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高梅孩子所在的幼儿园，离他们的家属院不远，至多走十分钟就到，是当地街道公办的幼儿园，地方不算太大，里边一个小操场，几排房子，这会儿孩子正睡午觉，幼儿园里静悄悄的。

    冉高梅带着乔雪见了园长，大致说明了一下两个孩子的情况，园长倒是乐意，“班上还能插名额进来，要读的话尽快办一个入学体检，交这学期剩下的生活费就行了。”

    园长蹲下来，问元宝元秀多大了，家住哪儿，两个孩子都机灵着呢，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园长觉得没什么问题，看了下时间，“下午卫生所上班，刚好去填一个体检单，明天交上来，孩子就可以来幼儿园了。”

    乔雪没想到这么顺利，一学期一块五，包中午一顿饭，下午会有零食吃，但也只是那种小的玉米馒头，哄个嘴巴，让小孩不叫饿罢了。

    早上八点就可以送过来，下午五点来接，要有特殊情况，还能延长接送时间。幼儿园这个东西，也是近两年才搞起得有声有色的。

    前两年国家颁布了幼儿管理条例，各地方才开始注重幼儿教育问题，之前哪有幼儿园这个东西，最多就是个育红班，但政策下达，各地时兴起来，原本足龄足月的孩子，就能送到幼儿园了。

    虽然一个月花点钱，但可以节省很多时间精力，当然也有很多人觉得让孩子去幼儿园纯属浪费的，但都是个人选择，别人也干涉不了。

    乔雪带着孩子去做体检，张红华心里还惦记着机关园那事儿，想叫她再缓缓，乔雪没想把这事儿拿出来说的，叫人听见也不好，“舅妈，先让他们适应着，要是那边能成，到时候转园就行了。”

    张红华嘴巴一张一合，想想也是，“好。”

    事情办妥，乔雪下午准备明天要用的材料，现在气候没冷，骨汤还不能在前一天熬好了放，凌晨两点起来熬骨汤，早上六点差不多也就能用了。

    乔雪意识到这问题，还是今天在冉高梅家吃饭时想到的，头天熬好第二天加热口感都不同，今后她得避免这个问题。不过左右是半夜起来一次的事，她也没什么麻烦的。

    第二天，她照旧拖着三轮车出去摆摊，她打好了三人份的调味，早餐直接煮面搅拌就行，张红华本想跟着她，她叫她把孩子照顾好，送去幼儿园，这也不耽误事儿，张红华想想也是，把孩子送完再去面摊，多少了一个心结。

    因着今天是叫孩子先体验去上幼儿园，乔雪也没给他们做书包，昨儿晚上她盘算了一下盈收，后面洗洗刷刷好几次碗，其实一共卖出了五十二块钱，因为碗只有两百个，但很多客人要面汤，她得想想后面专添一些喝面汤的小碗。

    刨去买鸡买猪骨，原材料等费用，昨天盈利有二十七。

    算是对半挣，但这还没有算上买碗，炉子和车这些本钱，不过这是长期使用品。主要花费的是人力和时间，半夜得起来熬猪骨鸡汤，还有手锤猪肉沫这份功夫确实难得，慢火焙干，早一分晚一分都不行。

    今儿天有濛濛细雨，她像昨天一样，笑盈盈招呼着过路人，有些原本想吃的，但一看这细雨，就急匆匆走了，乔雪看了看四周，和后面卖布鞋的老板商量一下，能不能把车子推到他雨棚下面卖，她给五分钱，老板想想，这笔买卖划算，就让她把车停上去了。

    有了雨棚遮雨，食客也就陆陆续续来了，天气暗，又遇上风，眼看着是要降温了，吃一碗热腾腾的面，这滋味再美不过。

    乔雪今天比昨天动作麻利，因着今天客人比昨天少，张红华没一会儿就来了，想帮忙，瞧着这冷清一截，也没个插手的地方。

    等中午十二点，准备的面还没卖完。

    张红华数了数碗，“今儿一共就卖了五十碗啊。”

    和昨儿比起来，差的也太多了。

    乔雪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预想的错误，开面馆虽然不能预先固定人流，但能给食客提供相对安全舒适的就餐环境。

    但这地方铺面抢手得很，因为只开放一部分的铺面，其他的一部分还掺着国营性质，要想租铺面不容易，再加上租下铺面就意味着要全天守在这，那两个崽子就更没时间管顾了。

    她一开始可是想的，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不光挣钱，也能陪着两个孩子。

    眼看到了中午就三三两两的人，乔雪也不抱希望了，把摊子一收，“走吧舅妈，咱先回家。”

    张红华看出她心情不好，这雨还没停，看着小，一会儿就能把人头发都打湿，透着邪性。

    “别着急，做生意都慢慢来的。”

    张红华帮不上什么忙，只有干着急，乔雪冲她一笑，语气宽慰，“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没事舅妈，咱一步一步来。”

    啥事儿都得要钱，啥事儿都得安排。一个人筹划这些事也确实不能急，乔雪回去就把今天的碗筷都洗了，省下的骨头汤可以加一些萝卜炖着给孩子们吃。

    熬到最后，骨汤味是最浓的。

    中午她和张红华简单吃了一顿，下午她去商店看挎包和小孩儿的外套。一个挎包价格不低，得要一块一，一斤猪肉也就这个价，她买了两个，只有军绿色。她拿来在上面缝了小花和太阳，当做是元宝元秀的标记。

    外套买了四件，一黄一红的灯糙尼面料，也就是后世说的灯芯绒。这种外套保暖，穿着又洋气，而且她家小孩儿爱干净，这衣服就显得耐脏。

    再买了两件毛衣外套，这会儿毛衣的针脚细密，洗再多次也不起球，就是穿久了毛衣变硬不抗风，但小孩儿年纪小，也就穿两三年光景。

    她买了几团毛线，粉色和黄色都有，以前家里舍不得买毛线，买了也孝敬给公婆，娘家都是她攒钱买毛线织，孩子们穿的毛衣是大人衣服拆线改织的，她依照空的时间，一个月就能打出两件来，到了冬天，一人两件刚好。

    她买的线多，就想着给张红华也织一件。

    到点了，正好去接孩子放学。

    张红华忐忑不安的，“昨晚说得好好的，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元秀就在那闹脾气，还是元宝哄半天好的，也不知道今天在幼儿园咋样。”

    他们那辈不惯孩子，于是也就总是忽视孩子想法。乔雪听了怪难受，元秀性子胆小，不爱去幼儿园兴许是害怕新环境，俩孩子很少叫她操心，她一下也就忽视了孩子的感受。

    在门口张望一会儿，半天没见元秀，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正愁着呢，就瞧见元宝牵着元秀的手，慢慢悠悠从教室里面出来，老师一个个笑盈盈的，瞧见张红华，一眼认出来她是孩子家长。

    “今天他们第一天来园，妹妹还挺羞怯的，到吃饭的时候，一直闹着要叫回家，我就让她去哥哥班上了，她跟着学，也能学着走。”

    老师直夸，“今天才教的儿歌，元秀就学会了，可厉害了！”

    元秀小脸红扑扑的，乔雪摸了摸她后背，笑道，“谢谢老师了，我明儿给他们带件外套，冷了凉了麻烦老师您关照。”

    这月份的天，阴晴不定，这两天大太阳，明儿就阴雨绵绵，孩子确实容易生病。老师笑道，“行，明天给他们准备书包和毛巾，咱们幼儿园还有书本要发的。”

    现在这幼儿园，数学拼音什么都教，特别是元宝这样开始上中班的，这些知识点是一个都不会落下。在幼儿园，就能识字认字了，也没什么杜绝小学化教育。

    乔雪连连应好，和张红华一前一后牵着孩子走，元秀得意道，“妈妈，老师夸我了，你听到了嘛？我今天表现很棒哦，明天我还要来上幼儿园！”

    元秀不爱在自己班上待着，就想去元宝班上，元宝班都是大孩子，元宝也是个护短的，一去就告诉他们那是他妹妹。于一堆大小孩里夹着个小的，跟个小陀螺似的。

    但元秀高兴，她和哥哥一起上学，她可以让哥哥喂饭，还可以监督别人写作业。

    其他小孩练笔画，老师对她没有强制要求，于是她就当起了小老师，帮忙监督哪些小孩在偷懒开小差，她拿着个教鞭，小手背在后面巡视一圈，比教导主任还教导主任，她是高兴了，中班几个孩子都被她折磨疯了。

    元宝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元秀是他妹妹，当然有资格管他们啦！

    在乡下当惯了小霸王的元宝，根本没想过，“辣手摧花”的元秀摆起架势有多厉害。

    回到小院听孩子唠嗑，乔雪笑得前俯后仰，张红华害怕孩子惹事儿，“可别真打啊，要是人家家长找上门来，咱们还得赔罪道歉呢。”

    毕竟他们是外乡人，这本地人可惹不起。

    元秀嘟嘴，“他们不听话，老师叫我管呢，我没打！”

    张红华捏捏她脸蛋，从锅里给她捞一个大棒骨啃，“你没打就行，可不能乱惹事。”

    “有元宝看着，应该没事儿。”

    乔雪倒不是顾忌什么外乡人不外乡人的，就是觉得元秀这性子终于开朗了些，她爱玩，就玩去吧，反正也不伤害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