梦里的场景,又看看榻上的赵芥,心中思绪万千,化成了漾在唇角的浅笑。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炙热,下一刻那人便睁开眼睛与他对视了。

    “笑什么?”赵芥不懂。

    “啊?哦...笑昨日我去打猎的时候怎么不见野鸡,这会儿倒是跑出来了。”

    “该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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