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阳光明媚的早晨,萧松烈策马徐行至京郊十里亭,将士们早已等候在旁。

    扫视队列一圈,他高举马鞭狠狠一挥,响亮的破空声后,整装待发的队伍像是得了命令,立刻行动,沿着官道向灵州行进。

    萧松烈瞪了一眼频频回头张望的卫嘉言便催着马儿前行,对手下将士们时不时偷瞥来的惊诧余光视若无睹。

    约莫行了一里路,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渐渐消失,萧松烈方才回头望一眼远远跟在后面的两辆马车。

    飘扬的、鲜明的旗帜上是大大的萧字,想到挂着旗帜的马车里载的人,萧松烈的心情无比的沉重。

    他不是什么好脾气不懂拒绝的腼腆小子,然而在戈宁盛水的杏眸与柔声细语的一声声夫君中,到底没能犟得过她,默认了与她同行去灵州。

    他任由戈宁行使妻子的权力,看着她一边吩咐留守的下人看护宅院,一边忙前忙后的为他收拾行囊。

    包袱被她塞得鼓囊囊,全是他用来糊弄戈宁避免她生疑而特意放在衣柜里的旧衣物。

    在与管家为他准备好的轻便包袱中,萧松烈迟疑了一会,沉默而顺从的接受了戈宁的安排。

    萧松烈到此刻还在反思,那不是他该做出的选择。

    再看一眼身后,他拽紧缰绳,无声叹息。

    把她送去灵山寺就离开……遥望片刻,萧松烈深深吐息,暗下决心。

    马车中的戈宁倒没这么多复杂心思,她现在愁的是如何快速读完一卷经书。

    菩萨佛祖满足了她的心愿,戈宁想,无论如何她也不该只记得一句阿弥陀佛。

    对她再临时不过的抱佛脚,云起云舒打起精神配合,一人抄写佛经,一人朗声诵读。

    到达灵州已是七日之后。

    副将领兵先行离去,萧松烈带着两个随从留在城外等着坠在后方不远不近的马车。

    这一路,戈宁全神贯注在佛经上,鲜少派人打扰萧松烈,他提前想好用来打发副将追问的借口一个没用上。

    甚至马车停下时戈宁才迟钝想起今日该是到达灵州的日子。

    戈宁撩起帘子,问:“什么时辰了?可要在城里住一晚?”

    灵山寺位于灵州下辖的渭县,从灵州城北门穿过后还需再走一个时辰,戈宁初次前来时和族里的嫂子们坐的牛车,脚程慢,不得不多花一笔银子在住宿上。

    “尚早,天黑前能到灵山脚下。”

    戈宁轻呼一口气:“还好还好,还来得及。”

    她还惦记剩下的半卷佛经呢。

    萧松烈没多说,派了身侧的随从先行去灵山寺打点,只是他们来得不巧,赶上灵山寺举行消灾法会。

    不说山上山下挤满了前来参加法会的香客,来往的商贩便能把平静的小镇挤得水泄不通,比灵州城内还要热闹。

    他们一行人到达小镇时天色擦黑,仍旧能看到半山腰上如云雾一般蒸腾的青烟。

    戈宁半路上与不少香客擦肩而过,早早在大家的议论中知道了法会的存在,心中充满了好奇,然而真等她们被堵在小镇进退不得时,戈宁隐隐后悔如此仓促的还愿之行。

    “老爷,庙里的客院早已安排满了,如今仅剩山上山下的村民愿意腾出宅子租住。”好不容易从山上挤下来的随从扬声禀报。

    戈宁闻言,心里揪痛。

    小镇因灵山寺而繁华热闹,又逢庙中举办法会,来往的客商只多不少,想要顺利在小镇落脚,怕是得花费比以往更多的银钱。

    萧松烈不假思索,一挥手道:“那就租一处院子。”

    随从得了命令,转身挤回人群中。

    然而院子并不好租,尤其他们来得晚,靠近寺庙的山腰位置已经被人订下,只能从小镇边缘处问询。

    干等着不是办法,萧松烈粗略扫一眼拥挤的街道,当即决定寻一间食肆用晚膳,一边歇脚一边等着随从的消息。

    等到天色黑透,等到街上喧闹声渐低,戈宁失了耐心,扯住萧松烈的袖摆。

    “你离开这么久,会不会被上司怪罪?”

    她原是想着一到小镇便让夫君赶紧离开,哪成想耽误到这会儿,难免忧心。

    “无碍,明日……”萧松烈想到什么,硬生生吞下话音,改口道:“刘副将不会怪罪我。”

    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可以明日再回城,定是要留下他过夜的,这可不太妙。

    戈宁听他语气轻松,就道:“刘副将对你可真好。”

    她连着赞了几句刘副将,萧松烈不甚走心的回应。

    “二十七那日你能回来一趟吗?”装模做样扯了几句闲话,戈宁佯装淡定的开口,“我想和你一起去还愿。”

    萧松烈忽然没了声。

    戈宁以为他走神没听清,边重复刚才的问话边依偎过去。

    “不可以吗?只一天就好。”

    她环住萧松烈的腰腹,软着声调仰头撒娇。

    随侍在侧的云起云舒垂头装瞎,随从老老实实守在门边,鞭长莫及。

    萧松烈环视一圈,只得僵着身躯硬挺住。

    “说话呀,成不成你告诉我一声。”

    戈宁不曾发觉他的异常表现,亦或许是习惯了他迟钝的反应,等了几息,戈宁晃晃他的胳膊催促。

    他轻咳两声,“坐好了,有人看着。”

    含糊的提醒传到耳边,戈宁刷的一下红了脸,正要松开,倏地想起他们在食肆的包间里,哪来的旁人。

    她刚要开口,“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老爷,租到院子了,在镇子口,离灵山寺远了一些。”

    随从满头大汗的跑来禀报消息。

    “这小小镇子竟是来了这么多人。”戈宁感叹一句,接着道:“远些便远些吧,不碍事。”

    戈宁要求不高,能为她们主仆遮风挡雨就行。

    萧松烈闻言,冲着随从颔首:“听夫人的。”

    一刻钟后,一行人停在了镇子最边缘处,萧松烈皱着眉打量眼前的农家小院。

    随从望了望简陋的房舍,又扭头看向衣衫华贵的戈宁,硬着头皮对萧松烈解释:

    “老爷,小的转遍了镇子,都住满了,只剩这一处院子还未租出去。”

    戈宁听那随从语气苦闷,问道:“这院子有什么不对?”

    云起张望一圈,委婉回道:“瞧着朴素了些,不及青砖小院气派。”

    戈宁不以为意:“这不算什么,能住人就行。”

    她又不是什么金尊玉贵娇养大的世家女,没那么多讲究的。还住在戈家村时,不说泥胚房,茅草屋都见过,只要不是破屋烂瓦,她都能接受。

    萧松烈是全凭戈宁做主的,见戈宁不介意,他吞下即将出口的话,挥手让仆从搬运行礼箱笼。

    而后,他领着随从将小院几间房舍全转了一圈,见小院只围了一圈篱笆,挡不住什么,萧松烈索性把随从留下来充作护卫。

    自觉没有遗漏什么后,萧松烈放心的翻身上马,马鞭刚扬起,他想起自己还在扮演方大勇。

    然后,他又卷起马鞭跳下马,快步走回院子里。

    “仔细照顾夫人,有事派人去灵州卫所传话。”他对戈宁身旁的仆从如是说道。

    话落,他侧转过身,压低嗓音对戈宁说:“委屈夫人在此停留几日,等山匪剿灭,我再接夫人回家。”

    嗓音是柔和了,语气却还是一板一眼,汇报公务似的正经。

    戈宁嗔道:“不必为我担忧,有云起云舒照顾我呢。”

    停顿一下,她收敛笑意,走近几步,柔声叮嘱:“小心些,可别受伤了。”

    从前,萧老夫人也会在他出征前这般嘱咐他。

    “早些歇着,我这就走了。”

    明知戈宁失明,萧松烈还是不自在的错开了视线,他随口说了一句,慌张转身。

    “等等。”戈宁忽地叫住他,不死心的开口问道:“二十七那日,你能回来吗?”

    她掩饰的很好,如果不是语气过于急迫,萧松烈很难发现隐含其中的期待。

    四月二十七,是什么日子吗?

    思忖片刻,萧松烈谨慎回道:“我尽量。”

    一句不算肯定的答复,戈宁却眉开眼笑。

    她重重点头,脆生生回应:“就这么说定了,我在家等你。”

    萧松烈欲言又止,终是没能说什么,淡淡嗯了一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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