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上幼儿园一事落实下来，乔雪的生意就能放心踏实做了。她每天晚上三点起来熬骨汤，六点出发去摆摊，天气冷摆摊迟一点倒是没事，夏天就得五点营业，毕竟这边是批发市场。

    在明年开市之前，她还要想个办法搞个铺面，房子暂时就不买了。一套房三千多，她看上了还得装修改造。铺面能买下来，生意做好了，多少套房子也能出来了。

    张红华要晚起来一个小时，七点起来做饭收拾，一般就熬点粥买点馒头，她过日子节俭，还是乔雪强制性他们每天早上一人一个鸡蛋，她才煮的。

    不然张红华几天都舍不得煮一个鸡蛋吃。

    孩子中午在学校伙食一般，元秀都可以给她扳手指数菜谱了：周一中午吃的是玉米粥和蒸红薯，周二中午吃的是饺子，萝卜馅儿的，周三吃的是红糖馒头，冬瓜大骨汤，周四吃的是白菜包子，周五吃的是素三鲜面条。

    这伙食听起来不差，多少乡下家庭，每天吃的都不如这呢，况且人家老师还给管饱，吃了可以添，元宝饭量就大，一顿吃三碗，老师每次都说他非得把肚皮吃圆溜了不可，乔雪怕他把胃给撑坏了，心想是不是之前饿太多次才这样，后来才知道，元宝现在饭量就是变大了。

    她摆摊煮面，元宝得吃二两的，元秀一两就刚好。

    乔雪还有点过意不去，想着补缴点生活费，结果园长说有孩子跟他胃口差不多的，幼儿园有国家补贴，不需要额外收缴多余的生活费用。

    乔雪这才稍微放心了点。

    日子不知不觉，转眼到了重阳，乔雪他们到省城，也有小半月了，幼儿园搞重阳活动，孩子们要去敬老院表演节目慰问老人。

    这两年，敬老院是个热门项目，刚好今年榕城的敬老院也在重阳前正式投入使用，因此幼儿园就被分配了个任务，挑选一些机灵活泼一些的孩子去敬老院看望老人，也就唱个儿歌，给老人送点吃的，和老人共进午餐什么的。

    于是平时在幼儿园听话懂事会来事儿的元宝就被选中了。

    其实这一次基本上都选的是大班的小朋友，中班的孩子虽然也五岁了，但到底是离大班还差一截。但元宝平时表现太优异了。

    会照顾妹妹就不说了，平时在幼儿园，其他小孩儿坐那吸鼻涕，元宝就开始递上草纸叫人给擤了，老师在那刚叫排队，元宝就已经拉着男生女生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候着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听指挥，会配合，还爱揽事儿。

    元秀在他班上待了一个星期，学会了哥哥的优良作风，实习结束，回小班去带和自个儿一般大的萝卜丁儿，那叫一个成熟稳重，重阳中午乔雪和张红华突然袭击，想去看看俩孩子在幼儿园啥表现，毕竟老师总夸呢，还说有元秀在，班上有个男孩再也没尿过床了。

    乔雪想，能有这么神？她家闺女又不是医生，她也想闺女使什么妖术，于是就去一观究竟，刚好就趁着午睡这个点了。

    元秀睡的这排刚好就在窗户边，乔雪和张红华站外面，听见她安慰邻床的小男生，“你乖乖哦，今天和昨天一样，你要是睡着了尿尿，我就把你的小雀雀剪了，让你以后没有雀雀尿尿。”

    她邻床的小男生夹着腿，被子捂着脸瑟瑟发抖。

    元秀就开始循循善诱，“要不你现在再去尿一次？”

    小男生颤颤巍巍从小床上爬起来，找老师举手尿尿，老师把他抱下床，旁边的元秀闭着眼睛，跟睡着了一个样儿。

    站在窗外的乔雪和张红华面面相觑，差点没忍住，出了幼儿园才笑起来。

    “这孩子机灵劲儿也不知道像谁，活脱一个费头子。”

    张红华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成天在哪儿学的这你说？”

    乔雪也笑了，张红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轻咳一声，“不过话说回来，你小时候也挺机灵的，小雪，寒衣节我可能得回去一趟，得做寒衣烧纸，天渐凉了，不能叫祖宗受冷。”

    她左右也就耽误两三天的功夫，碍不了什么事儿，来回坐车就得多少时间了，“我叫你大明哥和你嫂子到时过来帮衬一下，免得你忙不过来，我来了他们再走。”

    张红华宽慰，“你先回去歇会儿，我想去逛逛。”

    “行，今儿重阳，咱们虽然没到这节的年纪，但也能凑凑热闹，庆祝一下，我等会儿去买点菌子，和那鸡汤炖上，晚上吃菌汤锅。”

    菌汤锅一般是云城那边的吃法，川省也有，口味大差不差的。

    乔雪觉着这些日子张红华也辛苦，“舅妈，你回去多陪妹妹几天，现在这一切上手了，我能搞定，你来回赶着坐车辛苦，大明哥和嫂子要来省城我欢迎，周六周天他们换班有空了随时来，还能带依婷和弟弟妹妹玩。”

    王大明家是个丫头，叫王依婷，今年读小学二年级，长得跟她妈妈一模一样，都是鹅蛋脸柳梢眉，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张红华是个不爱揽事的婆婆，不像别人家，儿媳生了女儿还得骂半天，她从没受过婆婆磋磨，也不稀得摆那臭架子，加上大儿媳妇李梦是个强势泼辣性子，走哪儿都是声先到，两人一个住乡下，一个待县城，一年不见得有几回交集。

    “你大明哥的主意正，我哪儿管得了那么多呀。”

    张红华可不管，她叫儿子媳妇来是为了帮衬外甥女，不是叫他们来享福的。要平白耽误了乔雪做生意，那她可不乐意，眼见这些日子乔雪生意做顺了，她也不想给外甥女添负担。

    乔雪知道舅妈心意，也就不说了，回去准备晚餐。她特意叫房东李大爷和刘大妈晚上别做饭，搬到院里这么久，还没一起吃过饭呢。

    李大爷和刘大妈和她相处这么久，也知道她什么脾性，要一直拒绝，人说不定就把锅端来了。乔雪人热情，真性情，李大爷和刘大妈对她印象不错。

    菌菇汤主要是味儿正，鲜，还有就是蘸碟，乔雪洗了绿叶青菜，腌制好瘦肉片，锅里鸡肉炖得软烂，她将早上用来熬高汤的鸡肉捞出来，都不用剔骨，直接能拿来做口水鸡。

    菜都不用太多，菌菇汤里有鸡肉，菌菇。菌菇还是市场卖的，菌子贵买的人不多，但乔雪就好这一口，炖锅里那鲜香龙肉也不换。

    小孩儿吃原汤就行，大人蘸着剁椒吃，刚好她之前空了做了一坛，拿细长的二荆条做的，用干锅焙干了皮剁碎，再加蒜蓉食盐味精爆油香，其他多余调味一样都不用加，这东西只要放阴凉处，能搁挺长一段时间，乔雪专门买了一个小土陶坛子，隔热好，就算天没彻底凉下来，也坏不了。

    借了房东的桌子在院外摆着锅，鸡肉和菌子吃完了能往锅里下瘦肉和青菜继续吃，要不够，还能再下点面条。

    今儿元宝去搞重阳节活动，早早回幼儿园，家长们接到通知，该接的就去接了，老师把元秀和元宝一起送回来，乔雪还惊讶呢，问元秀，“舅奶没接你啊？”

    “没呢。”

    元秀刚午睡完就被拽起来了，老师给她扎了两个冲天揪。哥哥还给她带了牛奶糖，她没舍得吃，拿回来一起给妈妈分。

    她奶声奶气的，“老师说今天我和哥哥先回，哥哥今天在敬老院可厉害呢，一个人表演翻跟头，那些爷爷奶奶都给他糖吃。”

    好家伙……

    乔雪惊住，叫两个瘦猴儿去洗手，这些日子，俩小孩身上肉没长多少，但脸色红润了，哪像之前跟逃荒难民似的。

    “你哪儿学的翻跟头？”

    乔雪把孩子们的挎包取下来挂墙上，元宝忍不住露一手，先展示一遍，差点把炉子踢翻了，双目炯炯有神的，“跟老家大牛哥学的，要不老师说谁表演最好就得糖，我还不那么使劲儿翻呢。”

    乔雪乐了，“给你几颗糖你这么翻？”

    元宝比了两个巴掌，元秀赶紧补充，“二十颗！分我五颗，我给妈妈两颗，舅奶两颗，自己一颗，他给舅奶五颗，妈妈五颗，自己留两颗！”

    乔雪故意问，“那还有三颗呢？”

    “给小花！”

    元秀想也没想就喊出来，元宝也不害羞，手往兜里掏，“我都算好了的。”

    小花就是巷子邻居，之前老和元宝元秀玩，还比元宝大两岁，但元宝从不叫人姐姐。乔雪“哈哈”笑，“元宝，你喜欢小花？”

    元宝点头，一点都不含糊，“她给我吃花生牛轧糖，我得还礼！”

    好家伙，小孩儿之间还有人情往来呢，乔雪之前也没想到这一出，平时倒是给他们一毛两毛的零花钱，现在想想，家里是该备一些牛奶糖之类的小零食，以往她太节约，主要手里也没钱，只舍得买些饼干渣的，现在有钱了，孩子想吃什么都能买上，哪用得着这么仔细算着。

    不过自己挣的总归是不一样，有成就感不说，还显得洋气，出去和小伙伴儿吹一盘牛都不得了。

    乔雪最怕孩子性子跟以前的自己一样，软弱好欺负，现在看，孩子自己也有交际圈，元秀小嘴叭叭的，跟以前哪儿一样。

    眼看着菌菇汤做好了，张红华却迟迟没回来，天要黑了，乔雪还打算出去找找，怕她迷了路，刚取了围裙就见张红华推门进来了，只是眼睛肿得像桃子，跟丢了魂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