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妾不认罪!妾无罪!”棺材里那个闪着两点幽微光亮的女人大喊道。

    “哦?康芙,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生前所做之事在生死簿上记录得清清楚楚。

    那生死簿上明明写着你与人通奸后毒杀亲夫,惊慌失措逃跑后落水而死。”

    “妾身并没有与人通奸,更没有谋害亲夫。”

    “康芙,你后世转世投胎时。自有地府判官根据你前世善恶评断。

    本官感知你怨念深重,与地府沟通后,带你到阳间受审。好阳间事,阳间了。

    如今在这公堂上,是你洗清自己冤屈最后的机会了。

    你可要想好,如何为自己开脱。”

    高琼煞有介事得拿了本册子,好似真的有生死簿一般。

    有血泪有康芙那模糊的面孔滑落,她一字一顿重复道:“妾身没有通奸,通奸的另有其人!”

    高琼皱眉,一众还没从这断阴阳的神通中回过神的官员们也开始议论。

    “请官爷明鉴,妾身和夫君正是因为窥破奸情,这才被杀。妾身明明是被害死的,却还要背上杀夫与人通奸的污名,实在是冤枉,冤枉啊。”

    康芙滴落的血泪越来越多,将惨白的脸染成了血红色,成为这素缟的灵堂中最新鲜的那一抹颜色。

    “你可有证据?这种事可不是玩笑,口说无凭。”

    康芙本是看向高琼的,听到此话,头立刻转向了郑家方向。

    那一瞬间,本来密闭的窗户突然敞开,众人还没适应这耀眼的阳光,窗户又砰一声和上。

    他们只感到有一阵大风吹来,风中裹挟着张张纸笺飞向屋内。

    有人慌张得挥手,想要阻止这不明物飞向自己。

    但更多官员很是沉稳,选择主动伸手接过那纸张,读出了上面的诗。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这么多人中,只有郑父和柳夫人都没动,任由纸张在空中飘落。

    但它们实在太多了,其中一张就这样飘飘停停,最后落在了柳夫人身旁。

    “皇上驾到!”

    室内陡然明亮,众人齐齐行礼,高琼也不例外。

    一直没出现的长孙无忌在皇帝身后走来,斥责高琼道:“高琼!这里是大理寺,是皇城,不是你平日随意胡闹的地方。让活人假扮尸体,亏你想的出来!”

    郑父适时轻轻咳了声,柳夫人表面镇定实则眼神慌乱得看向他时,他用眼神示意她看向棺材。

    室内明亮后,一切魑魅魍魉都难隐藏。

    高琼花了几个时辰布置的灵堂,那些借用光影装饰与机关都被破坏了。

    柳夫人很快发现,棺材里那人有影子!

    那哪是什么从地府爬上来的水鬼,分明就是活生生的康芙。

    “太尉说的没错,办案还是要脚踏实地,讲究真凭实据才好。只靠神鬼之说,可不能服众。”

    皇帝坐到上首后,对高琼道。

    虽然这话是顺着长孙无忌说的,但也算是为高琼开脱了。

    高琼还听出了另一重含义,皇帝在暗示,她接下来必须靠自己了。

    高琼看向皇帝身后的王方衍,他正一脸歉疚得看着她。

    原来搞鬼的在这呢,也是,只有他才知道自己的计划。

    高琼可不信皇帝和长孙无忌来的时机这样巧妙,恰好在她要指认真凶时出现。

    王方衍之前一直安安分分她才觉得奇怪,现在出卖她的计划给太尉,她才觉得正常。

    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或许是这三天相处,两人已经有些默契了吧,王方衍确实是个好帮手。

    如果不是两人立场不同,他们本可以成为朋友的。

    太尉权势滔天,王方衍本来就是王皇后的堂弟,天然就该加入长孙阵营,

    天底下像她自己这样,敢和太尉作对的才少见吧。

    反而是她,原本高家和长孙家就关系密切,她不去抱长孙家大腿,还敢碰这案子,别人可能看她才觉得不可理喻吧。

    没关系,高琼给自己打气,很快抛去心头的失落。

    幸好自己早就防范他,现在被揭穿也不算糟糕。

    昨晚高琼与王方衍一起见到康芙,虽然王方衍知道高琼让康芙准备了通灵之事,但也仅限于此了。

    查案就像高琼小时候玩过的无数个猜谜游戏,明明她和高六的线索一样多,但高琼总是最后的赢家。

    “这个案子的凶手之所以是康芙,完全是因为她的作案动机充分。但我已经查明,康芙并没有与下人小六子通奸。”

    高六官位低,一直在后排,再加上被刚才屋中恐怖氛围所慑,没来得及说话。

    现在看到太尉和皇帝来了,他觉得自己刚才真是傻透了。

    这里是皇城,是真龙天子所在,该是全天下最辟邪所在,怎么会有通灵呢?

    高琼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在这里连接地府,还直接索个魂魄上来。

    于是他反驳道:“康芙和下人通奸,那是人证物证具在啊,你凭什么说不存在?”

    高琼真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的炮灰居然会是高六。真是不知道高六是真心想帮她,还是单纯脑子不好用。

    “高县尉,试想一下,康芙虽然识字,但小六子会吗?”

    “当然——”当然会啊,可高六卡住了。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如果答案这么简单,高琼会直接问自己?

    “呃——这我怎么知道?”高六选择不正面回答,对这样机智的自己,他是颇为得意的。

    我既不说对,也不说错,看你怎么接。

    高琼摇摇头,内心在感谢高六,妹妹我记住你的恩情了,下次一定给你份惊喜的大礼。

    “作为本案的查案主官,高县尉你居然连关键证据的真伪都不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了?这案子我是查了的,高六很不服道:“这书信是康芙写的,难道你觉得不是?”

    “这封信的关键,并不是是谁写的,而是写给谁的。”高琼叫来郑府管家,问道:

    “小六子识字吗?”

    “当然识字!”管家很确定道。

    “哦,那郑家可真不愧是五姓高门啊,连个最下等的外院跑腿仆人都识字。”

    管家讪讪一笑,反正死无对证,还不是他说什么是什么?

    “那你识字吗?”

    “识得一些的。”管家反应及时道。

    “你确实应该识字,口供上写的很清楚,是你发现了康芙写给小六子的情书。如果你不认字,怎么会知道这是一封情书呢?”

    高琼小心翼翼拿出那张残缺的纸片,给郑家管家看,问道:“这上面写的字你都认得吧。”

    “当然。”郑府管家仔细看了看这纸张,确认是原本那张,很自信得念出来;“小六,我想你。这几个字我还是认得的。”

    “哦,是这几个字吗,你再看仔细些。”高琼翘起嘴角,管家开始冒汗,但他不敢去看郑老爷,只能赶鸭子上架又看了一遍,放下心来,这小娘子是在诈他!

    “就是这几个字,没错。”

    高琼立马举起纸片,问一旁高六道:“是那句话吗?”

    高六只看一眼,就瞬间脸憋得青紫,只能辩解道:“只差一个字,他不认识很正常。”

    高琼笑笑,又把纸片拿给郑老爷看,请郑老爷读一读上面的字。

    “郑家可是五姓高门,连仆人都识字呢,这点我高家落了下风。郑老爷能不能给我讲一讲,这写的是什么呢?”

    郑老爷深深看了高琼一眼,读道:“小六,我念你。”

    高琼紧接着拿出一本画押,展示给众人看道:“这是小六子的契书,小六子三个字不难吧,他从没写过。”

    只有不识字的人才会按手印或者画圈,这么多张,足以证明小六子根本不识字。

    “高县尉,你告诉我,康芙为什么要给不识字的人写书信?”

    高六语塞,只能支支吾吾道:“可能是——是弄错了!是郑家弄错了,和康芙通奸的另有其人。”

    高六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通奸者另有其人?那小六子为什么死了?

    郑老爷适时插话道:“这封信确实是康芙所写的,只是奸夫弄错了而已。”

    “那错的可真离谱,这纸片烧的也正正好呢。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我差点发现不了,这个小六,就是家中行六的来寺丞。”

    此话一出,众人目光纷纷聚集到来庭业身上。

    来庭业再不复平日的冷静,他低着头躲避众人目光。

    康芙是如何死而复生,来庭业为何要编造托梦的谎言,众人很快弄清楚了,自然是议论纷纷。

    案发当日,来庭业在曲江游乐,或许是命运的安排,他遇到了自慈恩寺落水的康芙。

    康芙告诉他经过后,他并没有如康芙所想那般,证明康芙清白。而是立刻打起了自己的算盘,利用大理寺官员身份偷了一具尸体,伪造成是康芙。

    “你...来寺丞你是贵族公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要...”郑老爷一脸痛心疾首。

    高琼真是不得不敬佩郑老头的镇定,都到这地步了,还能

    “这纸被灼烧,除了模糊处理小六还是小六子这个问。题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掩盖它本身的泛黄。”

    高琼小心翼翼的取出残损的纸片,这才是那个证据。

    这下大家都清楚了,一段婚前的往事,还不至于要闹到杀夫的地步。

    但褚遂良可不会就此放弃,他见没人反驳高琼,干脆亲自提问道:“那也不能说明康芙没有婚后与来寺丞继续来往,否则为什么她还保留着过去的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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