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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麟德殿里,周容湛刚放下手里的青玉酒杯就有身边的太监青和匆匆来报,听完青和的话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酒杯。

    他看向大殿之上,平康帝正和礼部尚书董纾相谈甚欢。

    周容湛站起身走上前去掬了一礼,道:“父皇见谅,儿臣不胜酒力,想先回去歇息了。”

    平康帝修道未饮酒,正跟董纾议着养生之道,闻言,似是训诫般地说:“既不胜酒力,就该少喝酒才是,饮酒过甚只会伤身,你先回去吧,叫御膳房煮些解酒的送过去,你喝了再睡。”

    周容湛道:“父皇教训的是,那儿臣就先退下了,父皇也早些回宫休息。”

    平康帝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周容湛就带着青和出了殿。

    他确实喝了不少酒,平康帝刚在殿上下了口谕,今年的一切朝中事务都交予内阁和太子,竟是已有了退位之兆。

    来参加宴席的皆是四品以上的官员,来给周容湛敬酒的人比往日都要多。

    他虽有些头晕目眩,但脚步未乱,青和在一旁急急地说着谢玄参传来的消息。

    二人来到东华门翻身上马准备去北镇抚司,今日宫里办百官宴,进出极严,东华门守门的要看令牌,周容湛摸了腰间才想起来令牌被阿珺拿走了。

    青和在一旁斥道:“太子殿下有要事出宫,耽误了拿你们是问!”守卫的见是太子殿下忙开了门阀,二人朝北镇抚司驰去。

    火铳一向是由兵部和工部共同保管,安南侯虽挂了兵部尚书的职但平日里不参与处理兵部事务,兵部侍郎陈平是安南侯一手提拔的不会有问题。

    那问题极有可能出在工部身上,工部尚书一职现下空着,只有一个侍郎管事,此人周容湛有印象,是定北伯家的嫡子章原道。

    章原道年纪虽轻但颇有工匠之才,平日里总呆在工部衙门琢磨造战船之事,家里的几个兄弟为继承爵位闹得翻了天他也不理会。

    他父亲与安南侯交好,前几年章原道曾送阿珺一个自己组装的木制小型战船,现在还在东宫的博古架上摆着。

    雪已停了,而风不止,周容湛握着缰绳的手有些发冷。他听青和说是阿珺身边的护卫独自跑去北镇抚司报的信,谢玄参派人去火杖局清查了火铳数量,果真少了一半之多。

    周容湛到北镇抚司时,锦衣卫千户徐速正守在衙门口,禀告说谢玄参接到消息已去东巷拿人,且派人守住了出城的各个关口与渡口。

    周容湛道:“来报官的人呢?本宫要见他。”

    徐速道:“回太子殿下的话,那人有谢府的腰牌,说此案的人证还在东巷顺天河附近藏着,锦衣卫就带着他去找人了。此事还未惊动旁的衙门,殿下先在北镇抚司歇息片刻,人估计马上就要带到。”

    周容湛扯了缰绳掉转马头,道:“你来带路,随本宫去那人证藏身之地。”

    徐速是奉了谢玄参的命令在这里等太子殿下,听了这话也不敢耽搁,立刻牵了马引着周容湛往报官之人说的地方驰去。

    芦苇荡前,谢珺听他曹达的意思还是要抓张公回去,猜测给他下命令的人应是位高权,两方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张公听见他们的争执声,又听一人说自己偷盗御物,唯恐自己连累了那位谢公子,便从芦苇荡里颤抖着走了出来,伸手作揖道:“老叟绝未偷盗御物啊!老叟有要事禀告大人!大人可带老叟进衙门里审问,这位公子是看老叟在河水泡着才出手相救了。”

    曹达定睛一看,这人外头罩着一件白色大氅,里面着灰色棉衣,但被河水湿透了,现在人还哆哆嗦嗦站不住脚呢,瞧着正是上头要找的人。

    他心中暗喜,还不知怎么在谢三公子手下拿人呢,这老头自己束手就擒了,就指挥手下过去带人,谢珺把刀一横,拦在面前,已是摆好了架势。

    谢珺深知这老翁若是被带走,恐怕只会被灭口,偷窃军火是重罪,贼人让东城兵马司来抓人就是不想让其它衙门知晓,她既已亮出身份参与此事,就只能得罪人了,只要撑到阿丘带人来就行。

    曹达暗暗叫苦,他只是按着宫里的命令来找人,怎么这人还是谢珺要保的。

    他笑着拱手道:“三少爷何必为难下官呢,倘若此人无罪,待下官审问完一定亲自送到贵府上。”

    谢珺道:“此人你不能带走,他身上有另一桩案子,轮不到你来审。”

    远处一声箭鸣袭来,谢珺伸刀就要去挡,张公已被箭穿破了头颅,倒在了她身后,鲜血蔓延开来,曹达也愣住了。

    士兵们见有人躲在暗处偷袭,皆慌了神,一时间,火把的光四处闪动,晃得人心神不宁。

    谢珺朝箭射来的方向看去,四周都是漆黑的树林,敌在暗她在明,已是束手无策。

    曹达吩咐了两个士兵去查人,转头看见谢珺蹲在地上盯着那支箭的箭头,她冲曹达摆了摆手示意他过去,曹达拿了个火把照过去,刚看到箭头就吓了一跳。

    那是东城兵马司的箭。

    谢珺只知道能看箭头识别箭的来源,她不认得这箭,但看曹达的表情也猜出来了。

    □□的人借东城兵马司的手杀人灭口,张公已死,他先前说的偷火铳的人里有太监这句话,不管是刑部还是都察院都不会信的。

    谢珺第一次见到有人死在他面前,脑子里还是嗡嗡的,紧咬着嘴唇没有吐出来。

    她听到身后的曹达似乎在给谁行礼,还未转身看是不是阿丘带人来了,就有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往她身上披了件大氅。

    衣服暖暖的,透着些禅香,把风都挡住了,谢珺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冷得发抖了。

    手的主人捂住了她的眼睛,强迫她移开视线。

    周容湛抱着她上了马,拿走了她手里一直紧攥着的令牌递给阿丘,吩咐他先去北镇抚司盯着仵作验尸,说完就带着谢珺回东宫。

    徐速被马颠得现在还腿肚子直发软,正靠在一个锦衣卫身上歇息。太子殿下骑马快得像是要飞起来,最后甚至赶上了先前来找人证的那波锦衣卫。

    曹达见太子殿下和北镇抚司都来了,只好跟在他们身后,想着能得到点有用的消息回复宫里的人,且那箭是他们东城兵马司的,他这次算是倒大霉了。

    谢玄参带着人找到东巷那颗大柳树的时候,船已经不见踪影,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羊膻味。

    他拿火把往深暗的顺天河里照了一下,吩咐人下去打捞。天空传来响箭的声音,他估摸着应该是阿丘带着人找到了那个船公。

    谢玄参放下心来,刚想去附近养羊的棚子看看,找点偷盗者们留下的线索,就看到西边突然火光冲天,有人大声叫着走水了走水了。

    他暗暗叫声不好,翻身上马叫上身边的锦衣卫一同赶过去救火。

    一行人提着水桶浇灭最后一点火星时已经是亥时末,面前的只有一堆灰烬。

    羊棚连带着一旁的屠宰房都被人浇了火油,火一起就烧了个干净。

    谢玄参扔掉手上的水桶,心里的怒火已经到了顶点,放火的人早不放晚不放,偏等到他们锦衣卫来了再放。

    身边的两个百户感受到了谢玄参周身的戾气,对视一眼,一人拱手道:“同知先回衙门审那人证吧,我们几个待会儿翻翻看还有没有什么幸存的物件。”

    谢玄参点了点头,吩咐他们找得细致点,就马不停蹄地回了北镇抚司。

    刚进北镇抚司的门,就看见今夜轮值的孙仵作提着箱子出来,孙仵作看见他忙过来行了礼,道:“同知总算是回来了,徐千户正在诏狱等着同知去呢。”

    谢玄参疑惑道:“我没吩咐他去啊,他把人证带回来了吗?”

    孙仵作回道:“这下官就不知了,听说太子殿下也去了现场,验尸的结果属下已经详细与徐千户说了,纸质公文下官今夜就写好,明早就能上交。”

    谢玄参闻言呼吸一滞,疾声道:“什么验尸结果?是人证有什么不测吗?”

    孙仵作被吓了一跳,谨慎地道:“就是徐千户带回来的那个人证,他们去的时候人就已经死了,一箭毙命,具体死亡时间应该是戌时二刻。”

    谢玄参松了口气,又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坏消息重重一击,作案的船不见了,羊棚被烧了个干净,如今人证也被灭口了,今夜的一切像是一场梦,但火杖局丢失的火铳却是实打实的。

    他大步朝诏狱走去,孙仵作见状也忙提了箱子回家。

    东宫里灯火通明,但人人噤声,端热水的,煎药的,皆是脚步匆匆。

    谢珺本就吹了冷风,又被当场杀人吓住了,路上就起了高热。

    柳欣端了药低身进了周容湛的内室,看向床帏里,谢珺躺在锦被里只有小小的一团,脸上是不正常的红热,虽是闭着眼但睡得极不安稳。

    周容湛正坐在床边给谢珺擦汗,接过药试了温度放在床边的案几上,俯身轻声叫道:“阿珺,醒醒。”

    谢珺正烧得迷迷糊糊,就听到有人叫她,睁开眼看到了周容湛,她被扶起来,嘴边是温热的汤匙。

    她张嘴,苦涩的药滑进嘴里,一勺又一勺,她没力气挣开拒绝,直到药碗见底才被放在床上。

    她重新进入迷乱的梦里,还是一个雪夜,但是雪下得比今夜大多了,眼前是一座破败的府邸。

    谢珺想起来了,这是她被周容湛捡回东宫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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