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面前的这道视线忽然开始晃动了起来,似乎是阿诺挣扎着下床的动作,双脚方才触碰到地面,她便突然栽了下去,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房门忽的被人打开,一名白衣仙子连忙进来将阿诺扶了起来,一边给她顺着气,一边焦急地说道:

    “小姐的病已经不能再拖了,若是再不叫医官来,恐怕就”

    “不要,霏怜,不要叫那些医官来,我的身体我最清楚,不论叫谁来,都已经没用了。”

    霏怜满脸心疼,望着阿诺这张病入膏肓的脸庞,忍不住泣下泪来:“小姐,你就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大王和王后在天之灵若是知道了,肯定会很难过的。”

    阿诺只是轻轻一笑,似乎这声笑里夹带着无尽的嘲讽和冷意:“父王和母后就算在世,又能改变些什么呢?我冰族世代隐居,不喜战火,天界的那些神仙又是威逼又是利诱,才将父王请出了山,后来魔界大举围攻我族圣地,上天庭的那些神官却一点作为也没有,一直到我冰族的同胞被魔族诛杀得差不多了,他们才随随便便派了几千人下去,等他们到了那里,什么都没有了!那时候,我就明白了,上天庭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从来就没有把我们冰族放在眼里过,他们图的,不过是我族世代相传的那些幻术罢了。”

    语罢,阿诺又捂着胸口重重咳了好几声,方才继续开口:“那个解枫就是个道貌岸然的疯子,全天下没有什么东西比他那点功法秘籍更重要的,为了练功,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早就对他死心了。”

    “小姐......”霏怜道:“可是,上神平时待你也挺好的,若是听到你出了什么状况,便会立马过来看望你,这样的一个人,”

    “哼,这样一个疯子,他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只不过是为了维持他对外温良俭让,文武双全的形象。”阿诺冷笑道,“其实他早就知道我活不了多久,还总是假惺惺过来看我,指不定心里有多高兴,等我死了,这世上就又少了一个成天碍她事的疯婆娘了,他心底肯定就是这样想的,咳咳咳......”

    "小姐,你先躺下来......"霏怜托着阿诺慢慢躺了下去,待到为她盖好被子后,又是无奈地叹气道:"就算您这样作践自己,最后还是只会让一直担心着你的人担惊受怕。"

    阿诺似乎顿了一会,突然伸出手来抓住了霏怜的手,“霏怜,你和纤云是和我一同长大的,这些年来,你们陪我经历了许多,我也一直没有亏待过你们......不过,终究还是我欠了你们许多,这辈子来不及补上了。”

    “对不起。”阿诺的声音忽的颤抖了起来。

    霏怜双手盖住阿诺消瘦的指尖,眼眶中的泪水最终还是缓缓流了下来,她用力地摇了摇头,而后又笑了出来,这有些滑稽的动作也逗得阿诺笑了起来:

    “小姐,我和纤云从未想过这些,从小大王就叫我们俩照顾好你,要像照顾亲妹妹一样无微不至,这些年来,小姐走到哪里,我们跟到哪里就是了,小姐有什么吩咐,我们照做就是了,小姐你遇到了危险,我们保护你就是了,小姐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最温柔,最好最好的人,霏怜和纤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

    阿诺似乎张开了口,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这段沉默一直维持了很久,才被她的声音打破:

    “你这样说,我反而更对不起你了。”似是一脸苦笑。

    阿诺道:“我这一生,只剩一个最后愿望了。等到我不在了,阿复,就交给你们了。”

    “我对他并没有什么太高的期望,我只希望他能平安,平淡,顺遂,这样......似乎太难了。”

    语罢,杜若晴的眼前又是落入一场黑暗。

    突然,眼前的场景倏忽切换到另一个地方,那里绿竹幽幽,白玉石砌成的一条通幽小径断断续续地向两端蔓延着,似是通向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纤云和霏怜分别站在阿诺的两侧,阿诺的视线一直锁定在头顶的一片竹叶上,那片竹叶平平无奇,看起来与它的同伴没有任何两样,正随着林间的清风微微地摆荡着,余光处的纤云忽的走了上来,为阿诺披上了一件披风。

    “小姐,现在时候不早了,少君想必马上就要回来了。”

    阿诺收回了视线,回首望了身后的宫殿一眼,这宫殿的布局让杜若晴感到一丝熟悉,就在这时,只听见阿诺淡淡道:“走吧,我们回去。”

    语罢,她便转过身去,顺着脚下那道曲折的小路离开了那片竹林。

    即将走到主殿时,杜若晴顺着阿诺的视线怔怔地盯着面前熟悉的那些景色,天空依旧是那么舒朗,清雅端正的浅金色宫殿四周依旧没有什么点缀,原来在好几万年前,清云宫便是那副清净旷远的样子了,此处虽然离帝君的檀香殿有好一段距离,不过光是在这里静静地待着,心中就已经开始敲起梵音了23。

    主殿之前忽然走出一名小仙侍,那仙侍神色紧张,步履匆忙,远远望见阿诺的身影便急忙迎了上来,霏怜望见她神色似乎有些不自然,于是便开口问道:

    “仙婳,你这是怎么了?”

    仙婳立马低下头去,似是不敢抬头感受阿诺的反应:“夫,夫人,方才帝君派人来找我们家上神,说是有要紧的事,可,可是上神正在闭关,谁也进不去,仙,仙婳就想着,上神若是知道,是夫人的意思,应该就会出来......”

    阿诺淡淡道:“知道了,我去叫他,你见了我不必那么紧张。”

    “是,是,多谢夫人。”仙婳似是终于松了口气,想必她刚入清云宫不久,也是听久了解枫夫妇不合的传言,生怕阿诺听了这话便将她当作出气筒吧。

    “小姐,修炼场里灵力波动剧烈,你身子弱,还是我去吧。”霏怜望着阿诺道。

    阿诺道:“不必,区区一个修炼场,那些微小的波动伤不了我。”语罢,她便转身朝着修炼场走去。

    清云宫中的修炼场不大,只是一块空旷的平地,周围稀稀落落栽着几颗竹树,似是被灵气滋养久了,这些竹树生得甚为清润挺拔。竹林掩映处,一座方正的小屋静静地立在修炼场最深处,阿诺伸手拨开面前几片竹叶,双手结印,门前的封印倏忽解开,纤云走上前去推开了那扇门,内里是一条漆黑的通道,阿诺沿着前方微弱的光亮走了进去,过不多久便忽然感受到一股极为猛烈的灵力,这股灵力势力霸道,似是裹挟着一抹火光,阿诺下意识催动灵力抵挡住这道波动,正要接着往前走,她便听到一阵古怪的咒语,咒声催动下,那不断反抗着的似乎是尚未成形的剑灵。如果杜若晴没有猜错的话,解枫此时应该正在里面铸着剑,这把剑里蕴含的力量极为强大,强大到需要铸剑之人依靠特定的咒语来压制躁动的剑灵,不知过了多久,那道剧烈的波动忽的平稳了下来,轻微的灵力不时从微亮的秘室中传来,阿诺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秘室中那人似是终于缓了一口气,又突然注意到室外阿诺的气息,甬道中的气氛忽的变得紧张了起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墙壁之后传了过来:“何人在此?”

    “是我。”阿诺淡淡回道,对方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黑暗的甬道里忽然出现了一束光,为阿诺照亮了前方的道路,解枫的声音再次从里面响起:

    “进来吧。”

    “不了,”阿诺淡淡答道,“帝君有事找你。”说完这段话,她便要转过身去,只听见解枫有些焦急地喊道:

    “等等,别走,我……”

    “什么事?”阿诺止住了脚步,有些不耐烦地开口道。

    解枫忽然顿了顿,似是有些后悔方才他那略显急躁的举动,而后,他才像是终于鼓起勇气一般开了口:

    “我知道了,你……和我一起出去吧。”

    黑暗中,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阿诺的视线,那人望见阿诺后便止住了脚步,似是在等着对方的回应,阿诺只是默默转过身去,兀自向前走着,身后忽然亮起了一束光,阿诺眼前那条模糊的甬道忽然变得清楚了许多,身后那人似乎离她有一段距离,沉稳的脚步不轻不重地落下,二人就这样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阿诺即将走到修炼室的尽头时,解枫才突然开口道:

    “方才听你声音有些虚,想必又在外面待了很久,回去好好休息吧……我不会来扰你的。”

    阿诺只是默默走出这座小屋,身后那人并未如愿等到她的回首。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解枫再也没有出现在阿诺的眼前,她的病情日复一日地加重,起初只是嗜睡长咳,后来就连下床走几步路都气喘嘘嘘,似是浑身都提不起劲来,到了最后连床都下不得了,只能终日靠在床边发呆,每到半夜,她总会被噩梦惊醒,便只能继续躺在床上,陷入深深的回忆,中途帝君曾派过一名医官来为她诊脉,那位医官在探查过她的灵力之后,便摇着头离开了,阿诺的灵力正在渐渐溃散,体内的灵脉早已走向衰败,仅存的那点真气难以支撑她那具躯体,也许不过数日,她的生命就要戛然而止了。

    就好像是,她生命中的最后一簇火即将熄灭。

    每日深夜,星复都会到母亲的房间里待上一会,那时的他年纪虽小,却能敏锐地察觉到死亡的意味,神的一生是孤寂而漫长的,长到他们几乎可以忽视死亡的存在,死亡之于他们来说只不过是生命的另一种延续,最后一次闭上双眼,他们便从一种永恒迈入另一种永恒,永不回望,永不轮回,仿佛永远定格在了寂灭的那一刻。小小的星复每日练完功后,上天庭早已到了深夜,而母亲房前的灯总是亮着,似是一直在等待着他,每到这个时候,他便会一个人悄悄来到母亲的房间里,那时的阿诺已经一句话都难以说出口了,但每次见到星复时,都会忍不住展出一抹微笑。小星复总是用他那双漆黑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的母亲,似乎已经预料到她马上就要离开自己,去到一个他永远也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尽管如此,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从未流露出浓重的悲伤,唯有空灵,唯有默然。

    望见那张曾令她熟悉无比的脸庞,杜若晴曾有无数次想过伸出手,抚上他白皙的脸庞,可惜,她无力改变,只能感受,只能透过那双日渐模糊的眼,去默默感受他无声的陪伴。

    某日晚上,阿诺再次从梦魇中惊醒,她从床上慢慢坐起来,侧目望向窗外的天空,忽然,寂静的窗外闪过一抹人影,这道高大的身影并不属于小星复,阿诺心下一惊,一只手下意识搭在床头的长剑上,费力喊道:

    “谁在那里?”

    窗前那抹残影似是惊了一下,半晌都没有吱声,门外那人默默推开了门,沉沉月光下,解枫那张俊美的脸庞宛如白瓷一般细腻,他看起来许久未有合眼,沉静的眼眸里流露出深深的疲惫,颀长健美的身形似也跟着颓丧了几分。许久未见,解枫并未作出任何表示,他只是站在门前一动不动,面上的表情渐渐沉了下去。

    “你来做什么?”阿诺冷道。

    对方迟迟没有应答,只是一直盯着阿诺的脸庞。

    "你瘦了很多。"沉吟良久,解枫才缓缓开口道,杜若晴却能明显地察觉到他声音里的颤抖。

    阿诺并未应答,而是转过了头。

    这一次,解枫并未在意阿诺冷淡的态度,门外的身影忽的动了一下,解枫大步跨了进来,顺手关上了门,阿诺感受到一侧的那道身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终于忍不住偏过头去看他,只见解枫一只手托住了阿诺单薄的后背,另一只手则从阿诺的胸前绕过去,将阿诺整个人都环在了他的怀里。

    阿诺并没有任何反抗,以她现在的状态,光是开口说句话都十分困难,她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任由解枫在她的耳边自顾自地说着话:

    “阿诺,你真的瘦了很多,虽然你不喜欢我这样叫你,但每次见到你,我都忍不住这样称呼你。”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待过了,自从生下星复之后,你对我一直便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从前的我们可以坐在一块聊很久很久,现在我就连和你搭句话都困难......没想到,一直到现在,我才能和你说会儿话。”

    “我知道,你讨厌我,因为我是天界的人,因为我没有违抗天界的命令去拯救你的母族,那时就算我去了,也什么都改变不了了,魔王此举,乃蓄意而为之,早在魔军攻上雪顶天城时,整座雪山早已被他们围得水泄不通了。”

    怀里的阿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解枫只能接着自言自语道:“好,这件事情,我们天界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代表整个天界,向你的族人道歉。”

    “你不配。”阿诺弱道,此后又失去了任何回应。

    ......

    “好,我不配,那我该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

    阿诺突然睁开了眼睛,直直望着解枫那张憔悴的脸:

    “不可能。”

    轻柔的怀抱忽得变得僵硬,解枫眼底的疲色终究还是被浓郁的悲伤盖过,他突然勾起了唇角,好看的薄唇露出一抹自嘲的笑,眼底的这抹哀伤很快就消失了,转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漆黑的眼底不时闪动着黯淡的微光,唇角的挣扎很快变成轻蔑的淡笑,这抹淡淡的微笑里似乎还夹杂着某种难以明喻的隐忍,解枫深深地望着阿诺的脸庞,像是在欣赏着对方此刻咬牙切齿的神情,眼底的笑意渐渐加深: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变,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和你说这么多,我应该直接冲到你面前,在你耳边大声说,阿诺,你走不了的,我不会让你如愿的。从前是我对你期望太高,想要从你这里得到的东西太多,可你早就把它们全都锁起来了,我试了无数次,都无法敞开你的心扉,你总能想出无数个理由拒绝我,数落我,我穷尽所有,换来的也只有一次又一次冷言与淡笑,可是阿诺,我爱你,我对你的爱你一定能感受到的,对吧,可是你从来都没有回应过我,你知不知道我也很难过,我的难过不亚于你的,阿诺,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此时陷入沉默的却是阿诺,她只是默默地望着解枫俊美的脸庞从隐忍逐渐陷入疯狂,直到疯长的偏执与爱意蔓延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阿诺才漠然地开了口:

    “......你果然,是个疯子,一旦,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会开始发疯。”

    “不......不,”解枫再次缩紧了双臂,优雅的薄唇此时已经开始泛白,呢喃的嘴唇断断续续地颤抖着:“我没有疯,我想要的,从来就只有你......不,我就算疯了,那也是被你逼疯的,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要,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地活着,但是你一点希望也没有给我,哪怕是一点点....."语罢,解枫泛红的眼角忽然淌下大颗的泪珠,低沉的嗓音此刻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哽咽声,这狼狈的抽泣并未持续太久,下一刻,面前的天神突然俯首吻上阿诺微张的唇,怀中的女子才终于开始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奈何阿诺就算用尽全力,终究也无法撼动面前那人半分,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过不多久,解枫渐渐结束了那个吻,但他并未过多回味方才那绵长的触碰,漆黑的瞳眸里反而亮起了另一抹更为深沉的幽光,阿诺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孱弱的身躯开始剧烈地发起抖来,她一边指着解枫那令人张捉摸不透的脸庞,一边无助地呐喊着,仿佛有什么极为恐怖的事物正在噬咬着她的血肉:

    “解枫,你,你给我喂了什么东西?!”

    深邃的欲望随着瞳孔的扩张进一步放大,解枫漆黑的眼底像是燃着一团无名的火,只要对方一句话,一个简单的动作,便会立刻将他那空虚的灵魂吞噬殆尽,宽大的手掌轻轻抚上阿诺的脸,低沉的嗓音如蛊人的邪虫一般在阿诺的耳边不停打转:

    “阿诺,我不想你死,我只想你永远待在我的身边,对不起,或许我这样做太过自私了,但是......你就当是,成全我这一次吧......”

    解枫的神情忽的柔和了下来,无论阿诺在他怀里如何挣扎,都只是温柔地笑着,直到怀中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轻柔的絮语才最后一次在耳边响起:

    “睡吧,阿诺,不用担心,你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在阿诺陷入沉睡之后,杜若晴好像再一次堕入了某个混沌的空间,她感觉自己像是朦胧地醒着,眼前却是一片黑暗,她似乎隐约听到了许多人的声音,但这些模糊的声音仿佛离她十分遥远,就像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呼唤。恍惚间,她感觉自己好像被装入了一个密闭的空间,周围是前所未有的宁静,不知又过了多久,这种宁静的平衡忽然被打破,浑身忽地开始变得燥热起来,面前的那片混沌似乎隐隐透出了一抹光亮,未加思索,杜若晴便拼命朝着那抹若有若无的光奔去,就在她马上就要碰触到明亮的光点时,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明朗了起来。

    许是阿诺终于醒了过来,面前的一切终于有了形状,凹凸不平的石壁,显眼的划痕,暖黄的微光,微烫的脸庞,阿诺下意识伸手揉了揉睡眼,却被身旁一道低沉的声音骤然吓醒:

    “阿诺,你终于醒了!”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来到阿诺身旁,阿诺消瘦的躯体被对方一把拢入怀中,就在这时,眼前的场景倏忽转换,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流动的烈火,嚣张的火舌不时从那片沉沦的炽烈中探出头来,火池中央,一把厚重的长剑静静地躺在流火深处,那把长剑通身凌冽,自带肃杀之气,只是纯白的剑身不免有些黯淡,似是少了点通灵的活气,对上那把沉睡的宝剑,杜若晴心下一惊,不由得从心底升出一股苍凉的感觉。

    阿诺像是恢复了灵力一般,猛地推开解枫沉重的怀抱,望见那片翻涌的火海,阿诺浑身都紧绷了起来,似乎池中那团疯长的烈焰下一刻便会翻过池壁的层层封印,叫嚣着伸出粘腻的魔爪,滚烫的热浪不断炙烤着单薄的衣裳,滔天的烈火迅速将她卷入重重的煎熬,仿佛再在这里多待一刻,阿诺便要像雪花一般融化了。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你这个疯子,你究竟想对我做什么!!!”阿诺双手紧扣着脑袋,面对那道几乎占据了她全部视线的火池不住地摇头,解枫迈步挡住了身后的火池,俊美温良的面容上带着一抹淡淡的苦笑,他想要伸出手触碰阿诺的肩膀,最终还是收回了手,想必阿诺现在的表情已然接近崩溃,解枫下意识向后跨了一步,带着他最后一分隐忍与小心翼翼,轻声开了口:

    “这是,我们的将来。”

    “我想了很久很久,想着如何挽回你,如何治愈你,但一次次碰壁之后,我发现这早就已经是妄想了......阿诺,对不起,我这样做又要惹你生气了,不过到了以后,不论你原不原谅我,我都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如履薄冰了......”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阿诺向后挪了半步,眼神一直盯着解枫和煦的面容,似是拼命想要读懂些什么。最后一丝不舍似如脆弱的琴弦般轰然绷断,解枫深深地望着阿诺的脸,深邃的双眼里似还隐隐闪着泪光,突然,解枫三步并做两步将身前的阿诺抱了起来,又毫不迟疑地来到那片炙热的火池之上,身下的烈焰似是感受到了灵力的波动,悦动的火舌忽如矫健的游鱼一般在涌动的池面上来回跳动,沐浴在火池中央的那道长影忽地散发出了微弱的光芒,冥冥之中仿佛是对命定之人的呼唤,解枫入迷地盯着身下那道沉静的剑影,就像是在欣赏着一副伟大的作品,无视怀中之人奋力的挣扎,解枫慢慢松开了手,在裹挟着热浪的迅风中轻声说道:

    “唯有如此,你才永远不会消逝,阿诺。”

    “铃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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