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三七回家的消息像是一阵风,隐秘却又张扬的吹到了谢府里的每一处角落。

    “奇了,他们不是和离了吗?”

    “这个关头谢言玉带她回来做什么?莫不是那位要醒了?”谢青捏着胡子皱眉。

    谢青在官场沉浮数十载,对于朝廷上的风向把控的很准。可在面对谢言玉一个又一个决定时,却总会联想很多。

    “若是那位要醒了,大哥肯定不会带大嫂回来。”谢清玉表示不赞同,“虽然两人和离了,但那毕竟是大嫂……现在京城到处都在传是大嫂她与一线天勾结,是谋害皇上的真凶。如果此时皇上要醒了,迫于人言,大哥定然不会将人带回来。”

    “毕竟,我的那位大哥骨子里可是个冷血的人。”

    这一番话,既点出了谢言玉的顾念旧情,又点出了谢言玉骨子的冷漠。可谓是自相矛盾。

    三房里两人左思右想,怎么也猜不透谢言玉此时此举蕴含着的深意。

    最终还是年纪轻的谢清玉,先沉不住气了,“不如通知齐国公府?”

    谢青眼神阴驽,“也好,给他们报个信。将来便是出了什么差子,也怪不到我们父子头上来。”

    两人密谋的瞬间,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黑影从门外一闪而过。

    ——

    牵机院

    “郎君,万万没想到这三房竟是齐国公的人!难怪那次血阵莫名其妙便打开了,想必一定是他们在私底下通风报信!”

    从易前来禀报时,谢言玉正攥着本《小楼东风》的话本看着。

    熬煮汤药耗费精力,火不可太过,亦不可太小。

    谢言玉守在炉子前,执着一把蒲扇,一守便是半日。

    漫长又无聊的时光,他随意了本书打发时光,看的就是三七平日里看的话本。

    《小楼东风》说的是一名大家闺秀一般的贵女嫁入了将门世家,后两人脾气不合而和离,和离后贵女的前夫去领兵杀敌,不幸战死沙场。

    而贵女收到消息后,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竟爱上了前夫,于是她夜夜买醉,终于在一个小倌坊里找到了长得一个和前夫一模一样的人。

    贵女心下大喜,不顾世家门楣天天流连花丛,而小倌也将其当作可以托付终生之人。到此还是个美好结局,可后面的剧情走向却有些离谱。

    离谱的让谢言玉轻哧了一声,他掀起眼帘看了一眼一直站着的从易,“已经抓到内鬼,这出好戏才开始不是吗?”

    从易有些恍然,“所以那夜郎君带着三房家的女郎出去,就是为了给他们一个教训?”

    谢言玉翻过一页,“是也不是。”

    砂锅发出扑哧扑哧的噔噔声,滚烫热气朝着上空游走,散发出一阵阵苦涩的药香。

    谢言玉用布包着一手端起砂锅的把手,一边看了一眼书的最后一页,“我去给夫人送药。”

    “若是那边送信不要拦着。”

    从易很有眼色,扭身后就立即吩咐手下,让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让三房这封信送的更顺利些。

    这些时日,自打皇帝醒了,有了精力处理朝堂之事后,不免也注意到齐国公和皇后私下的联络。

    从前是想管,却碍着多方面因素顾念了许多,所有事情都点到为止,可现下龙体好转,皇帝自然是要将人都除了。

    三七从一线天负伤回来,又带回来了可以解毒的药,头上的那盆脏水算是被摘了个干净。

    皇帝想起三七后,不免又将她与锦衣卫和前朝后宫联系在一块,顺着层层因果想下去,又不免后怕。好个皇后,为了自家荣耀,竟然想借机诬陷亲卫,铲除世家。若是他不醒,岂非这个朝堂都要拱手于他人?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一刻敏感的帝王如愤怒的熊狮一般在殿上怒吼。

    以至于短短几日功夫,京城的天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谁都未想到,这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谢言玉的安排之下。

    而这边,谢言玉像是毫无察觉一般整日待在谢府。只是与往常不一样的是,他不再处理任何事物,而是像个闲云野鹤般烹茶观景的散士。

    “你这样不上朝廷,就没有事吗?”

    一天三碗的汤药在并着药膳下去,三七的底子不差,伤也养的差不多了。

    只是身体的伤好了,心里头却愈发寒了,三七又道,“你就没有别的地方去了,天天呆在这和我一起做什么?”

    何苦天天来这般扰乱我心神……

    谢言玉默了一息,“难道我不能来吗。”

    三七瞬间觉得自己在对驴谈情,暗自忍耐下那股情绪,“这是你家,你自然哪里都能去。可我问的是你不是讨厌我,为什么还要和我待在一处,难道不会觉得不自在吗?”

    说起这个,二人皆是想到那一日发生的事情,不禁都沉默下来。还是谢言玉打破僵局,回答了她,“我并未觉得不自在。”

    甚至和三七在一起时,他有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只是这种感觉他还尚未琢磨明白是为何。

    三七以为谢言玉在嘲讽自己,便动了动唇,“也是,你是个无心的人。自然哪里都觉得自在。”

    不得不说,谢言玉实在是占据了三七的生命中大部分的时间,也惊艳了她这么多年。可当那日妙手送她出阵,愿意为她去死时,她又有些动摇了。

    再看眼前之人,除了少时的救命之恩,好像也没有那么让她在动心了。

    所以,一个无心的人,还有必要再继续互相折磨吗?

    谢言玉敏锐察觉到了三七的异样,“你在想什么。”

    “妙手。”脱口而出的话一说,剩下的话也就自然宣泄,三七垂下眸,“我是说,我在想什么时候搬出去。”

    挑了这么多年的担子一头热的,难免有几分疲惫,何况他们已经和离,她也没有理由赖在谢府。

    这几日丁香虽然不和她说,可府邸中的下人议论声却从没停过,左不过是那些嚼口舌的话,尽早搬出去就好。

    三七说话的时候,眼神看着地面,也就忽视了谢言玉变化的目光,“妙手?呵……”

    “你要搬去哪儿?”

    “租个小院,总之哪儿都成。”

    那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话语也低沉了几分,“哦,不知三七身上有多少钱?现下京城中租房的价格可不低。”

    这时轮到三七沉默了。

    三七成婚多年,虽有俸禄,却没有存多少银钱。

    她不会打理钱财,人却大方,平时请客吃酒还是从谢言玉的公中取的银子。此时说要搬走,可钱从哪儿来?

    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三七慢吞吞道,“不如,你借我点,回头发了俸禄我便还你。”

    “借?你可知道租赁房屋要押一付三,还要给人牙子礼钱。不说别的,就是进去后你置办东西、吃食衣物都要花费许多。而你的俸禄有多少?又得多久才能还上我。”

    谢言玉从来没有如此咄咄逼人的时候,说到最后他的话里又有些淡,“何况,我为何要出钱,给我的夫人住别的地方。”

    本是不想撕破脸,可三七被这一句句刺的也恼了,“夫人,如果我没记错,我们已经和离了。”

    谢言玉睨她一眼,“和离?可有和离书,你签字画押了?还是官府有盖章,改了你的户籍?”

    虽知晓律法,可婚嫁一事确实涉及到了三七的知识盲区。听说要这么多手续后,不免一时有些蒙,“那你现在补给我。”

    谢言玉没有再说话,只是起身深深的看她一眼,端走了桌上的药。

    三七:……

    “那药我还没喝完呢。”

    喝屁!

    谢言玉破天荒的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院里守着的从易见郎君出来这幅神情,不敢多提,“郎君,寻的巫医到了。”

    这年头巫蛊之术人人避讳,导致中原熟知这一门的都快绝了后。除了原先在府里养的那个,到找到如今的巫医可耗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

    不过好在是找到了,郎君身体内的情蛊可有救了。

    “大郎,请睁眼不动。”

    “大郎,请伸舌头。”

    “大郎,请转身。”

    一步步观察,一寸寸打量,最终烙巫医收起搭手的方巾小枕头,“郎君,您的蛊已经解了。”

    来的时候从易已经告知了郎君中的是情蛊,也将从中蛊以后,谢言玉身上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告知了。

    可从易依旧担心这老头本领不佳,只是糊弄了事,便道,“何时解的?这便解了?可郎君对夫人还是一如既往。”

    烙巫医暴跳如雷,“你这是不信老夫?”

    巫蛊之术传到烙巫医这,已经过了五代之久。若不是热爱,在这种大环境下烙老头根本不会还在坚持,现在被一小儿质疑,干脆甩手起身收拾箱子。

    谢言玉伸手,“烙医勿恼,我这小厮并无恶意只是担心我罢了,我替他向先生赔罪。”

    谢言玉生的温润,有礼有节,又不摆世家子弟的架子,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让烙老头心里头的火来的快,去的也快,“罢了罢了,老夫不和小儿计较。”

    两人重新落坐,谢言玉不动神色朝从易看了一眼,从易立即告退,并在走的时候将房门关好。

    “先生为何先前有此一言?”

    烙医捏着胡子,道明原因,“解蛊的法子有两种,一种是情根深种,若是郎君爱夫人爱到无法自拔,那么这蛊虫也就没有了意义自然消散了。”

    谢言玉点点头,这和他之前在古籍里看的一样,可他却不知这蛊竟然还有第二种解法。

    谢言玉为烙医沏了一杯茶,示意他继续说。

    烙医:“这还有一种,便是以邪力破处。先前老夫听说过郎君出入血阵,那血阵极邪,又换了郎君小半身的血,应该是误将蛊虫也一并吸走了。”

    谢言玉单手放在膝头推敲,觉得那夜出阵时,心中确实有一些联系仿佛在冥冥中被切断,便觉得是第二种。

    可心中却还有一疑虑,谢言玉便伸出手道,“请巫医在帮我看看罢,看看我这情蛊到底还有没有残留。这几日……我心中仍有异常。”

    烙医听闻后,神色一凝搭上手腕,“有什么异常的?”

    谢言玉慢慢道出感受,“见不到她……我心中难受,如蚂蚁噬心。见了她心中又不免欢喜。可听她说话,有时会觉得心头有股难以压制的怒。可她不说话,我又不免踹踹不安。”

    “先生,我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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