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晴儿,晴儿。”

    一道女声像是从门外响起,过不多久星复便听到一阵开门的声音。

    “晴儿,怎么这么晚还不睡?”那人进门后道。

    “回母亲的话,晴儿一个人在房里无聊,便下几盘棋打发点时间。”

    那人道:“就算是下棋也不要下这么晚,明日还要早起去寺里。熬夜喝茶,躺到床上更加睡不着,都是要出嫁的人了,还这么不爱惜身体,又把身体熬坏了怎么办?药喝了没有?”

    “回母亲,喝了。”

    “药渣倒在哪里了,不是说药渣也要吃掉吗?”

    “太苦了,我不要吃。”

    “你这孩子就是说不听,郎中说了药渣也要一并吃掉,难不成还是想害了你呀。把你许配给隔壁镇上的许公子,也是为了多些人照顾你,除了自家爹娘,世上再没有会比许公子更会照顾你,爱护你了。”

    杜若晴道:“可是娘亲,我和他连面都没见过,为何一定要逼我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啊。”

    “晴儿,听话,许家和杜家从你爷爷开始就是故交,小时候你们两个常常见面,只是现在过去十几年忘记了而已。许家离杜家那么近,又不是让你一去不回了,以后嫁过去了也能常常回来啊,再说了,你可是杜家明媒正娶的少奶奶,出阁之前就跟白莲花一样一尘不染,到了那里谁敢说你坏话?两边都不会有人亏待你的,啊。”

    “娘,女儿不想嫁给他。世交如何?家财万贯又如何?这些都不是女儿必须嫁给他的理由啊,万一那许公子是个道貌岸然,说一套做一套的虚伪之辈,那女儿这辈子岂不是就葬送在他手里了?”

    “你......你这孩子,面都没见过,你又怎么知道他虚不虚伪?算了,今日娘过来也不是和你说这些的,反正这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喜帖都发出去了,你就是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娘听说你昨日被两个登徒子盯上了,怎么样,有没有受到惊吓?”

    “女儿没事,不劳母亲费心。”

    “没事就好,那两个人你爹已经派人去找了,找到之后必定要他们拿出个交代来。”

    “母亲!我都说了没有什么,他们只是凑巧过来问路的,何必要做的这么绝?”

    “哼,凑巧来的?是我们家晴儿涉世未深,不知人心险恶。若是你再长大一些,知道了他们这些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东西,那才真叫一个可怕呢!”

    “罢了罢了,早知道就不和你说这些了,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你说要吃什么、用什么,我和你爹都是立马着人给你安排好了,到了婚姻大事上怎么就不能依我们一回?得了,那盘棋想不出来就先别下了,反正以后嫁到许家也得忙着相夫教子,哪里有时间研究这些玩意来”

    “母亲,我先睡了。”语罢,柜外便传来一阵推门声,紧接着那人的声音也就在远处响起。

    “诶,睡吧睡吧,娘就不再打搅你了。”

    大门合上后,房内先是安静了一会,正待星复要将柜门推开的时候,杜若晴的声音忽然响起:

    “傅公子,出来吧,让你见笑了。”

    星复顺势推开了柜门,但见杜若晴独自在茶几前端坐着,盘上棋局还差几子便可收官,只是现在大家都已经失去了继续的心情。

    星复并未说一句话,只是默默走到杜若晴身边,想要伸出手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身份,想要为她心痛哀伤,却又无法表露于口。

    “杜小姐......”他难以确认,她现在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他怕会错了意,再次负了她一生。

    “傅公子,对不起,我......我不该让你......”

    “别哭,别哭。”星复说着便往前凑近了一些,却见杜若晴又将身子缩了起来,像是蝴蝶缩起了翅膀,单薄的背脊上生着难以想象的恐慌和不安。

    “你快走吧,傅公子,不用管我。这时候我母亲已经走了,小环会领着你出去的。”

    “......杜小姐,”星复的内心陷入了巨大的动摇,面前这位年轻的晴小姐傲娇、要强、多疑且敏感,同他从前遇到的杜若晴判若两人。但她时而从容大方,时而小心翼翼,只是初见时身上多了分淡淡的疏离,随着见面的次数多了起来,星复居然也渐渐恍惚了。

    他从来没有,也永无可能再感受到杜若晴二十五岁之前的生活,自然也就无从体会她在经历家破人亡时的绝望与痛苦。住在苍齐山中的她早已历尽人间繁华,只剩下一颗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所以她学会了简静自持,学会了忍气吞声,只敢一个人在寂夜偷偷抹泪。

    而现在的晴小姐一身锋芒,任性却也多愁,星复不禁思忖,他的晴儿在二十五岁前,是否就应当是这个样子的。

    心中怅然。

    小门外的光都已熄了,今夜上天格外冷漠,明月早早地遁入了云间,只留他一个人在沉夜中行走。刚走出那条巷子,一道黑色的人影便从暗处走了出来。那人身量中等,眉目凌厉,身着一件蓝黑色长袍,又在年轻中增添几分沉稳。霄铭见到星复后,立刻拱手禀报道:

    “帝君,那妖蛇有消息了,就在灵南山中。”

    “立刻启程。”

    过不多久,他们便抵达灵南山,霄铭同星复往山上走去,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他们便在一丛灌木中发现了那道青黄的身影。那只妖蛇身长十余尺,双目混沌,一张大口时张时合。他们过来的时候,这只妖蛇已经蜷缩在树丛里静默不动了许久,嘴里不时吐露着黑红的信子。

    “帝君,属下奉命跟踪寺里的和尚,那名住持傍晚回来之后不久便去了后山,将一包什么东西放到了灌木丛里,那住持走后没过多久,这条妖蛇便出现在灌木丛中,将那包东西吞了下去,然后嘴里就开始吐些奇怪的话。”

    语罢,霄铭便施法解除了那妖蛇身上的封印。

    刚一解封,那妖蛇便在原地开始剧烈地挣扎了起来,肥大笨重的身躯一张一合,像是急不可耐地想要逃脱这道桎梏,黑红的信子却是依旧慢条斯理地吐着,尽管双目失明,它却依旧能通过信子辨认出星复他们的方向,一边扭动,一边从嘴里翻腾些活人的话语:

    “救命啊,相公,快救救我!”

    “你这妖蛇,我跟你拼了!!!”

    “不要吃了我.......”

    霄铭见状便道:“帝君,这只妖蛇极其善于蛊惑人心,方才它便企图通过这种方式迷惑属下,之前被它吞下去的那些魂灵想必也是被这物迷惑了。”

    “帝君,帝君,我的头好痛啊,我等了你好久,你怎么现在才过来?”

    星复道:“方才那住持给它吃的想必便是活人的魂灵,现在它嘴里说的那些话,也就是在模仿肚中魂识生前的话语。”

    霄铭道:“明白,属下这就去将它降服。”

    “星复......”

    “星复在这里吗?”

    “我好害怕......”

    霄铭闻言顿住了身形,待到他回过头来看星复,却见他一双眼早已冷了下来,薄唇紧抿,面色沉沉,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掌已然收紧,像是动了杀心。

    “你说什么?”

    “帝君,星复,我好难受,那只妖蛇十年前把我吞到肚子里去,他还吃了很多人,你快来救救我,救救他们吧。”

    星复面色阴沉,紧绷着的脸忽然松了下来,一双星目居高临下般俯视着那条妖蛇的狼狈潦草,唇角微张,轻飘飘吐出一句话语:

    “好,我来救你。”

    语罢,他便抬掌朝那青黄大蛇头顶打下一道金印,那道金印在半空中呈正圆形,如旋轮一般旋转着扩大,加深,最后深深嵌入大蛇的皮肉里。

    那条妖蛇立马开始剧烈地翻滚起来,泥土地面上不住地发出"砰砰”的撞击声,身下灌丛被它碾压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翻滚了好一会,星复方才收掌套牢了金印,那妖蛇登时便如灵魂出窍一般倒落了下去。就在这是,它的腹中忽然现出了一团金光,紧接着这团金光便在金印的包裹下从它腹中穿了出来。霄铭站在它身前抛出一个锁灵囊,那团金光在半空中挣扎了一阵,而后便被迅速收进了锁灵囊中。落到霄铭手中时灵光已经散去了,尚在囊中鼓动着的只剩下那些人的魂灵。

    就在这时,那奄奄一息的妖蛇突然又开始奋力地扭动起来,星复立马催动法力制止住妖蛇的动作,不让它有一丝喘息的空间,就在这时,它忽然用力睁大了眼睛,连带着它沾满粘液的大口也张到一个近乎诡异的程度。

    “帝君,小心!”

    霄铭连忙大喊道,却见那妖蛇喉中忽然低嗬一声,接着一道璀璨的银光如利刃般划破了寂暗的黑夜。星复下意识抬手挡住部分光亮,直到那道茫然的白光如海潮一般骤然散去。放下手臂的那一刻,他只看见那青黄大蛇的脑袋上方浮动着几缕洁白的光点,那些光点在半空中逐渐聚集在一起,尚未碰触到彼此,却又忽然散了开去。就这样试了好几回,那几点莹光移动的速度越来越慢,像是渐渐失去了力气,面前的光芒一点点变暗,变淡,仿佛下一刻就会消散在半空中。

    就在这时,星复仿佛听到了一道微弱的声音,那道声音只是几个简单的音节,弱得仿佛风一吹就散了,这几个音节很含糊,很干脆,就像是某人梦呓时分不小心发出的声音。它随着夜风下枝叶摇曳的声音一齐钻进了星复的耳朵里,那阵微弱的、轻柔的呓语就像是一片白羽悄然拂过星复心尖,又像是从高山上脱落的一块小石子坠入冰封湖面的裂痕,同他灵魂深处那道最最炙热的印记相会。

    “星复。”

    那是他的晴儿在呼唤他,他永远也不会认错。

    几乎是同一时刻,星复伸出双手捧住了那一团如萤火虫般在夜空中飘舞的光点。一旁的霄铭见他接住那一团光热,并未立马将它收入锁灵囊中,而是低下头,对着那个光团柔声低吟些什么,像是一串深奥的咒语,又好像只是几个简单的音符,他不能听清。

    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星复的脸上居然挂着几行清泪,破碎、迷幻,就像个在迷宫里跌跌撞撞许多年,最后终于找到了归途的旅人。

    星复亲手将它放到锁灵囊中,待到囊中的魂灵安静下来后,又将它小心揣入了怀中。生命的气息是如此温热,厚重,星复默默感受着怀中魂灵的活动,心跳得很快,很急。

    那一刻,他的呼唤终于有了回响,尽管今后他依旧孤身一人。他找到了真相,掌握了真理,再也不用陷入惶惶不可终日的畏惧。神灵的祝福灵验了,心中的风雪也终于停息,原来他想要的答案,一直都这么简单。

    “妖蛇,现在再挣扎已经没有用了,乖乖跟着我们回天界吧。”霄铭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像是穿过旷远的天空,抵达遥远无比的天际。

    “嗬.......嗬.......我终于......解脱了。”那只妖蛇终于平静了下来,浑白双目一眨不眨地定在原地,像是即将步入生命的末路。

    “我修炼了一千年,只食人魂魄,不碰血肉,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就在我马上要大功告成的时候,因为贪心吃下了一位转世灵仙的魂魄,自那以后,它就像化作了厉鬼一般日夜纠缠着我,让我永远错过了修成人形的最好时机。我不甘心,过了这么多年,它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我就差一点点,一点点......”

    星复闻言垂下了双手,上前朝那妖蛇迈出一步,道:“执迷不悟者,自有天道究之。”

    “我不要,我不要去天界,我没有做错什么,妖想要变成人有错吗?是你们这些道士诡计多端,穷追不舍,才把我逼上绝路的。”

    “事已至此,已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回到天界,自会有仙神来点化你,无论是留在天界继续修行,还是投胎轮回,皆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语罢,星复便催动灵力将那妖蛇收入了乾坤袋,四周顿时大静。转身望去,远处灵南寺方正的全貌尽数收入他们眼底。已经过了熄灯时候,寺中再无一抹灯火,山里的生活就是这样平淡而乏味,漫长且短暂,滋味尽在人心。

    星复道:“这妖蛇吞了不少活人的魂魄,这些都要归还到他们身上,若是已经去世了的,便超度完一并送到阴间,自会有人处置。”

    “是,”霄铭道:“那夫人的呢?”

    “明日她会同家人来寺里祈福驱邪,到时候我再将剩下这缕残魂放回到她身上。那住持身上可有什么异常?”

    霄铭道:“回帝君,那住持身上灵气充溢,修为应当不浅,目前来看是妖的可能不大。”

    星复道:“好,明日本君就要去会一会这位住持,看他和那妖蛇究竟是什么关系。”

    霄铭道:“这妖蛇倒像是他养在深山中的。”

    星复道“他既修为不浅,自然不会轻易被这妖蛇蛊惑,况且他给妖蛇喂的都是人的生魂,这些生魂从哪里来,积压了多少年怨气,他这样做的意图又是什么,都要你我一一探查清楚,否则那些被夺走了魂魄的人,当真是死不瞑目啊。”

    第二日傍晚,杜家的人便已经到了灵南寺。上山路窄,只有一条青石台阶路,他们下了马车后步行上的山,走了有半个时辰才看到灵南寺的影子。

    杜老爷同杜夫人相携而行,寺外早已有三四个和尚在那里等着,为首那位和尚白眉苍颜,身形清瘦,见到他们后便朝着行了一个合十礼,身后两三个弟子纷纷响应。杜老爷人到中年,眼角嘴边已生出了不少皱纹,须发竟还全然是黑的,他自上山起脸上就挂着一抹温和的笑,见了老住持后苍黑眼底的笑意就更甚了。杜夫人发间已有了岁月的痕迹,但她不算衰老的脸上上了一层淡淡的妆,看起来容光焕发,娴静从容,头上那几缕白发反而为她沉淀下几分美丽。

    “方丈,真是好久不见了啊。”杜老爷率先开口寒暄道。

    “阿弥陀佛,数年不见,施主别来无恙。”

    “哈哈哈,我和夫人都已经老了,忘性也是与日俱增啊。人间十年,山中一瞬,倒是方丈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可当真是岁月不公啊。”

    “阿弥陀佛,施主谬赞、谬赞,天色已晚,寺中已为诸位施主备好了厢房,委屈各位施主留在寺里过夜,明日一早老衲便会领着诸位施主上香祈福,之后为杜小姐驱邪消灾。”

    寒暄过一阵后,他们一行人便跟着和尚们来到了后院。杜若晴并未去吃寺里的斋饭,而是径直回到厢房内休息,舟车劳顿一整日,路上虽然温和凉爽,但她仍然有些不太适应。小环进来后便提着一桶水,替她擦拭完身子后便要服侍她歇息。杜若晴自上车起便一直有些头晕,下车时在地面上差点站不稳,此时她扶额坐在床头,双眸微闭,还没有从眩晕中回转过来。

    小环见杜若晴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便扶着她靠在了床上,而后去桌前倒了杯茶送过来。

    “小姐,喝杯茶缓缓神。”

    杜若晴饮下茶后,脸色悠悠好转了一些,只是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坐在床头,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小姐,小环去那边拿些吃的来吧,一天没吃什么东西,可别把身体熬坏了。”

    “嗯,去吧。”杜若晴只浅浅应付了这一句,随后小环便放下她到门外去了。

    夜晚山上有些冷,杜若晴拉过床边的被褥将它披在身上,身子才慢慢感受到一股暖意回转。小环出去了许久还没回来,她连着喊了好几声,门外也没有丝毫回应。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有些渴了,便掀开被子自己下了床去倒杯茶喝,刚端起温热的茶杯,窗就忽然被打开了,料峭的风自窗外灌了进来,吓得杜若晴忽然打了一个激灵。

    “什么人?”杜若晴猛地回头,却发现眼前忽然一阵天旋地转,那人自她身后绕了过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口鼻。杜若晴十指用力拉扯着来人的手掌,一边费力地出声大喊,谁知那人根本不给自己这个机会,直直往她肩上劈下一掌,杜若晴只觉眼前一黑,浑身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气,身子一软,便径直跌了下去。

    后来再苏醒的时候,杜若晴发现自己已经被吊在了一颗树上,粗麻绳索在她身上缠死了好几圈,稍有动弹,完全悬空的身体便开始在半空中摇来晃去。杜若晴登时被吓得魂飞天外,一边大喊着一边朝着四周东张西望。刚一开口,一道苍老刻薄的声音便如锋刃一般立马切断了她惊慌无措的话语:

    “阿弥陀佛,不要再白费力气了,在这里,你就算是叫破了喉咙也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你是谁!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我来这里?要是......要是我爹娘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

    “他们不会知道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以为是你和丫鬟偷偷跑到山上,最后一不留神被妖怪给杀死了。”

    “小环呢,小环她在哪里,她这么久还不回来,是不是就是你搞的鬼!”

    “阿弥陀佛,施主莫急,再过一会,你就会知道她去哪里了。”

    杜若晴眼前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稍有风吹草动都会像放大了千百倍似的钻进她耳朵里。她费力挣扎了一阵,绑在她身上的麻绳便如钢圈一般死死勒着她,甚至随着她反抗的动作越收越紧。

    “不要挣扎了,越挣扎,越没有用,施主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听完这话后,杜若晴忽然放弃了挣扎,黑暗的草丛中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那道声音由远及近,步子却像是由重到轻,最后那人停了下来,却依旧没有在杜若晴面前出现。就在这时,杜若晴忽然开口道:

    “你就是住持吧。”

    那人听了这话后忽然大笑三声,而后方才应答道:“没错,正是老衲,十年不见,杜小姐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就连人也变聪明了不少,不愧是灵仙转世啊。”

    “你在说些什么?”杜若晴道。

    那方丈道:“这些前尘往事,杜小姐不必知道。不过在你死前,倒是有件事情可以告诉你,昨晚老衲养在山中的一只灵蛇来给老衲托了梦,说它被一个神仙收服了,那个神仙和你似乎还有点渊源,若不是你,它也不会被他们收走。”

    杜若晴顿时有些苦笑不得:“神仙的事,又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这个人不要张口就是一通胡说八道。”

    那方丈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杜小姐可还记得小时候在灵南山上的经历?”

    杜若晴道:“过去十年,我早已记不起来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方丈道:“哈哈哈,寒来暑往,春去秋来,十年弹指一瞬,杜小姐不记得也正常。我那灵蛇眼神不好,生性腼腆,平日都待在树丛里,轻易不肯出来。有一日在山中遇到了年幼的杜小姐,那灵蛇把你当作了调皮的小兽,便从树丛里钻了出来,没想到刚一靠近,你却被吓晕了过去,它素日是最有灵性的,见你晕了过去便守在你身边久久未动,后来,你猜它发现了什么?”

    “什么?”杜若晴问道。

    “后来,它发现你原来中邪了,这邪祟是投胎转世的时候附在你身上的,所以它便帮你吃掉了这个邪祟,一不小心还吞掉了你一点魂魄,可那天之后,这道残魂便日日夜夜地缠着它、折磨它,驱也驱不走,杀也杀不掉,就像是故意跑到它肚子里去的一样。后来它被神仙抓住,听说也是因为你体内这冥顽不灵的一魂,阿弥陀佛,真是罪过啊。”

    杜若晴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远处忽然传来一道男声,那道声音年轻而低沉,在黑沉的树林里响起时就像是闪电划过至暗的夜空:

    “胡说八道。”

    紧接着,她的身后忽然闪过一道明亮的白光,那老方丈大喝一声,像是有些慌忙地往后退了几步,那人并未顺着他停下来,而是接着发起了一道又一道白光,除此之外,杜若晴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哪怕是一道脚步、一阵喘息。

    “你......你是何人?!”

    一道黑影忽然遁到杜若晴面前,那人身形清瘦,白眉凌空,一只手用力捂住胸口,像是被方才几道重招伤得不轻,她又在黑夜中眯着眼仔细辨认了一番,才确认他就是方丈的真身。

    而伤了方丈那人却并未出现,甚至于连方丈自己也在黑暗中东张西望,四下寻觅不到那人的身影。

    “你无需知道。”那人的声音忽然自他们头顶落了下来,仿佛来自旷古最深处的回音。

    见此情状,杜若晴突然开始用力摇晃起了身子,使得她头顶上的树干也开始微微地晃动了起来。一边摇,她一边朝着空旷的地带大喊“救命”,那方丈见情形不利,一个飞步便冲到杜若晴身边,下一刻,缚在她身上的绳索便如飞叶一般尽数碎落,那老方丈一把掐住她的命门,按着她往后退了数步,一边加重手上的力道一边大喊道:

    “究竟是何方神圣,快快现身,否则就休怪老衲不客气了!”

    “你没有资格威胁本君。”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