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郑恒发现我写的那张书信后,我们虽然冷战了一阵子,但是很快又归于好了。

    直到有一日我在柳夫人房中,发现了一封情书。

    虽然我不大识得字,却也识得其中的情意绵绵。看字迹正是郑恒所写,我当时心中吃醋,回去之后便跟郑恒抱怨了一下,没有想到他居然不认账。

    又翻出了关于我写的那封信的事情,说我是是在冤枉陷害他,他从来没有给柳夫人写过什么信。

    可那封信是我亲眼所见,柳夫人也承认了,那就是郑恒给她写的。

    可郑恒他就是不认账,我们二人又大吵一架。自此之后我们便渐渐疏远了。

    唉,那时我并不知道他在朝堂之上处境艰险。也错过了能够知道究竟是谁想要害他最关键的时刻。“

    柳夫人的情书?

    高琼和王方衍对视,王方衍会意,立时念出了那首诗。

    那首卢照邻嗤之以鼻的酸腐情诗。

    可康芙却有些犹豫得说:“好像不是这首诗。”

    高琼不满得对王方衍道:“你没给小娘子念过情诗吗?”好好一首情诗,愣是被王方衍读出了肃杀冷峻的意味。

    没听康芙说吗,是要其中的绵绵情意!

    王方衍...为什么他必须要给小娘子念过情诗?

    但在高琼威逼的目光下,王方衍觉得就算自己反驳,高琼也不会相信。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按高琼的“情意绵绵”念诗。

    高琼已经用与她以往完全不同的语调念出那首诗。

    她的声音既清且软,念这首情诗确实合适。

    “不是这首!不过表达的情意都差不多吧,我其实也听不大懂,不过就是那种很热烈很缠绵的感情就是了。”康芙道。

    之后高琼又问了康芙一些问题,但基本与案情无关,康芙一直被困在郑家,确实不知道郑恒到底是哪里结了仇怨,更不知道他是怎么被毒死的。

    最后,康芙发现自己好像什么也不知道,怪不得会被当做替罪羔羊,幽幽叹气道:

    “有些事或许是冥冥中注定的。

    来寺丞把那封信交给我的那一天,正是高阳公主案中那些皇亲国戚们处斩的日子。

    曾经高高在上的驸马爷被处斩,引得长安百姓都去围观,我难得出府,却在刑场遇见了他。

    谁能想到呢,我去看别人被杀的日子,得到了一封不该存在的书信,把我自己也推进了死亡的深渊。”

    最后,高琼很郑重得问阿芙道:

    “你愿不愿意为了洗脱你的冤屈,为这个案子付出任何代价?

    来寺丞想的很周到,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只要离开京城,不会再有人知道你的过往,你的父亲在这个案子结束后也会被放出来的。

    但是我说的这条路或许对你的一生都有影响,而我并不能保证你选择了这条路之后会有什么样可怕的后果。”

    康芙笑了,看着高琼说:“我已经不会相信男人了,但我相信你,高郎君。

    我选第二条路。”

    第三日,完。

    。

    第四日,大理寺中。

    大理寺卿一大早就候在此处,忙着迎来送往。

    他从未觉得身上的担子如此沉重过,这小小的大理寺,如今几位宰相,户部尚书褚遂良等等三省六部的长官都快到齐了。

    就算是等会有人告诉他皇帝和太尉要来,他也不觉得有什么新奇的了,此时的大理寺已经俨然变成了重臣们的议事堂了。

    但是这些都不是让他最苦恼的。

    他最苦恼的,是最早来到这里的人,也就是今日办案的主角高琼。

    “高七郎君,你有没有布置好啊?外面的人是越来越多了,总让各位长官在外等,不太好吧?。”

    没错,虽然来了很多官员,但都只能在外堂等。

    因为高琼一早就冲来大理寺内堂,还没等大理寺卿反应过来,高琼已经下令不许任何人进出内堂。

    不是,你是大理寺一把手还是我是?怎么还跟我这个大理寺卿下令?

    大理寺卿很憋屈,但也不敢反驳。谁让高琼威名在外呢,他现在就求稳,神仙打架,不要殃及他这个小小的池鱼就行了。

    既然是高琼先来的,那就答应她好了、

    大理寺卿已经不想知道今日断案的结果如何了,只想快点把这个案子了结。

    之后,无论他是回家种地,还是继续做这个官也好,总之快点把这段时辰熬过去就好。

    高琼从室内踏出来,对于大理寺卿期盼又祈求的目光中点头道:“现在你可以请到他们进来了。”

    这本来是大理寺卿期待已久的心愿,但此时他结结巴巴看着高琼的布置说:“你...让我把他们请到这里来这?”

    高琼很肯定得点头道:“有什么问题吗?”

    大理寺卿还能说什么呢?

    吞了吞口水,把想说的话都咽回去,只能点头应是。

    片刻后,众位官员看着眼前这布置都一阵沉默。

    褚遂良脸上表现出不屑,首先开口道:“过去了这么多年,还是不务正业,身为娘子,出来抛头露面也就罢了。

    现在还要摆弄这些,在大理寺中装神弄鬼,实在不是你这种出身的娘子该做的事情。”

    虽然褚遂良一向古板,这番话对一个未出阁的娘子来说可算严厉,特别是在她的父兄都在的情况下说出。

    可其他官员觉得,也不怪他如此说。

    他们眼前这布置俨然是——一个灵堂啊。

    屋内昏暗,四处悬挂白绫,进门就是好大一面招魂幡,最可怖的是,正中央放着一口棺材,他们踏进来就觉得彻骨寒凉。

    柳中书对高琼道:”好了,我们已经来到这儿了,不必再弄这些装神弄鬼之事吧。

    这案子到底如何,你就说了吧,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

    高琼却笑着对他说:“柳中书不必着急,还不到时辰,有位客人还没来呢。”

    她把客人两个字咬得很重。

    “你是在等皇上吗?”

    高琼摆动幅度很小得摇摇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诸位以为我为何要把你们请到这里来呢?”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所想差不多,无非就是小娘子故作玄虚的把戏嘛。

    高琼似乎是看穿了他们的想法,轻声道:“是因为我们这位客人啊。”

    宇文侍中适时提问道:“这位客人难道...?”

    好吧,他也不知道高琼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话接不下去啊。

    “她来自另一个地方。”高琼很贴心得为宇文侍中补全了下半句话。

    另一个地方?褚遂良冷笑道:“真是笑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难道来自西方吗?”

    高琼对褚遂良露出一笑,道:“她来自阴间。”

    阴间?众人这下是真的摸不到头脑了,纷纷交头接耳,高国公也担心得看向高琼。

    “既然是公堂会审,怎么能没有当事人呢?”高琼高声打断众人议论。

    “郑老爷,之前我引魂失败,是因为令郎的尸首并不在我眼前。不过没关系,现在我有另一具尸首,把她叫来,案发那日的情况究竟如何,也就清楚了。”

    郑父面上不显,心中却冷笑。

    他自觉已经看透高琼的把戏,所谓有沟通阴阳的神通,只不过是江湖骗子的把戏,全是市井百姓的以讹传讹罢了。

    高琼不再顾及众人反应,上香,摆开架势默诵经文。

    褚遂良等的不耐烦,想出言打断时,高琼突然睁眼,神情肃穆,与往日带笑的灵动截然不同。

    众人见此,想,这难道就是请的那位客人?

    高琼却盯着棺材,轻声道:“她来了。”

    众人不明所以,但还是随着高琼的目光看去。

    不知是谁先感觉到不对,悄声对身边人说:“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看见棺材好像...在动?”

    身边人想嘲笑他,棺材怎么会动?但话未出口,一阵猛烈的敲击声自棺材中传出。这下,所有人都听到了棺材中有东西,是活的,也看到了棺材在轻轻摇动。

    这摇动的幅度随着声音的密集程度越来越大,好似有什么东西就要从棺材里破空而出一般。

    这样诡异的场景,倒不至于吓退这些权贵,身边的侍从倒是做好准备。

    棺材并没有钉的很严实,众人眼见着棺材里的东西掀开了棺材板后,所有人都屏气凝神。

    一个东西从棺材里缓缓立了起来,随着它的动作,一股经水泡久了才有的酸臭味飘来。

    那些缠绕勾连的黑色头发后面,是一张惨白似白纸描摹的面孔,偏偏其上点缀了碧绿的两点,在昏暗的室内,仿佛两团来自幽冥的鬼火。

    “好了,最后一位客人也到了。我宣布,康芙毒杀亲夫一案正式开堂审理。”

    “案犯康芙,你因为与下人小六子通奸,事情败露,毒害亲夫,你可认罪?”

    高琼居然真的请来了康芙?众人一时议论纷纷。怎么能证明康芙的身份?众人立刻将目光投向了郑家人。

    自康芙出现,郑家人已经傻了。

    郑父怎么也想不到高琼居然真有沟通阴阳的神通,这确实是康芙。

    虽然心中有诸多疑问,但还是抱着或许高琼是找人假扮的呢?

    死人怎么能在阳间出现,还在大理寺受审?

    但康芙很快开口,熟悉的声音,还有不容辩驳的话,让他的心沉入谷底。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