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人把别人当傻子啊！我媳妇重病，我去他们那里卖药，他们居然卖我假药！”
证堂上，那二狗说完，被打的人立马质问：“我们何时给你假药？莫要在此处血口喷人!”
“可我药方里那味什么草，这药你可从来没有给我过我真药，不过是拿其他东西糊弄我罢了！”
事情经过一番了解,已经明白了来龙去脉。知县呵斥道：“够了!如果不是你得罪欺压他们在先，他们怎么会骗你？”
“你说拿不出药你就要打人家，人家自然害怕你这个恶霸。何况这药这里几乎没有能卖，人家这么怕你，卖你假药怕你闹事不是很正常吗？”
话音一转，又对被打的人道：“你们没有药说出来不就好了，何必打肿脸充胖子。而且这事确实是你们先不对，开了一副平常人根本买不到药，怎么对地起医者父母心呢？”
知县其实很头疼，这事不该是他来管，只是越级让他出面。其中有一个还是出名的乡霸，一进门就嚷嚷着要是这事没有公正处理就要闹事。
这被打的人叫李宁，开店已经五年了。一直都是免费给药方。开始的时候被之前的二狗打过，欺压过。一直怀恨在心。
二狗前两年是个十打十的乡霸。后来爱上了一个女子才收手多年。结果他那媳妇有一天得了重病，他找李宁开了一副药方。
李宁怕被打，但是也不想让二狗就这么白白得了药方。开了一副每种药草都稀少而贵的方子。
这二狗东拼西凑倒也凑齐了。只是其中有一种药草，这附近都没有人卖。于是对二狗放话，说李宁要是不给，就砸了这店。
李宁没办法，他当时确实是故意这么开药。药方没问题，就是这其中的一种药连他也没有。
道了句找找，一夜左思右想终于想出了法子：拿别的草药代替。
二狗不知道，但看见自家媳妇确实渐渐好了起来，也没有多心。
后来这药却越来越不管用了。
以为是这病难治，倒也没有多心。
只是前几日那媳妇越来越差，这才想这去其他地方看看。对方是个懂的，问了之前的药方，又见那女子的病情，才让二狗知道，这药一直都不是真药。
拿着天价的药钱，却给了最普通的药。
二狗气不过，想要报官。但因为他行恶多年，那个大人没有认真理这事。
所以这一次报官，二狗拼命也要找知县来处理这件事。
芸娘是最无辜的，听完整个来龙去脉，刚准备走就被二狗一口咬死芸娘也不是什么好人要报官。
“行了，那芸姑娘不过是看见了这一切，报官的也不是她。你还把人打了一顿。人家比你还无辜。”
这时，证堂上知县看见了一个戴斗笠的人,和沈无峥。知县一愣，突然端起架子道：“芸姑娘，你先行回去吧！”
这件事，本来就是与芸娘没有关系。
沈无峥上前道：“没事就好，小妹我们会家。”
谢祁泽倒是直接走到前面。
他做一礼，知县眼神里居然有些无措，忙道：“给本官行这么大礼，所为何事？”
谢祁泽隔着斗笠看见有些震惊的芸娘，勾了勾嘴角，道：“我觉得此事，二狗乡霸最应该先给芸姑娘道歉。”
二狗不可置信地跳起：“我？你让我道歉？那谁给我和我媳妇道歉？”
坐堂上的知县不奈地开口：“出言不逊！难不成芸姑娘还对不起你？”
“那是她活该！她跑出来报官！”
“人家好生生在那，来此地报官的那人是一个男子。就算真的是她报的官，你都要打她了，人家害怕报官也没有做错什么吧？”
恶霸一哽。
半响，恶霸气势弱了下去：“这位娘子，抱歉了。是我误会了。”
谢祁泽听见芸娘道：“我是生气的，虽然事出有因，但我的确没有得罪过你。”
隔着一层面纱，谢祁泽看不清芸娘的伤。只是听到这件事不过是恶霸的误会，芸娘白挨这一遭，他有些无名的怒火。
谢祁泽特意在腰间挂上了禁步，那是他父亲送的，知县认得出来。谢祁泽不好露面，只好以这种发生提醒知县自己的身份。
这禁步，知县果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样，那芸娘白挨这一遭，知县知道他来就是要保护芸娘，就不会潦草过去。
谢祁泽已经在话中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知县也重视起来。
剩下的，就看知县怎么处理了。
知县咳了一声，小心地隔着面纱看了一眼谢祁泽道：“那这事就此坐罢，芸姑娘你可以先回去了。这恶霸我定会.....”
谢祁泽有些不满地皱眉：“这怎么行？”
知县哑然。
知县茫然，这才明白谢祁泽是来为芸娘撑腰的。他先前以为谢祁泽是来找他商议昨日信里的事。想先让芸娘同沈无峥回去之后，同他讲信里的事。
但现在，谢祁泽是来给芸娘撑场的。
知县一番思索，他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谢祁泽想怎么处理。
于是知县问：“芸姑娘，你想如何解决？”
芸娘脆生生答：“小民接受知县大人的安排。”
知县为难：“这.......”
眼前不知道谢祁泽是怎么的，于是又问那个一直不满意的谢祁泽：“那这位公子如何想的结果。”
知县去听一个没什么能力的小子的话，这多少有些不好。
既然芸娘也不想追究，那谢祁泽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他恭手道：“听知县大人的。”
知县面上不显，但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
咳了一声，面上严肃：“好，如此，二狗你也是事出有因不假。但你的确打了无关的人。先罚你向姑娘赔罪，之后再陪药费。”
“你妻子也算是个好人，被一副没什么用的药拖到现在......你明明娶妻子后一段时间后没有行恶，怎么开了店之后又是打人又是欺压同行？”
恶霸的妻子是第二个无辜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那药卖的太贵，我是真的不会这么过分的，我开店卖菜是因为那药实在太贵了。我......我是真的买不起。就只好将价格提地比别人高，菜烧的比别人好一些。后来有人给我说，要是这几样菜只有我卖他才会来吃，我就照做了。”
“那些人我都说了只有我才能卖，嘴上说的好，但是没有一个不卖的。我就只好见一个打一个了。”
恶霸叹了一口气：“谁知道这么多年，我还是......”
芸娘突然道：“既然这样，你现在知道那人在骗你钱，换大夫就可以给你妻子治病了。你也不必再这样欺压同行了。”
“李宁，你实话实说。他妻子除了你开店药方外，可还治得好？”知县问。
李宁慌了，看了看堂上的几个人。他磕了几个头：“可以，可以治，只是时间久一点。”
“你把那些钱还给二狗。”
一番定论下，二狗最终拿到了那些钱。
回去的时候，芸娘听见那恶霸亲口说自己不会再压迫同行了。
沈无峥心疼地牵着芸娘，像他们小时候一般。就连何小江也不再蹦蹦跳跳，而是牵着芸娘另一只手走着。
“哎呦，我都不能进去看，现在才知道那二狗身上也有这样一番缘故。不过，至少他再也不会欺压我们这些人了。”
何大娘是听沈无峥的娓娓道来才明白这些，她并非是芸娘的什么人，只能在外面担心地走来走去。
芸娘扯出笑：“各人各人苦，不该拿拿自己的苦难去压迫别人。”
谢祁泽被知县留下，回来后芸娘也不多问。只是将烧好的热水倒入桶中，说了一句：“你身体还没有好，但洗一下能去一下汗气。所以我烧了些热水。”
“何大娘已经睡觉了，我哥哥也是。你回来有些晚，我只能重新给你下一碗面了。”
谢祁泽点点头。
他试了下水，竟然还是烫的。
芸娘走出去时，没有想到谢祁泽会洗地这么久。
她揉揉自己的眼，听着外面的声音，昏昏欲睡。
在她眯着眼睛犯困时，谢祁泽终于出来了。他静静地看着芸娘，没有说话。
眼神交接时，芸娘道：“我先去睡觉了。”
谢祁泽走过来蹲在她面前，看着芸娘：“你怎么伤的这么重，痛吗？”
身体露出的一片青一片紫。
这还只是露出来的。
连嘴角都是肿的。
谢祁泽万分心疼地问：“为什么不要他赔偿你？那时你有这个资格。”
有谢祁泽撑腰，芸娘可以再过分一点的。
可是芸娘却笑着摇头：“我希望在你心里，我不是那种过分的乡妇。”
“我想，要你喜欢上的我是一个值得你爱的女子。”
谢祁泽不懂她的想法：“为什么是你配地上我？”
芸娘看着他露出笑，眼睛像极月牙。
不，此时笑的芸娘更像是一支开地淡雅，自信而素净的花，悄悄绽放于枝头。
谢祁泽看入迷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花。
这样的女子。
这样的芸娘。
谢祁泽心跳声流入血液，他看着看着，不自觉伸出了手。
芸娘道：“那些所求不满的女子，怎么配得起你这样的金陵小菩萨？”
“我知道，你不喜欢乡妇，那种欲求不满的。你会走，会去争取你喜欢的东西。你在自私，我也是，我想在你走的时候，我不是那种乡妇，是你喜欢的样子。”
这是一场始料未及的心动。
芸娘不知道，但谢祁泽却知道。
谢祁泽张嘴笑道：“嗯，你是枝头的花。”
但不属于菩萨，只属于他。
谢祁泽起身：“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