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干爹说姑姑想回京？那过几日我陪着姑姑一起回去吧！”

    话说到这里，沈忆城的脸色僵了一下，随着努力挤出个笑容，“你不是说眉儿要过来的吗？那……我在就这里等她好了。”

    王婉儿若有所思，叹了声气，“母妃确实是说要来的，但如今宫里出了事，我从陇阳过来时，父王也已经赶回京城了，也不知母妃何时能来。”

    沈忆城略显有些着急了，“那不妨事，我回京这事不急……你可是家里还有要事？还是想孩子了？”

    王婉儿连忙摇头：“没，那我在这里陪着姑姑一起等吧。前日子公主失踪，近来又有逆贼逃跑的事，各地都在搜寻找人。官人说近日没什么要紧事，就别外跑。”

    沈忆城有些迟疑，笑了笑点点头，又问起婉儿的婆母和孩子们。

    正谈着话，屋外传出乒乓作响的声音，两人闻声走出门，好像是从隔壁院子传来的。

    心里正纳闷儿，就看到有士兵搬着被褥茶具走进院子，后面还有人抬着个大箱子。

    他们没有往正屋走，而是搬着东西走进了跨院。

    王婉儿拦着一个人问道：“这都是谁的东西？”

    士兵回道：“是江军师的，秋水阁屋子年久失修，许多地方漏风，屋顶也需要修缮，李将军吩咐过让军师搬到沁芳阁来。”

    沈忆城知道这又是李阔出的幺蛾子，这些人不管问什么都拿他当挡箭牌，如今李阔也走了，她也根本找不到人说理去。

    她站在门边看了一眼，悻悻地回屋。

    王婉儿看到她脸上的不乐意，又问道：“姑姑是打算回沈家吗？”

    沈忆城沉吟了会儿，长叹一声：“我一个弃妇，且陛下说过不许我在踏入京城半步，哪里还能回沈家？”

    “嗯……会不会是陛下一时气头上？他说不定很希望你回去呢！”王婉儿想到纳兰元敬时常在长乐宫独自种芍药的场景，她想陛下是很想念姑姑的。

    沈忆城脸色沉下来，半晌才轻声叹道：“沈贵妃早就不在了……”

    王婉儿：“那姑姑打算去哪里？”

    沈忆城眼神一滞，陷入沉思，这个问题在她被遣出宫那年曾想过，而后面她能去哪里，再也不是她能做主的事。

    “要不姑姑回临安？您让母妃留给我的产业都还在呢！离京又远，也不必再想那些烦心事，我想姑姑的时候还能回去看看您啊。”

    面对婉儿一脸的诚恳，沈忆城只是笑笑，“这，以后再说吧。”

    ……

    夜里，江浔搬进了沁芳阁，脚不知不觉走到了正屋外。只是房门紧闭，灯也没亮。

    他带廊下坐了许久，子夜时才回屋睡觉的。

    -

    王婉儿看沈忆城衣服收拾没几件，自己出门的时候也急，带着沈忆城出门做衣服，挑选首饰。

    不管走到哪里，身后一群士兵跟着，这不仅让沈忆城看着烦，王婉儿也觉得不适应。

    夜里安寝时，王婉儿问卓昱，“沁芳阁那些士兵，是不是能撤了？整天大门那儿守着，我跟姑姑出么逛街也跟着。”

    卓昱思量了下叹道：“没法子啊，你不知道，姨母跟江叔没和好，总想着法子要跑，上回还把会州县衙大牢给点着了。干爹是没辙了，不让人跟着，姨母要是又不告而别，江叔又得满天下不要命似的找。”

    王婉儿黏进了他怀里，撒起娇来，“我在这里，保证姑姑不会走掉，你就让那些人撤了吧！我每回进出沁芳阁，瞧着心里堵。”

    她看着沁芳阁如今的模样，心里确实不痛快，这仿佛就像那年被殷承元软禁在这里一样。

    卓昱经不住王婉儿软磨硬泡的撒娇，这便答应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去沁芳阁把人撤走。

    那时天还早，沁芳阁里外静静的。

    等沈忆城发现门口士兵撤走时，已经是下午，王婉儿来找沈忆城上街，几天前在城中裁缝铺子里做的衣裳好了，上街看看顺便把衣服拿回来。

    走到沁芳阁门口，惊奇发现门口的人都不见了，和婉儿走出府门，身后也只是琼花和海棠跟着。

    她猜得到是婉儿在卓昱那里磨了功夫，不然谁能叫得动这些人？

    傍晚两人在街边的铺子上吃了肘子才回来的，今日出去走这趟，沈忆城心里莫名舒畅许多。

    等走进沁芳阁，看到迎面走来的江浔。

    这几天她除了跟婉儿出门，其余时间都关在房里，白天也将门合着。

    江浔在廊下，看到她过来，脚步缓缓停下，目光一直盯着她面无表情的脸庞。

    沈忆城目视前方，饶过他径直回屋，像是没有看到他一般。

    江浔这么看着她擦身而过，一双眼，还有整个魂魄，像是被牵引着随着她的身影流动。直到沈忆城进屋，一声沉闷的关门声后，江浔方回神过来。

    -

    初秋一场雨，夜里沈忆城感觉有些冷，从睡梦中醒来。

    听到屋外淅沥的雨声，缓缓起身穿上外衣。

    她从窗缝望出去，看到漆黑的院子，没有一个人，这会儿琼花应该也回房睡了。

    回忆起去年住在北边的梧桐苑时，秦楚每回进出帅府都是在那里消失的，当时殷承元找了许久都未曾发现可疑之处。

    当时在守卫森严的情况下，她都能次次全身而退，想必从那里脱身更容易些。

    外面雨越下越大，沈忆城也不敢戴斗笠蓑衣，这夜里还有巡逻的士兵，这样更容易引人注意，决定冒着大雨去看看。

    推开门小心翼翼走出来，转身去拉门，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轻轻侧过脸来，一旁廊下站着的江浔，眼睛直直地望着这边，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

    门还没合上，沈忆城手顿时停住，望着廊下的身影愣了片刻，转头又把门打开回屋。还没走进卧室，江浔已经冲上去拦在她身前。

    屋外的雨声越来越大，但沈忆城依旧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想挣脱开他按在肩膀上的双手，可一动他便抓得更紧。

    江浔低着头，目光定在她脸庞上，喉结浅浅地滚动，“我知道我如今做什么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不求还能回到在临安的那段日子，可是……你别躲着我行吗？只要能看到你，不管多久我都可以等。你要我怎么做啊忆城？告诉我好吗？”

    他越发颤抖的声音苦苦哀求，说完却发现她一直低头垂着眼。

    一时哽咽，眼眸抖动着染上一层泪光，一种锥心一样的疼让他喘气越发紊乱。他极力平复心里翻腾的情绪，惹得声音更加嘶哑。

    双手有些无措，想将她脸庞抬起，却似乎松不开她的肩，手背上经络鼓起，手指也不听使唤地颤抖，就像他的声音那般。

    “忆城……看看我，看我一眼，别这么对我好吗？”

    看到她依旧如此冷漠无动于衷，江浔感觉心疼得快喘不上气来，泪珠一颗颗止不住往下落，“我求你……”

    沈忆城一直不肯抬头，找准机会将他用力一推，刚转身又被她从后面抱住，这次不论她再怎么用力也挣脱不开。

    他的拥抱是那么用力，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沈忆城微冷的身体赶到一阵酥麻炙热，耳畔的呼吸时缓时急。

    “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我的感受吗？忆城，我心好痛。”

    江浔情绪渐渐失控，唇瓣轻触在她耳廓，一点点轻吻念道：“原谅我，原谅我……”

    沈忆城耳边颈后痒痒的，完全使不上劲，身子一下侧动，结果被推到门板上靠住。她还没反应过来，江浔扣住她的后脑勺，俯身吻上她的双唇。

    她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一时忘记反抗。

    眼角一滴清泪悄然划过，这一刻，仿佛回到了年少……

    可没多久她想起自己的母亲和姐姐，还有等待团聚的儿子，抬起想把江浔往外推。

    她这点力气不仅没把江浔推开，反而吻得更加肆意，整个人倾上她的身体，扒着门板将她死死围在里面。

    沈忆城给他一顿猛打也无济于事，无奈齿间用力一咬。

    一股血腥瞬间在口中蔓延开，江浔登时愣住，恍惚间沈忆城一把将他推开，没等她走出房间门，江浔又把她拽了回来，拦腰抱起到了榻上，倾身压上去。

    “忆城，相信我……我绝不会再让你受任何伤害。”

    沈忆城双只手被他按在两侧无法动弹，无数个深浅的吻落在脸上，颈间，顺势而下。

    耳边沉重急促的呼吸嘶吼，她心里一种恐慌，不停摇着脑袋挣扎，泪水浸湿了整张脸，一声呜咽惊慌喊道：“阿靳！”

    听到这一声久违的呼唤，江浔猛然停住抬起头，看到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庞，心一阵抽痛，赶紧把手松开，迅速给她整理合上已经半敞的衣衫。

    沈忆城坐起来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小声的抽泣哭得更加伤心。

    这委屈伤心的哭声让江浔更加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指尖抚上她湿漉漉的脸颊，轻轻擦去泪水。

    看着她泪珠不停往外流，心仿佛在滴血一样，一时心疼无措，“我错了忆城，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别哭了好吗？我真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