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三人各自行礼后,何谨言直入主题,命人抬进来一大摞文书,道:“中牟县令杨无悔的夫人亲自抬来这些罪证,状告杨无悔七条罪......”

    “哦?”赵栎面色甚喜,道:“这杨无悔官虽不大,却也算是贾京在京畿之地的裙带。”赵栎还有一半话没说完,丞相贾京在朝堂结党营私,羽翼甚多,他正想修剪修剪,这就有人送剪刀来了。

    话虽没说完,但何谨言是懂的,他虽然也痛恨贾京,但他也向来不偏不倚就事论事。所以当赵栎饶有兴致的背着手走向那堆罪证,准备拿起一本来看看时,何谨言拦住了他。

    何谨言道:“臣将这些罪证抬来,不是为了让殿下过目的。”

    何谨言说得一本正经。

    赵栎疑惑:“哦?那你什么意思?”

    何谨言道:“杨无悔犯罪,自有刑部与大理寺过问,只不过中牟县乃京畿之地,隶属京兆府,按照程序,臣需要知会殿下一声。”

    赵栎愣了愣,随后也只得放手,不悦道:“既然如此,你大不必亲自来,打发个小吏来知会下本王不就行了?”

    何谨言听罢,思索了一瞬,道:“殿下所言甚是,下次便依殿下之意。”

    赵栎被气笑了。

    赵太平觉得这人有意思,但他也是个有意思的人,他偏要看,便趁何谨言不留意,一把拿过了最上面的一卷画,那么凑巧,正是宋朝云画的那春宫图。

    见赵太平抢看证据,何谨言却没有阻拦。

    赵栎不乐意了:“好你个何谨言,他看得,我却看不得,你这是何道理?”

    何谨言道:“九皇子尚未理政,与案件无直接瓜葛,他想看,便看吧。”

    赵栎愤愤不平的瞪了何谨言一眼。

    赵太平被两人逗笑,慢慢展开那幅画,才一打开,宋朝云三字便映入眼帘。他的神色立马认真起来,将整幅画全部展开。

    赵栎也凑了过来,一看是春宫图,愣了半瞬,再看赵太平,却是认认真真,细细抚摸,可谓全情投入。

    赵栎瞅着赵太平这状态,心焦得很,他拧着眉从赵太平手底拿过画,嗔道:“你急什么,父皇已经准备给你选妃了,别什么东西都瞎看!”赵栎急急忙忙的将画卷起,忽又想起什么,回头严肃的问赵太平:“这几年你在北边,没瞎玩吧?”

    赵栎真真切切的养护了赵太平六年,相比其他兄弟,心中对赵太平多了几分责任与真情,而在赵太平心里,他亦是如兄如父。

    知道赵栎误会了自己,赵太平忙笑着解释:“三哥想哪里去了,我只是看到这幅画的署名,想起我的一个故人。”

    “画这种画的故人,你还是不要想起的好!”赵栎将卷好的画卷塞给何谨言。

    赵太平笑而不语。

    赵太平当晚就住在了赵栎府邸,第二日又睡到上午才慢悠悠的往宫里去见他的父皇。他的父亲有很多皇子,他并不得宠,九年前皇帝把他找回去,不过是不能让皇家血脉流落在外,而不是出于什么父子情。他是明白这点的,所以他不需要三更半夜或者晨曦初现就跑到皇帝的寝宫外上演父子情深。

    赵太平来到皇帝的寝宫外时,内侍官高公公笑呵呵的给他行了礼,然后让他在旁候着,说新上任的中书舍人房大人正在里头听训。

    房姓的京官本就少,赵太平想起一人来,问高公公道:“可是三年前刚刚考中状元,还没来得及授予官职就回老家丁忧的那个房泫?”

    高公公点头应是。

    赵天平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高公公谄笑着问:“九殿下这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了?”

    赵太平道:“那倒没有,只是这房泫啊,论耿直比那何谨言还要过去十里地,我看啊,老头此刻应该正在里头生气!”

    赵太平话刚落,便听得里头皇帝摔杯子怒喝的声音,不多时,房泫便从里头退了出来,他眼神坚定,面色平静,只额头上顶着一坨红肿。

    两人原本就不算相熟,又是数年未见,房泫一时未认出赵太平,只作了个揖便走人。

    赵太平也不介意,笑眯着眼喊他:“安和兄,不认得我了?”

    房泫顿足,望向赵太平,迷茫之间想起了,道:“九殿下?”

    “你要是没什么急事的话,殿外等我一会儿,我有好东西给你看。”赵太平不等房泫答应,便转身进了内殿。

    房泫有些迷惑,他们俩的交情何时到了能共享好东西的程度。但他还是规规矩矩的在殿外候着,不多时,赵太平便快步来找他了,看到赵太平脸的那一刻,他稍微愣了下,只见赵太平的额头上也顶了个包,一下便明白了,这便是他要给自己看的好东西。

    赵太平抬手摸了摸额间那个包,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道:“父皇要我纳妃,我说我要娶一个民间女子,就被赏了个茶杯,不过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倒是你,我父皇惜才,竟也对你摔杯子,你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惹我父皇如此生气?”

    想起方才与皇帝的争论,房泫心中甚是惆怅,他举目看向天边一团被风吹散的白云,仿佛看到了自己这些年来的青云之志,心便又凉了三分。他冲赵太平拱拱手,沉默的往宫门口方向走了。

    他这幅模样,倒激起了赵太平的好奇心,他眉眼弯弯,跟了上去:“安和兄,你这就不厚道了,我都把我挨打的原因告诉你了,你怎么还遮遮掩掩的?”

    “殿下主动说的,我并未问及。”

    赵太平神情一顿:“有道理啊!这么说是我吃亏了!房安和,我在你这里吃亏了,你打算怎么还我?”赵太平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将房泫望着。

    房泫是知道这九殿下的性子的,心中低叹一声,惆怅道:“陛下要封一匹马儿为骠骑将军,我不肯草拟诏书,封还词头了。”

    “封还词头?就为这事?”赵太平扭头望眼房泫,眼里笑意倒是更浓了。

    “难道九殿下认为这事不足以封还词头?”房泫素来舒展的眉头此刻微微皱了起来,赵太平对此事的态度令他有些心忧。

    “啊,我差点忘了,你毕竟才履职,还不了解他,这确实是他做得出来的事,以后习惯就好!”

    房泫听言便更惆怅了,一时没有言语。

    赵太平又道:“他要给小马封官就让他封呗,中书舍人本就是皇帝的一支笔,你何苦封还词头打天子的脸,你就不怕他要了你的项上人头?”

    “怕,但我这个小官,虽不求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却也求遇不平事,可起而论之,争一个对错,你若叫我只做陛下的一支笔,是非曲直都视而不见,那这中书舍人,我房泫不做也罢。”

    赵太平笑道:“舍人院里不止你一个房安和,你拒绝草诏,还有次舍人在,你不愿意当这支笔,别人接过了,轻轻几笔,此事便过去了,经你这么一闹,人家是在皇帝那里立了功,从此青云直上,朝歌暮舞,你亏不亏?”

    房泫道:“舍人院其他人如何取舍,我无权掌控,我能做的,唯有问心无愧。”

    两人说着已到了宫门口,远远的已可见到长生与暮云等在门口的身影。

    赵太平没再说话了,他只是再看了房泫一眼,心道以前只知道这人耿直,如今却觉得此人可堪大用,将来或许能成为三哥的左膀右臂。

    两人一道出了宫门,长生心性未定,正在宫门口缠着暮云,想玩他的剑。暮云一脸冷漠,将剑举得高高的,任由长生像只小猴子一样围着他跳高夺剑。

    长生最后一次铆足了劲,攀着暮云的一只胳膊,用力往上一跳,剑是勾着了,但藏在袖中的一叠银票却给摔了出来。

    那是他一早就去钱庄排队取出来的,是房泫的全部身家,准备用来开散提亲下聘过门等一切用度。长生连忙弃了剑将银票捡起,起身时,正巧看到房泫与赵太平从宫门内走出。

    长生迎上去:“公子,听您的吩咐,存在钱庄的银子都兑成银票了,梁京城有名的官媒我也打听了,就等您一句话了!”

    赵太平打趣道:“安和兄,这是相中了哪家的姑娘了?”

    房泫道:“昔年亡母给定下的亲事,本该在三年前就上门提亲,奈何家父忽然亡故,丁忧三年,如今,又不是好时机了。”

    “不是好时机?也对,你抗旨不遵,指不定什么时候我父皇就下旨斩了你!”赵天平笑着。

    长生吓了一跳:“公子,什么抗旨不遵?这才履职,怎么就抗旨不遵了?”

    房泫没接话,只道:“提亲的事先缓缓,这些银票再存回去吧!”房泫又对着赵太平拱手:“九殿下,下官便先告退了。”

    赵太平点点头,房泫便上了马车,长生跟在他身后心痛嘀咕:“刚取出来又要存回去,经手费很贵的……”

    赵太平看着这对主仆笑得开心,转身也往自己的马车上走去,暮云问他:“殿下,咱们去哪儿?”

    赵太平笑:“三哥也见了,父皇也见了,该去见见她了!”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