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修)

    李窈窈将斗篷拉紧,把自己整个裹在里头,可无济于事,还是冷,上下牙齿不受控制地直打颤。

    原不是她盖得少穿得少,而是这种病态的冷是从身体里面发出的,盖再厚的……被子,穿再多的衣裳都无用。

    范氏将大夫先领着去瞧了小蛮,开了治疗风寒的方子后,又领着来到了“儿子”儿媳的房间,在看到李窈窈裹着厚厚的斗篷坐在椅子上打摆子时,不由关切道:

    “怎么不在床上躺着,坐到这里做什么?”说着便瞪一眼站于一旁的李云鸷,“病得这么严重你怎么还让她起来?”

    “母亲,是我自己要起的。想着给大夫瞧完病再躺回去。”

    这时大夫看到她脸色发青,浑身发抖,一看便知是发烧引起的恶寒之症。

    便劝道:

    “小娘子还是躺床上去吧,盖着被子把手伸出来给我把脉就行。”

    大夫和范氏都以为她是不好意思躺在床上给大夫瞧病,便都劝她躺回去。

    李窈窈一时为难,那是继兄睡的床,她怎么能躺上去?

    “不用了母亲。别让大夫好等,先给我看吧,我都已经起来了。”

    说完就把手伸了出来,大夫见她坚持,便将药箱放在桌上,开始为她把脉,又问了她一些身体上的各种症状后,便与她开了和小蛮一样的风寒方子。

    范氏见李云鸷也不断吸鼻子打喷嚏,也顺便让大夫瞧了瞧,均是受凉所致,一并开了方子后范氏便将大夫送出了门。

    四个人淋雨,唯有姜荣一人无事,其他三个都成了病恹子。范氏将方子拿给姜荣去药铺里抓药,现在夜已深,只能厚着脸皮去敲人家药铺的门,要不然窈窈和小蛮两个人这样一直烧着,哪能顶得住。

    范氏返回房里时见窈窈还坐在凳子上,便说道:

    “大夫看过了就赶紧躺回去吧,姜荣已经去抓药了,等会儿煎服药喝下,发身汗就好了。时安你也是,快躺床上去暖着,夜里凉,别又冻着了。”

    她伸手就去扶李窈窈,李窈窈却拉住她的手,“夜深了,母亲您先去休息吧。不用操心我们了。”

    “我没关系。等会儿姜荣回来我给你们煎了药再睡。”

    “不用,让姜荣来就行。”

    “姜荣一个大男人哪做得了这样的细活,并且他一直跑进跑出的也够累了,还是我来吧,大不了我明日不做豆腐去卖了,休息一日。”

    窈窈拗不过婆母,只好随她去。

    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麻烦继兄和姜荣冒雨去接她也就罢了,还因她和小蛮生病连累大家大半夜没得休息。

    范氏又催着他们“夫妻”去床上躺着,还让李云鸷扶她过去,说她现在身上发冷,让他帮她暖暖。

    李云鸷只得搂过她往床边走去,范氏见他们去睡了也没再多说便出了房间,帮着把门带上了。

    眼见婆母关门出去了,李窈窈第一时间从李云鸷身边退开来,躲开他搭在她肩上尚未来得及收回的手。

    李云鸷见状不由露出一丝讽笑,“你如此抵触做什么?这身体是宋时安的,又不是我的。即使偶有一些肢体上的接触,碰你的人也是你夫君。”

    李窈窈:“……”

    他这是什么强词夺理?!身体虽是宋时安的,可头脑意识却是他的,这怎么能算在宋时安身上?!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迫与他亲密接触让她很是难堪,可责怪的话又说不出口,他冒雨去接她,还额外给她配了马,是她自己不会骑,只能被迫与他同乘一骑,一路淋着雨回来,害他也生病。

    之前去弘法寺也是她自己非要去的,结果扭了脚瘫在山道上走不了路,无奈之下把自己的裸足展露在他面前,还烦他动手跟她接骨,连累他于陡峭的山道背她下山。

    还有他换过来的第一天为了不引起婆母疑心拉她的手,现在同样是在婆母的面前搂抱她,她想拒绝却似乎又没办法拒绝。

    在外人眼中,她和他是夫妻,夫妻之间这样拉手搂抱不是很正常的吗?

    她若拒绝他的碰触才真的不正常。

    “兄长上回不是请二大王让司天监的人帮忙观测血月出现的日子吗?可有消息了?”

    她只期盼着他能和宋时安快点换回来,早日结束与他这样不明不白的日子。

    “后日书院放旬假,我已与他约好于城郊别苑聚首。”

    他难得有耐心地回答道。

    听他已有安排,李窈窈也不再多言,忍着身上的恶寒去箱柜里把他刚才塞进去的被褥拿了出来重新铺上了,连身上的斗篷也没解便钻进了被子里,将整个脑袋都捂在里头,身子倦成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范氏在外头敲门,“窈娘,时安,药都煎好了,起来喝药吧。”

    李窈窈一下将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看向已朝她这边走来的李云鸷,他越过她的床铺走到门边将门打开一条缝,接过范氏手上的托盘后说了句“谢母亲”,正准备关门,范氏又叮嘱,“喝完后让窈娘把被子盖厚点发汗。”

    李云鸷应了声“好”,将门关上,因他人长得高大,把打开的门缝遮得严严实实,范氏并未能瞧见里头的光景。

    李云鸷将托盘放到桌上,里面放了两碗药,一碗李窈窈的,一碗他的,刚才范氏已经指给他看了哪个是哪个的。

    李窈窈从床上坐起来,正准备起身去拿药喝,却见李云鸷竟好心地将药端了过来,她伸手接过由衷道了声谢,一口气将药喝完,把碗放回去时见他的药碗也已见了底。

    她继续缩回被子里,被子虽然不厚,但她身上还裹着夹袄和斗篷,有这些也不需要额外再加被子了,于难受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时天已大亮,她是被汗醒的,身上的里衣全湿透,昨晚身上的恶寒之症已经消失,这会儿身上裹着这么厚的衣裳只觉得热得慌。

    正欲将斗篷解下来,眼角余光瞥见那头的床沿上坐着的笔挺身影。

    她转头看过去,就见李云鸷已是穿戴齐整地坐在那里,目光正投在她身上。

    “兄、兄长?”他何时醒的?又在那里坐着看了她多久?

    李云鸷并没有收回自己的目光,他望着散着一头乌发、睡眼惺忪还有些手足无措的李窈窈,“醒了就赶紧收拾好。”

    李窈窈知道他指的是自己的被褥,她突然明白过来为何他先醒了却没出去,定是怕出去后婆母进来瞧她看到她打地铺睡在地上,发现这里面的秘密。

    她先把身上的斗篷解了,然后将被褥折好放进箱柜。直起身来时,便觉得有些头重脚轻,一边太阳穴还突突地疼。

    终归是身上的风寒还未散去,稍微活动一下就吃不消了。

    和李云鸷俩人一起走出房间后,范氏第一时间来摸她的额头,见不烫了便放下心来,“去泡个澡吧,我烧着热水呢。”发汗定是湿了一身,不把身上的湿衣裳换下来又得着凉。

    “时安,你感觉怎么样?”范氏又关问“儿子”。

    “今日好多了。”李云鸷淡然答道。从醒来到现在,鼻子不再像昨晚那样不通气,喷嚏也不打了。

    “好了就好。你把热水提到净房去给窈娘泡个澡换身衣裳。我这正做早饭呢,忙不开。”

    窈窈忙拒绝,“母亲,我自己来就好。”

    她哪里敢让继兄给她倒洗澡水。

    范氏一看她脸上病恹恹的,便道:

    “你都还没好呢,好好养些日子再说。”说完就把一个木桶递到李云鸷手边,“拿这个提过去,记得兑点冷水,窈娘皮肤嫩,别把她烫着了。”

    李云鸷:“……”

    李窈窈:“……”

    她面颊微烫,还想再找托词,李云鸷已经提起了桶,狭目朝她看过来,微扬的唇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好看弧度,“娘子还不快去准备。”

    李窈窈看着他那让人捉摸不透的神情,一时又窘又无措,干脆低了头不去看他,快快走回房间去拿更换的衣裳去了。

    待泡完热水澡出来感觉整个人舒服多了,头也没那么疼,她去婆母房间看小蛮,小蛮正沉沉睡着,时有发出一两声轻微的咳嗽。

    她摸了摸她的额头,也不烫了。

    她刚看完小蛮出来,姜荣也起来了,见到她便关问道:

    “姑娘好些了吗?”

    她朝姜荣笑笑,“好多了。”看着姜荣依然生龙活虎一点事儿没有,不由羡慕他的好身体。也幸得家里还有一个这样的壮丁帮着跑腿,要不然昨晚大家一起病倒,所有锁事压在婆母一个人身上,想想就愧得慌。

    早饭范氏专门煮了营养好消化的粟米粥,小蛮亦被叫起来吃饭,她一早就洗过澡换了衣裳了,因身上实在难受,又回去睡的回笼觉。

    吃完饭,俩人又喝了一碗热腾腾的汤药,精神便好多了。

    今日天还有在下雨,只是没昨日下得那么大,李窈窈想去衣香阁,虽然下雨天铺里也没什么生意,可她也想待在那里,并且给几位贵女做的禁步还没做好,昨日因下雨不方便就没带回来,她想去衣香阁把剩下的抓紧时间做完,可又怕出门赁车麻烦,晚点还得麻烦李云鸷和姜荣冒雨去接,尤其怕晚点回来时又如昨日那样赁不到车。

    “姑娘今日要出门吗?”

    正准备随李云鸷去书院的姜荣问她。

    “我今日还是不去了吧。”她有些犹豫地道,随后又问姜荣,“姜荣,夫君在书院念书时,你在做什么呢?”

    “我无事可做。就在书院里等主子下学。”

    并不是真无事可做,这期间李云鸷一般都会安排他出去办一些事情,比如悄悄和雷平会面或者连络二大王,总之没有一天是闲着的就是了。

    李窈窈听他说没事做,便开口道:

    “那等会儿你有空时能不能去衣香阁帮我取些东西回来?”

    姜荣听此随看了眼李云鸷,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便自主答应了下来。

    李窈窈拿起两把伞递到他手中,并说道:

    “你过去跟三娘说要拿未做完的禁步,她便会拿给你的。”

    姜荣应了后接过伞便与李云鸷俩人出了门。

    将将过去不到半个时辰,姜荣就把东西送回来了,李窈窈忍不住问,“怎的这么快?”

    姜荣笑笑,“主子没让我跟着去书院,我便去衣香阁拿了东西先送回来给姑娘。”

    其实他还有一个好消息想要告诉她,但想到之前主子叮嘱的“少说话,多做事”,便闭了口,紧跟着出门去办李云鸷交待给他的事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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