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要证明一件事存在很容易,但证明一件事不存在则很难。所以我只能推翻已有的证据,表明之前的怀疑是错误的。”

    皇帝赞许得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口说无凭。这个案子已有的证据被推翻,那自然就没有了康芙嫌疑。那本案究竟谁是真凶?”

    “高县尉的话难道没有提醒各位吗?“高琼看向褚遂良。

    ”难道这个小六子的死因存疑?“褚遂良问道。

    他是明知故问,这丫头这么看自己是想做什么?想用心理攻势?

    这个案子天衣无缝,她查不到线索的。

    “小六子的死因没有问题。“

    褚遂良冷哼一声。

    宇文侍中本以为高琼会说出什么,没想到居然是没问题。不由十分失望。

    ”但他绝不是自杀。“

    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他年纪大了,这样很容易晕过去。

    ”小六子怎么死的,他的家人其实很清楚。如果他真的是与主家妾室通奸,畏罪自杀,他的家人怎么可能会去郑家要钱?“

    高琼示意青雀将人带上来。

    身材矮小,贼眉鼠眼,不是小五子还是谁?

    小五子眼见二丫家得了那么多钱,他哪能不后悔?一个丫头片子都卖出这么多钱,他家小六子可是个男人,郑家可别想就这么打发他。

    这不,本来早已说好拿钱走人,他贪心又起,又去郑家要钱。

    但高琼早有准备,她可不能让这个人被灭口了。

    早就吩咐青雀盯着他家,还特意从新城公主那要来了几个侍卫一同监视,同时也是保护。

    他往郑家去,自然要逮住他。

    王方衍在心中苦笑,高琼从没有信过他。她是怕自己将她的一举一动汇报给别人,这样高琼一查到关键线索,不论是人还是物,立刻就会消失。

    小六子的家人就是。高琼一开始就知道小五子是最容易突破的,却暗中派青雀去,自己问时也模糊处理。

    小五子哪见过这阵仗,再没了之前的趾高气扬。

    他虽然也是坊中一霸,在街坊邻里面前威风惯了,但说到底,他就是个底层百姓。

    之前他见坊正都要恭恭敬敬,做梦都想不到能见到这么多大官还有皇帝。

    他低着头,哆哆嗦嗦着把之前已经说过很多遍的话再次重复道:“我家小六子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死了,我们当然得要个说法。

    小六子平素是个机灵的,虽说当时死了,但郑家通知我去看尸体,我还是很轻易就发现了线索。”

    ”你从尸体上怎么发现线索?“大理寺卿有些好奇,他本来是不屑与这些下三滥交流的,但小五子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衣服、鞋等都可以是暗示。总之,当时我就知道小六子他死的冤枉。”

    “你说清楚些!”大理寺卿很想知道细节,但小五子支支吾吾道,不肯讲清楚。

    ”龙有龙道,鼠有鼠道。小六子平时为人奸猾,时常接济家里。

    但他不可能经常回家,钱物放在郑府是等着被人捉贼拿赃?久而久之,这人便与他有了默契。

    小六子有时在郑家门口做个手势,甚至是穿着,就是他们的暗语。“青雀替这人讲了他不好意思在众多高官面前讲的话。

    人的潜力确实是无穷的,高琼也没想到一个不识字没接受过教育、甚至品德也无的人会自己创造一套暗语。

    “小人当时还是不敢信是郑家下的手,就试探着哭穷,没想到柳夫人很大方得给了我一笔钱。那一刻,我就确定郑家有鬼,他们这是做贼心虚。”

    “小六子死后,他家确实得了好处,这点左邻右舍都可以证明。”这些话是这个人自己真实感受,可不是高琼编造的,她得说清楚。

    康芙杀夫的人证物证都被推翻,小六子也是枉死。

    眼看苦主郑家瞬息变成了加害方,一时之间,无人说话。

    大理寺卿只好开口道:”郑家为什么要杀死小六子?死的是他们郑家的郎君,你总不能说是郑家害死的郑恒罢?“

    郑恒到底为什么会死,这是个谁也不敢去碰的问题。

    康芙是无辜的这点,不是没有人猜测。

    但如果不是康芙,那凶手岂不是褚遂良?

    这牵扯的可太深了,一个弄不好,半个长安城都要被清洗。

    高阳公主案犹在昨日啊。

    高六冷哼,查出真相怎样?惹得自己一身骚罢了,就她高琼查案厉害?

    这次让她吃个教训,好知道长安城的事她少掺合。

    “当然是郑家所为,不然为什么要让康芙做替罪羔羊?”

    “父亲杀儿子?还是妻子杀丈夫?高琼,你未免太过狂妄。”一直没出声的刑部尚书道。

    父杀子?有何理由?柳夫人?

    那是柳中书之女,就算真是褚遂良动手,也轮不到她。

    ”有人想用假奸情隐藏真奸情,这很难理解吗?“高琼故作困惑问道。

    她随即取出第二张残损的纸片,与第一张放到一起,倒也和谐。

    ”没有什么从地府归来的冤魂,但康芙之前所说句句属实。她被陷害、被杀,甚至郑恒之死,都与一封情书有关。这是一封真正的情书。“

    高琼望向郑家众人,在心中叹气。

    她其实并不想将柳夫人扯进来,但总也绕不过去。

    “二月初,康芙在柳夫人房中发现了一封情意绵绵的书信,但很快,柳夫人就慌慌张张将它藏了起来。

    当时康芙并不知道,这是一封死亡情书,将她和郑恒推向了死亡。”

    一封情书就能杀人?康芙因为奸情败露毒杀亲夫,那书信证据本就不怎么令人信服。怎么又出现一封杀人的情书?

    “当然。杀人的当然不是情书了,是情书的内容,因为这份情书并不是郑恒所写。”

    “高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柳中书打断高琼道。

    “这件事要问柳夫人了。”众人目光齐齐望向柳夫人。

    柳夫人望着高琼,她的神情没有变化,并没有高雄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她仿佛早就料到了今日之结果。

    “三娘。”柳中书沉声警告柳夫人,有他在,等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该有个分寸。

    “我没有想过害死阿芙,我虽然讨厌她,但没有想过要置她于死地。”柳夫人缓缓开口了。

    “我知道。”高琼对她轻轻点头。

    这个案子如果真的要天衣无缝,那就应该杀死二丫,杀死小六子的家人,杀死那个道士,而不是只是将他们打发走,让他们远离这个案子。

    所以高琼并没有直接指出柳夫人其实是怀孕了的。这样做固然更直接,但是也更残忍。

    “我不知道告诉他这件事,会有这样严重的后果,不然...“

    ”三娘,高七说的是真的吗?“柳中书最后一次发问。

    ”是。“柳夫人没有看向她的父亲,但还是坚定答道。

    ”你!“柳中书一大堆关于你怎么能不守妇道?

    到你怎么在这里就承认了的话还没出口,柳夫人已经打断了他。

    ”阿耶,你有没有问过我在郑家过得怎么样,出嫁以来开心吗?“

    柳中书噎住,他当然从来没问过。

    ”你明知郑恒婚前就与康芙有染,还让我嫁过去。你知不知我成了全长安贵族娘子的笑话?“

    柳夫人看着自己的父亲,他永远高高在上,好像离自己如云端之遥。

    可是现在,她要告诉他,他不是能掌握一切的天。

    柳中书的理智告诉他,他该制止她的。

    这些话不该在这里说,她怎么能在这里说这种话?

    她在质疑自己的决定?

    在痛斥自己这个父亲给她选了门差婚事?

    他想张口驳斥,就像以前那样,只要他表现出不悦,女儿就会顺从。

    但柳夫人突然抬头,望着他的神态一瞬间变得癫狂可怖。

    ”只有他关心我,只有他。

    他给我写诗,我很开心,我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我为什么不可以喜欢他?

    和他在一起,比我当皇后的表妹还开心。“

    柳中书已经意识到什么,但话说完,柳夫人已经撞向尖锐的桌角。

    众人齐齐震惊,沉默良久后,柳中书颤抖着声音道:

    “死了也好,我柳家没有这样的女儿!

    把她拖下去吧,不许葬入我柳家的祖坟。”

    郑父全程一动不动,连神色也无懈可击。

    但在场之人已经意识到,谁才是柳夫人通奸的对象了。

    郑家剩余的两位主人,一位死前说不是她做的,那是谁做的,简直一目了然了。

    “都是小人的错,是小人一时糊涂,与夫人有了苟且。因为被康芙察觉,康芙又告诉了少爷,小人只好铤而走险...”

    郑家管家站出来,跪倒认罪道。

    但没人理会他,事到如今,没人信他这套说辞。

    “不论谁对你许诺了什么,都不能掩盖你丑恶的本心。你勾引儿媳,为掩盖奸情,又杀死自己的亲儿子。

    但你知不知道,郑恒根本不清楚你们二人的奸情?你错杀他了。”

    或许也不能算作错杀,郑恒和郑父的关系或许早已有了裂痕,这裂缝越来越大,最终吞噬了人性。

    “我怎么可能毒杀自己的儿子?”郑父表现得极为震惊,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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