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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海万马帮

    到了第二日中午,窗外依然是黄沙与飞雪。绝色宫在西域可谓大名鼎鼎,尤其参商还是昆仑二弟子,论常理,他此时应该正在昆仑破浪峰上,绝非在这荒漠客栈里。此番重返昆仑,他们必须得处处小心,避免暴露身份。

    算算时间,距参商和归风约定的日期还有十天。正午的客栈大堂正是人多热闹、打探消息的绝佳所在,他两人披了斗篷,下楼找掌柜的要了两斤牛肉、一斤好酒,并两碟清淡小菜,在靠墙处寻了个空桌,坐下来边吃边听。

    他们正前方坐了两桌身穿青灰衣衫、统一佩剑的年轻人,这行人有八九个,是西南澜沧派的弟子。虽然澜沧派与绝色宫素有往来,但这些年轻人脸生得很,想是不常出门交际的派中小辈。前些日参商在昆仑也见过他们的师父师叔们,这些人定是和师长们约好了在此处等候。

    左前方五六个围坐一桌的,也是西南有名的派别——玉龙门喜穿白衣,门下弟子皆为英俊倜傥的男性。门主玉龙仙子和绮月算是说得上话的朋友,隔几年就要送几个出挑的弟子去月影宫。

    左边并排的一桌,是几个白衣蒙面的女子。参商倒了杯酒,递给阿颜:“别看了,天山派门规森严,女弟子除了本派,不允许爱上其他男子……”

    阿颜心不在焉,接过酒时还不小心洒了两滴。

    “怎么?身体还难受?”

    阿颜摇摇头,将杯中酒一口饮下。

    他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会亲自来。

    左边靠墙的三四桌,一行二十来人都是商旅打扮,其中为首的那个,锦衣黑裘,一手举杯慢饮,一手把玩着一根白玉笛。听掌柜的招呼时,有称呼他为“云公子”。

    云公子……

    阿颜斟了酒,又饮一杯,才平复了心中波澜。

    “公子,天山派二弟子玉洁,敬您一杯。”

    他两人寻声望去,是一个白衣曼妙的女子在向云公子敬酒。

    云公子饮了酒,笑着问道:“姑娘我们认识?”

    “一年前我曾随师尊去往红叶山庄,有幸见过公子一面……”玉洁姑娘眉目如春,缓缓看向云公子手中的玉笛:“公子那时身着红衣,白玉覆面,和各派掌门立于高台之上,谈笑风生论古说今,那时您腰间戴着的就是这玉笛,玉洁只是台下的芸芸小辈,只是远远见过……”

    她这一番话在客栈里引起不小波动。

    “红衣、面具、玉笛、风流少年……听姑娘这番描述,您所说的可是红叶山庄庄主——红叶公子叶云昭!”有些爱热闹的江湖人士已渐渐聚拢了过来,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红叶公子,竟然也到了西域。

    红叶山庄,是北方江湖势力的统领,随着凌氏皇权稳固,其背后的红叶山庄势力愈加壮大,近几年已渐渐有将西北诸派纳入麾下的趋势。可西域毕竟天高地远,红叶山庄与昆仑、绝色宫更是势不两立。自从聂氏皇权覆灭回归江南,南方各派也成了北方门派眼中的邪魔外道,红叶公子此番不仅来到西域,更是众人所知的第一次摘下面具在江湖走动,他到底意欲何为呢?

    众人尚在疑惑之中,那云公子却起了身,向玉洁姑娘轻轻一拜:“姑娘错认了,在下并非叶云昭……只是往来于北方和西域的商贾,不过与红叶公子有过数面之缘,这玉笛也是因在下仰慕红叶公子音律精绝,故请能工巧匠仿制而成……”

    “这……”纵是轻纱遮面,也知玉洁姑娘定是红了脸。

    围观的众人闹哄哄笑呵呵了一番,便径自散去各回各位。

    “阿颜在北方生活多年,也学过红叶山庄内功心法,可曾见过红叶公子?”参商喝着酒,随性问道。

    阿颜笑着摇头:“听得多,却未曾见过。”

    “都说他音律精绝,依我看,不如阿颜。”

    本想着参商是在说笑,又见他一脸认真,可见这夸赞确实意切情真,阿颜笑吟吟举杯,低声说:“那属下,便多谢城主大人慧眼识人!”

    他们吃饱喝足,也确实探听到了不少消息。这客栈中大大小小七八个门派、几十号人物,大多都是在此等候去往昆仑拜寿的师长们。可算时间,昆仑老怪寿诞早已过去半个多月,师长们仍未返回,也无任何消息传出,他们早已等得急了,正计划着等风雪一停,便一起前往昆仑破浪峰。

    看来归风确实信守了约定,将消息捂得很紧。参商心中稍定,他二人正待上楼休息,忽听得大堂内喧哗一片,走近一看,一个中年男子眉心中箭,歪倒在地上,已没了气息。

    事发突然,众人竟都没发现这箭从何来。

    那中年男子的同伴目眦尽裂,长刀出鞘,将面前桌子砍成了两半:“是谁放的箭!杀我大刀门弟子,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大汉话音未落,又一支箭穿窗而入,径向他眼睛射来。阿颜心中一凛,抄起桌上酒杯施力掷出。

    那只箭被酒杯击中而偏了方向,从那大汉耳边堪堪飞过,最终射在了众人身后的土墙上。

    那大汉浑身发抖,此刻已跪坐在了地上。

    店小二趴在门口,瑟瑟缩缩掀了厚布帘子往外看,门外飞沙蔽日,大雪漫漫,苍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那箭上有字条!”

    不知是谁眼疾手快,已将箭拔了下来。

    “二十匹宝马和所带货物。今夜风沙一停,即来取货。”

    那纸上落款,赫然写着“西海万马帮”五个血淋淋大字。

    众人一看,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西海万马帮多年来纵横西南西北,打家劫舍、强取豪夺,简直无恶不作。南北方正邪两派都曾多次围剿他们,可他们仗着地利天时又人多势众,也只是损失皮毛,这围剿最后也都不了了之。

    他们这一次显然是盯上了云公子这批商队。

    “实在是太猖狂!上一次我们随绝色宫归风城主来西域围剿他们,风沙太大差点被这些贼子引入黄泉谷,要是碰上亡灵军团,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说话的是澜沧派的几个人。

    “没办法,他们惯会利用天象,我们西南山高水深树木葱茏,在这飞沙走石的西域,不适应那可是太正常了……”

    “云公子,这……这……”掌柜的已将那纸条交给了云公子,这会儿正搓手等着答复:“万马帮要的东西,只能给多,不能给少。若是少一件惹怒了他们,我这小店……怕也是保不住了……”

    “店家放心,众位朋友们放心,在下一定不牵累大家。他要马要货,那就随他们去。”

    云公子仍在座位上喝酒。

    那天山派的玉洁姑娘握剑起身,傲骨铮铮:“这帮贼子,在西域做了多少恶事,云公子若有所需,我天山派必当助力!”

    玉龙门的白衣少年中,却有人啧啧摇头:“姑娘们侠肝义胆,真是令人敬佩……不过这客栈里,除了江湖人士,还有不少在此歇脚的路人,实在不能把他们卷入祸端。况且现在师长们都在昆仑,敌我实力悬殊,还是莫要引起争端……”

    “哼,果然是玉龙门,没骨气的人!一群男弟子,却要奉一个妖女为尊……”

    那白衣男子气得面色通红,已拔出了剑:“谁在说话?你说谁是妖女!看你年纪轻轻,说话这般傲慢,你又是哪个,报上名来!”

    “师姐,小心……”玉洁姑娘一脸忧色。

    方才说话的这白衣女子身形高挑,眉目清冷,她将佩剑放在桌上,冷冰冰道:“天山派大弟子冰清。”

    眼见这边已剑拔弩张,云公子起身抱拳,面有愧意:“众位朋友都是江湖好儿女,此事皆因在下而起,大家切莫因此失了和气。这万马帮人多势众,有备而来,我们不可硬拼,钱财乃身外之物,若是给了财物就能打发他们,再好不过,就当拿财消灾了。”

    话虽如此,可心知晚上这帮恶匪要来,客栈里还是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阿颜跟着参商回了房间,然后就趴在窗边桌子上,巴巴看着参商用牛羊血喂那金蛇。

    那小蛇从衣袖里爬出,盘在参商手背上,左摇头右摇头,就是不吃。

    参商叹口气,拿来匕首,划了手指,往干净茶杯里滴了几滴血。金蛇闻到了新鲜人血的味道,立马爬上茶杯,摇着尾巴舔舐起来。

    “你就宠它吧。不是说这小家伙吃了不死药嘛,那肯定法力通天得很,没有严重的外力伤害,它死不了,也饿不坏的……”

    参商笑他:“还法力通天,你当它是蛇妖呢。”

    阿颜看那小蛇一眼,故作神秘:“说不定呢,这世间连不死药都有……说不定过个一二百年,这条蛇吸收了天地精华和无数英俊男子的鲜血,真就变成了美丽妖娆的蛇妖呢。”

    阿颜托着下巴随口又道:“也不知它幻化成的蛇妖是男是女……”

    参商看着他,薄唇微启,说话声却很轻。

    “你说什么?”阿颜歪头。

    参商收了小蛇,起身去冲洗茶杯:“我说你有心事。”

    阿颜回过头来,眼神果然一片愁意。窗外呼号的风雪似乎又把他带入了多年前那场苍凉肃杀的西北之战。

    那时他还是小小少年,父亲刚去世,众人奏请要一同围剿西海万马帮。他们三少年身先士卒、携手作战,一鼓作气追杀匪贼们到了漠北荒原,西北酷寒又风沙漫天、行进艰难,万马帮的那些人就像是杀不尽,有时追着追着就在黄沙中追丢了。

    他们在荒原上血战一天一夜,眼见这群匪贼就要被绞杀殆尽,黄沙中却又冲出更多的贼寇来。他身体原本就先天有亏,作战中一时气血不顺,不过缓了片刻就被对方匪首抓住了时机。那人戴着夜叉面具,远远坐在马上,一箭朝他心口处射来,是大哥护住他,才躲过了那一箭。多年过去,大哥的肩膀上还留着一处箭痕。

    而那次,他们虽然没有全歼匪贼,也令万马帮气焰在西北消沉不少。

    今时今日,再看到万马帮的箭,又想到这帮贼子此番要对付的人,叫他如何不愁呢。

    傍晚时分,风沙果然停了。只有飘飞的大雪还在无声下着。

    他两人走下楼时,大堂中已坐满了人。客栈外百马嘶鸣、火光窜动,西海万马帮来的果然准时!

    云公子和手下众人已将珍宝货物和随行的二十匹宝马准备好,放置在客栈门前。听客栈外呼号声起伏不断,他们这次至少是来了两百人。

    “里面的人听着!西海万马帮不做吃亏的事儿,这东西虽然拿到了,可我们这几百多号人也不够分啊。不如请凌公子跟我们走一遭,这赎金嘛,我们再慢慢商量。”

    “真是贪得无厌!”天山派的女弟子们已经拔剑起身,欲冲出门外与之较量一番,却被云公子阻止:“各位侠义心肠,在下感激不尽。我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就由我先去打个头阵,看看这帮贼子到底想要什么。”

    阿颜几番想要上前,却在与云公子目光相交之际,被他眼中深意制止。

    这客栈大堂里,有些人怕惹火上身,畏畏缩缩躲在了墙角。另有一些见云公子一行人皆佩宝剑,行事作风也是稳重严谨,想来能多年往来西域行商,必是有过人的本领,心中计较一番,也觉得可以先行观望观望。

    这一路走来,阿颜与参商都是寸步不离,可这会儿,阿颜却已不自觉走向了门口天山派的女弟子中。

    客栈外,万马帮众人高举着火把,映照得夜色如血。

    云公子立于大堂门外,左右两边各是十名手下,拔剑以待,目光如炬。

    为首的匪贼戴着夜叉面具,声音也似有意变了腔调,又沉又闷:“凌公子,好久不见。”

    “哦?我西行以来一直以云某自称,不知你说的凌公子又是哪位。”

    “哈哈,凌子期,我没有时间和你玩游戏。好好的皇宫你不住,偏要跑到这儿来送死。我当然要送你一程……放箭——!”那匪首一挥手臂,上百只箭矢如雨点般落下,那一行护卫一边迅速移位、将凌子期围于中间,一边整齐划一解了身上的披风,用来抵挡飞矢。箭雨未至跟前,便被护卫们用披风纷纷卷落。

    “点火!再射——”

    “赤羽、蓝影,你们护送主上回客栈!其他人随我迎敌!”

    眼见下一波攻势更猛,带火的箭雨,稍有不慎,便会伤及凌子期,护卫青鹰一个飞身率先闯入了匪贼阵营。他长剑划过,那些人前一刻还正在给箭上浇油点火,下一刻就被一剑封了喉。

    其他十数个护卫也跟着一齐冲到了马群中。他们直奔弓箭手而去,动作干脆利落,要么贴地伏行专砍马腿,要么手起剑落、封喉见血。另有几人往披风上染了油火,径向马群里扔去,一时间人声马声哀嚎一片。

    但万马帮毕竟是有备而来,短暂的骚乱过后,弓箭手准备就绪,数百支燃火的箭雨向凌子期和身后的客栈飞去。

    这客栈本就是沙土结构,屋顶铺的是茅草和泥,一遇油火瞬时便燃了起来。客栈内的众人这时也纷纷冲出。

    火光漫天,雪落无声,这场厮杀里,已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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