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5 章

    半柱香的功夫,芙蕖从厨房回来。

    贾家平日里不如张家和杜家不扬,却也不负富贾之名,厨房里的食材一应俱全,几个灶上炖煮着各类肉汤,燕参翅肚也都是现成的。

    不过芙蕖考虑到眼下的境况,宁知越不是姚珂,任何时候行住坐卧都得讲究一番,她留下来还有要事要办,恐怕不愿耽误太久,便自作主张备了一碗鸡汤面。

    贾宅里的人都被聚在一起审问,宅子到处都是袁志用手下的兵士,进进出出,搬抬着大木箱子,毫不避讳地搜缴贾家的财物。

    还真是让小人得志了。

    不过芙蕖心里也清楚,他们此时也是俎上肉,哪有闲心在意这些。

    撇开烦杂思绪,芙蕖加紧脚步往前厅去。

    听到脚步声,宁知越放下手中已空的茶盏,扭头看过去,视线触及芙蕖后往一边偏了几寸,朝外面昏黄隔着的更暗处看去。

    前厅内灯火通明,只宁知越一人扭身独坐在厅中,倚着案几一侧无聊摆弄手边的茶盏,低着头似在沉思。

    听到脚步身,宁知越放下茶盏,转头看过来,见到芙蕖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很快视线又随着摇摆的光影移开,往外头昏黑中看去。

    庭外看守的兵士都被遣走了,空无一人,芙蕖不知她在看什么,只觉得她视线缥缈不定,神思有片刻飘远了。

    她快步走上前,将托盘里的细白骨瓷碗盛着的鸡汤面在她面前布置妥当,一边觑着她放低声音道:“已近亥时了,他们的人这般多,去了也有些时候,现在还不见消息传来,贾娘子会不会真如虞郎君说的已经‘叛变’了,若如此咱们要如何寻人?”

    宁知越没抬头,手中长箸拨弄着汤面上紧密挨着的油花,看不出一点焦急忧虑,“指望他们确是不行,陈小川是南漳县人,因陈家生意广布的缘故,崇川县必定没少来,贾娘子更不必说,就是本地人,不仅对崇川县熟,从前交情匪浅的故旧也总是有一两个的,帮忙藏两个人或是另择密道出城去也并非不可能。”

    这种可能芙蕖也猜测过,也是为此心急,但见宁知越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总觉得她有办法一定能找到这两人,又或者……她知道些什么。

    “那娘子打算怎么办?”

    “不急,陈家是商贾,陈小川耳濡目染能用的办法能求助的人多与商贾一道相关,即便已逃出城去,循着这一点去找人也不难发现踪迹。眼下阿绮姐姐就在南漳,接着她的人脉在城中探访一番,比外头那些人不是更放心?”

    芙蕖了然,袁志用到底与她们阵营不同,若在城中寻到人,她们不亏,若寻不到,依照宁知越的办法也更稳妥。

    正想着,厅外兵甲相交混着脚步声靠近,一个甲冑加身的兵士停在廊檐下,拱手躬身,恭敬道:“宁娘子,已找到暗道出口所在。”

    芙蕖还处在茫然中,这兵士她有些印象,是那位史统领身边的一个小头目……

    史统领的人查到了线索不去向自己的上官禀报,却来见宁知越?

    她四下看了看,似乎在她重回前厅后,都没再见过那位史统领。

    宁知越泰然自若地将人唤进来,“说吧,有什么发现。”

    那兵士只往里走了两三步,仍旧低着头,毕恭毕敬的言行中显着有些生硬,“属……属下们找到暗道出口所在,也确如宁娘子与虞钦使推测的,陈小川与贾家娘子正是从暗道逃走了。”

    暗道的出口狭小,又是设了台阶往上开的一个方寸小口,内里是一层石门,被人砸坏了开门的机括,已是一堆死物,不凿个三五天难以出去。

    时间紧迫,得急需找人,他只好命人在先凿起来,又叫底下人寻来崇川县内城图,根据暗道走向确定出口大致在哪个方向。

    之前找来的匠造师还有些本事,上上下下来回跑了几遍,费了一炷香总算确定暗道是向着城西某处位置去的。

    有了大致的范围,再挨家挨户去搜查也只是时间问题。

    说来也是运道不错,去往城西搜查的兄弟们才问了三五家,只问他们可曾见过贾源来过此处,就有人说“贾老爷没见过,但跟着他做事的鲁大爷从前就住在这一片”。

    那百姓说的鲁大爷便是鲁胜,“这一片”则是城西的义正坊,乌庆生和鲁胜都是贾源信任且得力的帮手,将暗道设在鲁胜已经荒废许多年的家里,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义正坊里多是贫苦百姓,蓬牖茅椽鳞次栉比,鲁胜的祖宅就隐没在这片瓦舍之中。

    正房面阔三间,屋顶上的茅草稀稀拉拉,露出了房梁,正堂的两扇木门还上着锁,只是左边一扇已经脱了槽,有没有那把锁都能轻松自如的进到屋里去。

    不过门锁未破,门扇也仍是那副将倒未倒的样子,不像有人进出过。

    那小头目继续解释,“属下向左邻右舍打听过,那屋子是鲁胜从前的住处,鲁胜父母早已亡故,自跟着贾源发迹后,他就从此处搬离了,只是时不时还会回来,说是祭拜先祖,但属下们进屋里看过,屋里经久无人打扫,蓬草碎瓦都快被尘土埋起来了,就连正堂里的供案也朽,面上被砸了一个窟窿,香烛供品什么的都散在地上,显然只是鲁胜对外的说辞。

    “而后属下们将屋子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在屋子后门外发现一口倒扣的破缸,缸里石舂、磨盘都摞起来,将这些移开,下面就是暗道口。边上还有些凌乱散落的脚印,看脚印大小,正是一男一女,足以确定陈小川陈小川与贾家娘子就是从这里出来的,只是脚印只出现在那一片地方,看不出他们往何处去了。”

    “邻舍的百姓怎么说?”

    “鲁胜本就是个泼皮无赖,没发迹前家里丢了一砖一瓦都要赖着左右邻舍,要么讹钱,要么就管他些时日的饭食,发迹后几个月半年也不回来一次,一回来还是讹赖邻居,为此附近的百姓都尽量避开他和他家的宅子,生怕沾染了一点就要被剥皮饮血,再有今日一早崇川县令就命人在城内张贴告示,他们多去看热闹,黄昏之后属下们接管城内,他们被勒令在户内,更没见过其他人。”

    宁知越默了一会,“那便是在你们入城之前,他们已经混在城内不知去向。”她顿了顿,又说:“确定是他们即可,左右人还在城里,你们继续搜查吧。”

    那人应声退下,芙蕖看向宁知越,她已将手中长箸放下。

    白瓷碗里还冒着腾腾的热气,几乎与她端上来时没有多少变化,芙蕖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宁知越已站起身:“走吧,我们也得尽快联系阿绮姐姐的人。”说完,已经抬脚往外走去。

    芙蕖匆匆跟上,心里还想着刚才那个小头目对宁知越恭敬,说不上来的别扭,袁志用的人对宁家的人如此的热心恭敬,还听凭宁知越吩咐?

    这事不太简单,她想着措辞想要问一问宁知越,又碍于贾宅里都是袁志用的人,便想着出了府再说此事。

    一路行至宅院门口,不少兵士看守,却无一人拦路,更无人问她们要去何处。

    两人才踏出门槛,就听见门外有个男人与门口的士兵隔着些距离高声争辩着。

    声音有些耳熟,宁知越循声看过去,门外的灯笼并不明亮,听他官话说得很好,但衣着大半身量面貌隐约能看出是个胡人——蓄着大把的胡子,遮住了半张脸,衣服样式,身上配饰多是外域样式,而且还应是个商人。

    “贾源我知道,但我不找他……我也不是闹事……我找三爷……”

    拦着他的兵士破不耐烦,“没什么三爷,再惹事就把你抓起来,关大牢里去。”

    那人不死心,依旧固执道:“没有?怎么会,我明明瞧见宁五娘了……就是跟你们一起进城的那位娘子……”

    宁知越正打量那人,越发觉得熟悉,忽听得那人提起三爷,又认出她……在伊州那一年多里跟着三哥没少见过一些西域胡商,但……是谁呢?

    那人说着,视线也瞥见宁知越与芙蕖,突然激动起来,“她……她……我找她,五娘,可是宁五娘?我是安秀。”

    安秀……宁知越总算想起来。

    大食商人,许多年前就到了伊州住下,还在当地成家,三哥常来往的几个胡商中,就数他格外亲厚,他好像与阿绮姐姐也很熟。

    不过她初到伊州不喜见人,安秀也隔三差五就要往中原来,她与他也只是有过几面之缘罢了。

    宁知越令拦着的兵士退下,一边应声上前:“安大哥,你怎么来了汜州?”

    被认出后,安秀总算松了一口气:“自然是来贩货,这一趟先去了京城,这才往南边来收购绸缎,黄昏时见那一大队人马进城,人群中瞧着一人与你很像,还以为认错了。”

    宁知越扬眉,“你是特地来找我的?”说着将人往宅子里请,返回前厅安坐下,让芙蕖给安秀上一壶茶。

    安秀并未推脱,虽与宁知越没见过几面,却如故友般,很是自如,“今日不知怎么回事,晨起便有官差在城中抓人,我货物收购都已妥当,也与县衙得了文书,就等明日启程,谁了晚间便换了一拨人封城,县衙更是进都进不去,我想着你与三爷都在城内,又有门路,便来请你们帮忙了。”

    宁知越转了转眼,只道:“这不是什么难事,我与他们说一声,明日仍旧放你离开。”

    安秀安了心,喜道:“真是好险,我家娘子还有两月便要生产,我算着时日赶回去,就怕有事耽误,特与衙门花费了些银钱,早知三爷在中原也有如此广大人脉,前些时候我就不与三爷客气了。”说着往宅子里四下瞧了瞧,“怎么不见他们人,三爷与施娘子出门了吗?”

    芙蕖正端着茶水上前来,闻言蹙着眉看了宁知越一眼,宁知越好似没看见一般,浅笑道:“三哥与我不在一处,我自回中原就没见过他,想必是还有别的事。”

    安秀拧起眉,奇道:“怎会,三爷与施娘子得知你偷偷离开伊州,便立马带着人追了去,你们不是一同回来的?前两日我去收货时见到施娘子,向她问起三爷,她还说三爷另有要事,我还当他带你出去了,与施娘子玩笑了几句,她也并未否认啊?”

    宁知越默了两息,见安秀也疑惑起来,想了想,故作了然道:“大约我是偷跑出来的,三哥怕我见了他又溜了,所以与阿绮姐姐一人在明一人在暗盯着我。”她长叹了一口气,气哼哼地,“三哥与阿绮姐姐真是……处心积虑地盯着我,亏得见了你我才知道此事。”

    安秀懵懂地想着,末了似乎也接受了她的这个说法。

    宁知越又嘱咐,“他来就来吧,我见不着他,就当他不在这,只你若再见了他,可别说我已经知晓此事了,免得他真要将我绑回去了。”

    安秀哭笑不得,“你呀,三爷那是担心你。他刚到伊州时见了什么好东西都留一份,伊州城里的娘子们有的,一个不落的给买了,自己才到伊州没多久,还没站稳脚跟,我们那一片可都知道他有个宝贝得不得了的妹妹,他与施娘子在一处也多年了吧,可施娘子也没你这个待遇。”

    宁知越见过安秀说的那些好东西,三哥确是为她置办了许多玩意,从每年小孩们时兴的玩具到小娘子们喜爱的漂亮衣裳、首饰、胭脂、香粉等物一应俱全,就是她一贯喜欢的奇异之物,异闻怪谈,也都一一记录成册,能花钱买到的也都尽数收藏着,不过碍于越州那头发现他所在,一直没托人送回来,等她去了伊州,瞧着堆了一整个屋子的大木箱子,看都看不过来。

    想到这些,宁知越眸子亮起来,只还是抿着嘴不服气般哼了一声,“阿绮姐姐想要什么都能自己给置办了,可不稀罕他这些哄小孩把戏,倒是他,要我多学学阿绮姐姐自立,我是学了啊,这不是一个人回了中原来,他又非得盯着,有这功夫还不如陪在阿绮姐姐身边。”

    “真是小孩子玩笑话。”安秀靠着椅背,捂着胸口大笑起来,“这话让三爷听了可是得怄气了,三爷对施娘子放心,那是施娘子阅历多、见识广。我与施娘子最初认识时,正是战乱中,那会也不到十岁,就带着她重伤的叔父求我们带上他们回西域,我那会也就比她大一两岁,也得跟着十多个身强力壮的长辈才敢出远门,她都不怕我们将她拐去卖了,就敢跟我们走,后来跟着商队行商,更是孤身走南闯北过,那都是磨炼多少年积攒了多少经验出来的,你从小娇养长大,又没出过远门,三爷怎么可能放任你独自出行。”

    那我像阿绮姐姐一样,多走几回不就熟了吗!

    宁知越也不想继续扯这个话题,随意转了个话头,“我记得你曾经说你最早来中原,常去的是京城?你与阿绮姐姐是在京中认识的?”

    “是啊,她就是京城人士,把你不知道吗?”

    宁知越眸中微光闪缩,京城人士吗,确实不知道,她抿着唇淡笑着摇摇头,给安秀倒了一杯茶,“没听三哥说起过。”

    安秀睨她一眼,叹息道:“这事三爷也清楚,他没说,想是怕你不经意提起,惹施娘子想起过往的伤心事。”

    “伤心事?”阿绮姐姐有什么伤心事?

    安秀顿住,自觉说漏嘴,但宁知越才帮了他一个大忙,又与施绮早晚是一家人,也不好说谎,便道:“这事与你说了也不打紧,只是别在施娘子跟前提起京城就行。施娘子祖上是京里当大官的,早年不是有叛军攻入京城?许多达官显贵因此丧命,她的家人便是在那场战乱中没的。当时她也才七八岁上下,身边只剩了她叔父,两人为了避祸,她二人才去了西域。”

    按照安秀说的叛军攻入京城,应是皇帝登基前的事,施家祖上既是在京中为官,又于战乱时牺牲,战火平息后,朝廷不得嘉奖施家后人?但阿绮姐姐这些年在外漂泊,她也似乎没听说过此事,是她当时年纪太小不知道此事,还是皇帝苛待了功臣后人?

    “原来如此,我认识她时,她在越州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想过问她过去。”

    安秀道:“你那时年纪还小,哪里考虑得到这些。许是当年战事惨烈,她总不想再提起从前,但西域那地方终究比不上中原的繁荣昌盛,后来她便开始与我们一起贩货回了中原,除了不踏足京城,南边州县她几乎都走遍了,再后来带着你三哥到西域,我们这才结识的。”

    忆起往事,安秀不禁生出些感叹,“说来最初几年都是她跟着我们往返中原与西域,但她不爱去京中,常往南边来,摸清了路子,眼见南边富饶起来,倒是她给我们领路了。不过你别说,施娘子不仅有胆量,还颇有远见,那时候南边可比北边更乱,尤其是汜州这一带,被多少叛军劫掠过,民不聊生的,生存都难,何谈贩货呢?但她就来了,还占了一席之地。”

    阿绮姐姐很早就来了汜州……还在汜州占有一席之地……

    宁知越听出不对劲来,问:“阿绮姐姐最早是什么时候来的南边……呃……汜州?”

    安秀回忆着,“那可早得很,永成三年?应当是,我记得那年本是太上皇……也就是先帝寿诞,后来却演变成一场叛军造反,我都在京中受盘查过十数次。对,就是三年,她去西域后头一回回中原,本来她也打算去京中看一看,临近城外突然改了主意,说什么物是人非,看了也是徒增伤心,将她那些货物托付给我,又说南边绸缎种类繁多,要去收些新鲜的货物,我还道她真是运道好,没遇上这些事。

    “隔了几个月,我们收到她从汜州寄来的信,说在南边遇见几个从前的故交,对方要留她小住些时日,因怕我们不好与她叔父交代,还给了一封信和一个汜州的地址,日后也有个联系,期间她也常给她叔父写信,我们来了中原也与她联系,听说她过得不错,各自忙着手头上的事,没空闲见一面,再后来就是她写信告知我们她去了越州,带着你三哥与我们回了西域。这一晃两三年的,南边也兴盛起来,也就由她领我们到南边做生意了。”

    永成三年,陈家的生意也只是初见起色,阿绮姐姐来汜州不知晓陈家也就罢了,但之后那些年呢,永成六年之后,她常往来于汜州这一带,那个时候正是阿爷的生意在汜州风生水起之时,陈家掌握了汜州经济命脉,阿绮姐姐既是来做生意,那时不可能不知道陈家,也没法避开陈家,更应该很熟悉曹荣和李开济二人。

    她问过阿绮姐姐,她什么也没说……不,她是故意隐瞒,那么三哥呢,他是否知道?

    宁知越眸中的光一点点沉下去,不止如此,京中内乱、永成三年本要前往京城却忽然转道,而后却来了汜州……为什么偏偏是汜州,又偏偏隐瞒她极大可能与曹荣、李开济相识?

    察觉到身边两道目光注视着,宁知越缓了缓躁动不已的心绪,暗呼出一口气,朝芙蕖示意着外面那些人。

    厅外确实时不时有一队巡逻兵士经过,目标太大,一点小动作都不难让人发现,但她们当下的处境的确需要留心些。

    即便作如此推测宁知越的用心,芙蕖还是察觉到她是有意支开自己,方才这个胡商所言已经吐露了许多她们从未留意过的事。

    三郎在小娘子回中原时就跟着回来了,却一直不曾露面,而那位施娘子对此一清二楚。

    那位施娘子说了谎,明明可能与陈家有密切来往,知晓小娘子在陈家遭遇的一切不幸,却听之任之,不曾做过任何事,也为将此事告知三郎。

    施娘子究竟是何来历?为何要隐瞒自己与陈家,或者说是曹荣等人有过来往?而她又会否是曹荣父子的同谋之一?

    厅内两人放低了交谈声,但看着安秀一脸纠结回忆往事的模样,小娘子面色也越发沉肃下来,直到安秀将所知尽数吐尽,带着些许忧心的疑惑问了小娘子什么,小娘子露出与平素并无多少分别的笑来,回了一句什么,两人终于结束了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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