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皇子周福盈百晬宴,周长生随符太后一道前往熏风殿庆祝。

    这场宴席声势浩大,熏风殿为此重新装饰一新,处处透着奢靡,显出明德帝和屈双燕对二皇子的重视偏爱。

    知了站在周长生身后,不动声色的打量在场诸人。

    为首的明德帝春风满面,挨着他的屈双燕眉眼尽是温柔,整个人柔柔弱弱,一点看不出是会下手杀、人的性子。

    京城有品阶头衔的大人、夫人悉数到场,同享盛宴欢喜。

    知了挪开视线,她向来不喜欢这场场合,觉得这些人一个个虚伪极了,索性放空。

    明德帝逗了会儿周福盈,突然说:“福宜今年也有13,也该跟着去前朝听听政事了。”

    屈双燕漾出的笑瞬间僵在脸上。

    她是对周长生有些改观,也远不到视如己出的地步,乍一听要周长生去听政,心里立马警惕起来,她绝对不会看着这个便宜儿子坐大。

    屈双燕温柔委婉道:“大皇子还年幼,还需在凌烟阁多多读些圣贤书才是。”

    “陛下如他这般年岁,已经掌权了。”符太后回的气定神闲,心里已经不悦,儿媳妇存着什么心思,她一眼就看穿。

    “母后说的是,男孩子总归需多多历练,日后方能独当一面。”明德帝顺势接道,“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知了漠然地扫过众人,忽然想起幼年家里养的那只黄狗。

    干爹心情好时,会扔给它一块肉、一根骨头;心情不好时,什么也不会给它。

    饿肚子就饿肚子,一只狗,一个畜牲而已,他才不会在乎。

    现在的明德帝像极了她那个干爹,因为心情好,所以就对另外一个孩子多出了那么一丁点可怜兮兮的关心爱护。

    “长生谢恩呐,发什么愣。”符太后冲他慈爱的笑道。

    周长生起身时有些无措,目光在几人之间徘徊,转而垂眸轻声推辞:“母后说的极是,儿臣还小,还有许多东西想不明白,恐怕上了朝也帮不到父皇许多。”

    明德帝嘴角垂下,严肃发问:“怎么?你不想为朕分忧?”

    “儿臣当然想帮您分忧!”周长生捏紧拳头,接的极快。

    “那是如何?”

    “儿臣怕所学所用帮不上您。”

    明德帝表情缓下来,语气和蔼:“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想不明白的,指不定在实践里就明白了。”

    “陛下说的极是。”符太后笑说,“你就去听听看看,说不定困惑的地方也就迎刃而解。”

    话音一转,不由心疼的叹道:“你这孩子呀,就是太小心谨慎,总怕给陛下和皇后添麻烦,可他们是你的父皇、母后,你又何必怕?倘若错了,那还有祖母在,祖母总能帮你兜底。”

    符太后也是够护犊子的,就差和这些个高官显爵把话挑明。

    吾孙儿是有人疼,有人爱,有人撑腰,吾还在,你们谁也不许欺辱他!

    知了不禁勾起笑,又很快收起,她在等待在场人精们的反应。

    “恭喜陛下,贺喜娘娘,大皇子如此孝顺是大周的福气。”

    知了寻着声来看去,此人穿着高阶官服,随着这一道男声响起,接二连三的道喜犹如浪潮起伏。

    明德帝愉悦道: “福宜,还不谢恩?”

    周长生抿抿唇,似是下了很大决心,回道:“儿臣谢父皇恩典,儿臣愿意替父皇排忧解难。”

    “不要怕,朕初次上朝,看着乌泱泱的人群,心情亦是忐忑不安。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朕也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够,辜负了黎民百姓的信任。”明德帝追思道,神情里带着些许怀念。

    “陛下为政事殚精竭虑,百姓们会知道的。”屈双燕心疼。

    符太后略扫了两人一眼,表情隐晦,旋即就将话题重新引到周长生身上。

    “福宜,日后在你父皇身边要谨言慎行多听少说。”

    “孙儿记住了。”

    望着祖孙俩一唱一和的默契,屈双燕不情不愿的服软道:“母后叮嘱的极是,妾就是太想让孩子们无忧无虑的长大了。”

    “无忧无虑?”符太后意味深长打量她,看得屈双燕莫名胆寒,视线不由躲避。

    屈太后哂笑一声,不紧不慢叹道,“那可担不起身为皇子的担子。”

    话里话外到底留她几分薄面。

    明德帝打圆场:“母后,皇后初为人母,有些事是顾虑不周。”

    “吾能理解。”符太后颔首,冲屈双燕笑笑,“吾的孙儿,吾自然是要护着的,往后福盈在吾身边,吾也护着,同长生一样。”

    屈双燕愣住,没想到太后会当场要孩子。

    福盈还那么小,若是养在太后身边,她根本不敢多想。

    一旁的明德帝接过话头:“福盈还小,就留在皇后身边养着吧。”

    符太后冲屈双燕笑了下,笑里藏刀,若无其事又遗憾地叹了口气:“吾年龄大了,有心无力,的确是养不住那样小的娃娃。”

    一场宴席各怀心事,终于在周福盈的嚎啕啼哭声中落下帷幕。

    散席后,周长生随太后散步,祖孙俩距离所有宫人都远远的。

    “姑姑。”

    “嗯?”

    “我觉得殿下和太后在一起整个人都很松弛。”

    知了朝前望了一眼,心里是附和的。

    上一世,周长生对太后多少有点前后不一,但这一世,他对太后是真心实意的孝顺。

    两人之间纵有权衡,那也是有不少真情在。

    知了收起思绪,嗔道:“你又管不住嘴了,思齐。”

    “你不觉得吗?殿下在陛下面前总是很惶恐,很患得患失。”

    “姑姑,你就是对思齐太纵容,她这张嘴早晚要惹事。”

    向来不爱搭话的见贤突然开口,知了、思齐都愣了下。

    思齐像被踩住尾巴似的反驳:“见贤!你往日在殿下身边,什么都看在眼里,就一点也不心疼殿下!”

    “你要是心疼,就赶紧闭嘴!”见贤闷声咬牙,口吻不耐。

    眼看素来脾气好的见贤有了火气,知了忙压低声训斥:“太后就在前面,你俩若是吵到太后面前,我可保不了你们,回头一个个去找冬嬷嬷领罚去!”

    俩人瞬间没了火气,闷闷不乐各走一边。

    知了无奈摇头随他们去,她管不了他们的想法,甚至希望他们的想法能汇集如江海,起到更大的作用。

    周长生越是可怜,越是被冷淡,就越是有益,这叫做舆论支持,是从前那位有意思的太傅说的,知了记到现在。

    知了让见贤和思齐跟着,自己则先回大同殿准备宵夜。

    孙薇去年做了些糖桂花这会儿派上用场,知了想煮碗桂花羹给周长生。

    等待间隙,知了坐在灶台前发呆。

    太后总喜欢和周长生谈心,每次都是推心置腹谈许久,是在用心又不动声色的教他帝王之道,今日想来也不例外。

    事是好事,就是连累她也要晚睡,真的很忧愁。

    知了打了个哈欠,把头埋在手臂里,眼睛都有点睁不开,很是想念自己的床,怀念休息的日子。

    “姑姑,殿下回来了,这会儿在书房。”

    知了茫然抬头,疑惑地眨眨眼,这么早?

    “好,这就过去了。”

    知了起身,调整过状态,端上桂花羹往书房去,看着周长生吃了半碗桂花羹,温书少许,然后沐浴入寝。

    知了就睡在外间守夜,辗转睡不着,脑子里莫名闪过一些有的没的,尤其是宴席上那些神色心思各异的男人、女人。

    面对此,周长生真的毫无波澜吗?会有点的吧?

    她是有那么点为周长生抱不平,可往深处想,她和他们不过是半斤八两。

    盼着周长生好,那是因为这对她有益,而把些人心里的算盘打的噼啪响也是为了利。

    她和他们殊途同归。

    知了翻了个身,面向墙,闭上眼决定还是睡觉。

    干嘛为他抱不平?她也就是个抱大腿的,护好自己就行,渡人这事和她无关。

    人冷漠点没事的。

    知了睡的不踏实,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隐隐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

    脚步声?

    知了猛然惊醒,浑身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一股脑坐起,朝右侧看去,夜色里站着个人,不是周长生还能有谁?

    人吓人会吓死人的话,他是一点也没听!

    知了忍着火气:“殿、殿下?”

    “我睡不着。”周长生闷闷的回道。

    知了火气瞬间下去,转瞬就猜到是为了什么。

    他的平静,默不作声是装的,私下无人时,他也是会反复回想,以此折磨自己。

    她不想看他成为一个平静的疯子。

    知了柔声问: “殿下,可有什么心事?”

    周长生摇头,顺势坐在床边,低垂着头,一双手交叠着,拇指上下打圈圈。

    知了爬起来,滑坐到床边,和他保持着尊卑的距离,目光出神的望向窗外。

    仲夏余热还在,夜里入睡开着窗,窗外的月色尽入眼底,美丽的就像是在院子里铺上一层白纱。

    知了心情放松,缓缓开口:“您吃了小半碗桂花羹,奴婢就觉得您有心事。”

    周长生默了一瞬,追问:“很明显吗?”

    “也不是。”知了否认地摇摇头,“只是奴婢的感觉,其实也做不得数。”

    周长生舒了口气,情绪复杂,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很敏锐,敏锐的觉察出他的不对来,是个不错的心腹。然而,事事都看透的心腹,总会令主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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