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她凑过去,对着那菲薄的唇缓缓啄上了一吻。

    谢谨庭长睫微垂,嗓音带着低又慵懒的调调:“娘娘就这么喜欢咱家,亲个没够,蹭了咱家一脸的口水。”

    “你!”沈卿欢磨了磨牙,这人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口水什么的更是莫须有,“你,你都那样了……”

    “咱家哪样,咱家也没逼娘娘这般做。”谢谨庭长指捏住她的下颌。

    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漆眸,沈卿欢简直想丢盔卸甲,天杀的,在这阉狗面前,她几次三番的都要绷不住了,到底有完没完。

    “秉笔那日说,为我寻药,若是我受了委屈,是否也可以寻秉笔。”沈卿欢试探着抓住一角他的袖。

    谢谨庭将那串玉珠绕在长指上,只道:“娘娘牙尖嘴利,能受什么委屈?”

    “康宁郡主手段了得,几次三番都要置我于众矢之的,秉笔当真不救我……”她扬起一只袖挡在眼前,像是生怕他瞧见自己的哭颜,实则偷偷打量他的神情。

    谢谨庭并未说什么,只抚了抚她的发顶。

    沈卿欢别过头不再接茬,目光移到他身后的博古架上。

    堂玉轩的博古架琳琅满目,可这架子后面似是还夹着几本古籍。

    “我这些时间想看书了,可太子的书房不准我进,秉笔。”沈卿欢央求般的小弧度晃了晃他的袖口,那双眼睛所求不言而喻。

    谢谨庭左手长指上绕着一串长的白玉珠,漫不经心的道:“娘娘要咱家说服太子殿下?”

    “我喜欢秉笔这里的书。”她眨了眨眼眸道。

    谢谨庭轻嗤一声:“太子的书房不许旁人进,难道咱家的就可以随意进了吗?”

    “我在秉笔这里算旁人吗?”沈卿欢据理力争,那双眼眸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听说,娘娘今日的糕做得多了,裴安与李继妄都吃到了。”谢谨庭指尖旋着那串白玉,“归根结底,咱家才是旁人。”

    沈卿欢看着他那张镀了暖光的侧颜,突然出声笑起来。

    所以,这算是吃味了?

    谢谨庭这幅小心眼儿的孩子模样,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他不是还冠着鬼夜啼的称号吗?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袖口中拿出那件精致小巧的象牙雕,认真的道:“秉笔的手当真巧,我很是喜欢,多谢秉笔相赠。”

    那只象牙雕是一只软乎乎的白兔,饶是象牙这等坚硬非常的物件,好像都被雕的多了几分柔软蓬松之感。

    “秉笔想来废了不少功夫,诶……”桌案上那只小小象牙雕被他收回了袖口,像是不打算再还给她了,沈卿欢瞪大了。

    谢谨庭声音明显冷了几分,不虞地捏了捏眉头:“咱家确实费了不少功夫,如今改了主意,这兔儿雕先暂且收回来。”

    他这话说的堂而皇之,丝毫没有觉得送出去的东西要回来如何。

    可恶,那只小兔她的确有几分喜欢的,只是还没有来得及细细把玩,如今便被这阉狗收回去了。

    这般精巧的象牙雕可是极难得的,他竟是就这么拿走了。

    “送人的东西随随便便就收回来了吗,秉笔可当真是小气。”沈卿欢蹙着眉,明显不悦了。

    谢谨庭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那只单片琉璃镜复又架在了他高挺的鼻梁上:“咱家的书房,闲人不得进,娘娘若无事便回去吧。”

    她不过同往常一般说来几句话,谢谨庭便又成了这幅冷冰冰的样子,看得人一时牙痒痒。

    好一个闲人,沈卿欢轻哼一声,抱着暖和的毛氅旋即离去。

    李继妄步着她的后尘到了堂玉轩。

    “干爹。”他深知好东西要分给干爹,将那只小竹笼放在桌案上。

    谢谨庭锋利的眸光从琉璃镜后刺来,李继妄一惊:“这是怎么……”

    想起太子妃刚来过这里,他便知晓定然是太子妃做了什么,惹得干爹不悦了,李继妄心思活络着,想着怎么把干爹哄得高高兴兴,眸光却不自觉的定在了桌案上那件象牙雕上。

    “李秉笔有心了,想来费了不少功夫。”谢谨庭脸色称不上好看,嗤笑道,“太子妃很是喜欢。”

    李继妄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忙跪在他面前:“请干爹责罚!”

    谢谨庭并没有立即让他去元锦那边受罚,只冷笑道:“你而今是连解释都不打算解释了?”

    他脸色阴沉可怖,李继妄一事竟不知该如何解释才能保住自己这条命。

    原本绕在指尖的白玉手钏被他猛地攥住,谢谨庭斥道:“真是好一个象牙雕,李继妄,你的心思昭然若揭。”

    “……干爹,昭然若揭,是不是有点太严重了。”李继妄本还想着如何解释,干爹这话一出口,他不免想要辩解。

    啪。

    那串白玉珠子被他拍在桌案上。

    “请干爹明察,儿子前些时确实对太子妃心生爱慕之情,可,可儿子如今再也没有这等心思,”李继妄袖口中的手握紧,喘了口气道,“那象牙雕是儿子早前便刻好的,如今想着早些将象牙雕交到太子妃手中,也算是,跟那时的心思做个了断。”

    谢谨庭那双桃花眸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几眼,随后收回了眸光:“把裴安叫来,你回去吧。”

    李继妄深知此事干爹上了心,他别无他法,只深深一俯。

    裴安吃饱喝足侧在檐上打盹,被叫起来以为是什么重大的事,忙马不停蹄的前去,最后只得了自家主子一句:“给咱家找一块好的象牙料子。”

    他家主子坐在这个位子上,什么东西不是最好的,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重申这一词,定然是要他费尽心思了。

    只是怎么突然要象牙,裴安百思不得其解,伸了个懒腰又恣意的倒在房檐上。

    *

    沈卿欢越想越气,今日这一趟不但没打探到什么,还损失了一个小摆件。

    想到谢谨庭下意识哄她的动作,沈卿欢面上的怒色突然僵住,随后更甚。

    简直是欺人太甚,她说是哪里不对这人简直是在拿她当猫儿哄!

    哪家郎君这般哄自家的妻,挠下巴,摸头顶,这些可不都是哄猫儿的手段吗,他拿她当什么了。

    她只匆匆眯了一觉,便被窕儿唤醒:“娘娘,太子殿下出了府,而今二皇子登门拜访,听闻太子殿下不在,非要硬生生坐在书房等他回来。”

    沈卿欢一个头两个大,天家的人大都是脑子有些问题,一个老皇帝,一个裴辜元,如今又多出一个裴崇佑。

    再如何说,她如今也是太子妃,自然是该替夫君出去招待下小叔子的。

    只是裴崇佑是算好了这点,待她露面,就见裴崇佑面上带着温和的笑:“皇嫂,好久不见。”

    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开场白,她想。

    他今日只穿了一袭简单的素色衣衫,绣着淡色云纹,并无半分皇子的架子,没了宴会那日的锋利之气,亦是与那风流倜傥的名声不符。

    “二弟随意便是,”沈卿欢唇角挂着淡笑,一副温和贤惠的皇嫂模样,“临近年关,二弟如今怎的腾得开时间,我可是听闻画舫来了位菩萨蛮。”

    他时常去画舫一掷千金,这不是什么秘密,谁人都知晓二皇子风流成性。

    菩萨蛮的女子极为少见,多数是稀里糊涂被贩卖至此,金发碧眼的格外惹人眼。

    裴崇佑听她这般,面上再也挂不住了,央求道:“好嫂嫂,给我留些面子,嫂嫂教训的是,允之再也踏足那烟花柳巷了。”

    沈卿欢以帕掩唇,那双眼眸弯弯:“虽说长嫂如母,可我哪敢教训你,不论如何,都是自保罢了。”

    裴崇佑脸上可怜巴巴的神情收敛起来,又挂上那不羁的笑:“皇嫂是聪明人,允之喜欢聪明人。”

    此番她进来,便知晓他有事同她说,便将身边的侍女皆屏退,正厅倒无旁人,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心中是堂堂正正,倒不怕些什么。

    “皇兄无所作为,整日听曲听戏,逗鸟弄花,便是如今敌军欺负到头上,都没有为皇嫂反抗,皇嫂当真甘心去和亲吗?”裴崇佑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问道。

    沈卿欢面上的笑意渐渐褪去,眼中似有泪光闪烁:“我一介女子,出嫁从夫,还能怎么办……”

    看她蹩着眉欲哭不哭的样子,裴崇佑眉心也松不开,却上前一步,以指尖触及她的眉心:“皇嫂再这般,若颦损双眉,可是要惹得京城男儿们伤心好一时了。”

    男子的气息铺天盖地朝她压来,沈卿欢受了惊一般,往后推了两步:“二弟,如此不合礼数。”

    “抱歉,是我失了礼节,吓到了皇嫂。”裴崇佑欲伸手安抚,瞧见她避之不及的样子又讪讪缩回。

    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少年,见着她委屈成这般,自然心中软的一塌糊涂:“皇嫂若是不嫌弃,便跟我走吧,哪怕是金屋藏娇,允之也不会将皇嫂交出去。”

    “你又说混话。”沈卿欢破涕为笑。

    见佳人不再垂泪,裴崇佑以为她应下了,忙保证:“允之定不会让皇嫂受委屈,哪怕与皇兄为敌。”

    沈卿欢微微摇了摇头,坐到离他远些的椅子上不语。

    她不肯说,裴崇佑心中焦急:“皇嫂,我知你如今不喜皇兄,他都这般了,皇嫂还要跟着他吗?”

    “允之,”她这般叫他,只是声音却格外平静,“我不想过这种日子,我不想当谁的金丝雀,沈卿欢只是沈卿欢,不是谁的附属品,你能明白吗,你护不住我。”

    裴崇佑心头微颤,他从不觉自己的小字有这般好听,只是皇嫂的话却好似是一把利剑,狠狠地扎在了他的心口。

    他护不住她。

    “娘娘,丞相大人求见。”门外是桃之出言报。

    沈卿欢匆匆擦了把面上不存在的泪痕:“让子玉哥哥进来吧。”

    她没有瞧见,身后的裴崇佑是如临大敌般的死死盯着门口,直至蒋世泊开口。

    “欢欢,这是怎的了。”他皱着眉心抬眸看了裴崇佑一眼,话语要多温和有多温和,只是这眼神着实算不上温柔。

    沈卿欢微微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丝牵强的笑:“哥哥快坐罢,桃之,看茶。”

    说罢,她起身朝着正厅的内室走去。

    只是待她走后,原本正厅和谐的氛围,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二皇子可当真是,无孔不入。”蒋世泊怒视着他。

    裴崇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别说的那么难听,总也得公平竞争嘛,丞相大人,你这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既然这太子府你能来,我又为何不能,可真是无厘头。”

    看着蒋世泊脸色不大好,他又状似诧异的补了一嘴:“是了,我可比丞相多一重优势,皇嫂可唤你兄长啊,丞相怎的出这等心思?”

    “那可是你的皇嫂。”蒋世泊脸色愈发黑沉。

    只是他这话,在牙尖嘴利的裴崇佑面前构不成任何伤害,他闻言只笑了笑:“我不过一风流倜傥的皇子,可丞相大人不同,丞相是清风明月,是兄长,若是将心思宣之于口,你猜皇嫂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恶寒……”

    茶盏顿在桌案上的清脆声音响起,震得滚烫的茶水洒了大半:“你!”

    正厅声音之大,惊动了内室的沈卿欢。

    想到两人所站政党不同,她急急走出几步,生怕两人有所争执:“这是怎的了……”

    然面前的情形是超乎她的想象。

    原本该端坐着喝茶的两人,正是剑拔弩张地站起,怒视着彼此,恨不得就此动手,如今正不约而同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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