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辱

    谢清徽回府以后,李靖安已经在了,她将自己阿耶今日所说转告给了李靖安,李靖安的内心也松了口气,岳父的预判与自己基本吻合,只是自己对皇帝圣心的揣摩终究是不如岳父的,如今岳父也是如此想的,他便能够安心了。

    谢清徽换了衣裳坐在榻边:“也不知道我们会被外放去哪里?”

    李靖安放下手里的《孙子兵法》想了想:“有可能是太原郡。”

    “太原郡?”谢清徽有些高兴:“那我岂不是可以见到小妹了?”

    李靖安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先别高兴那么早,我只是猜测。”

    谢清徽摸着额头:“如果是太原郡,那就最好了,至少离京都还近一点。”

    李靖安有些愧疚,如果不是受了自家的牵连,谢清徽哪里需要出京,外任说着好听,但实际上却是个苦差事,而且一应吃穿用度哪里比得上京都,还要让她远离家人。

    咽下心中的酸涩,李靖安继续说:“如果明年三月外任,那阿姐的婚事就要尽快定下来了。”

    谢清徽对于兰陵郡公其人是很满意的,安国公也同样满意这个女婿,唯有李靖安时不时的阴阳怪气两句,不过大家也都知道是他们姐弟感情好。

    谢清徽有些想笑:“这回二哥怎么不挑剔人家郡公爷了。”

    李靖安难得正经的评价了自己这个未来姐夫两句:“从前不过是给他一点下马威,让他不可以轻视阿姐,只是如今情势不好,兰陵郡公到底是皇后的侄子,阿姐若嫁给他也能得到庇护。

    正如你所说,老郡公和太夫人早逝,府中也没有当家作主的长辈,阿姐一嫁过去就是主母,也不用立规矩,最要紧的是萧豫这个人很有担当,阿姐嫁给他,我也放心。”

    李靖安明显是把最坏的打算都想过,谢清徽内心有些酸楚:“若是外放的话,阿姐必定是留在京中的,那三郎和四郎呢?”

    “四郎也就罢了,如今还未长成,说句不好听的,随时都有夭折的可能,而且和阿耶的父子感情也不是很深重,他留不留下都不影响大局,况且我看耶律夫人是不舍得他舟车劳顿的,必定会留下他。

    至于三郎,如今也快长成了,又是阿耶的嫡子,他是一定会被扣下来做人质的。”

    谢清徽想到三郎对于大嫂的依恋:“三郎若是留下,大嫂哪里舍得。”

    “舍不得也要舍,皇命在上,谁敢违抗,除非大嫂自愿留下照顾府中众人。”说到这里,李靖安又忍不住补充:“也不是没有可能,大嫂和大哥的感情也就这样了,她把全部的寄托都放在了三郎身上,长嫂如母,也许大嫂真的可能会留下。”

    听到这里,谢清徽也认同:“留下也好,京中的生活到底要比外放好许多,更何况大嫂操持家中大小事务已久,留在京中料理些琐事也能歇一歇,等去了外放地,我来接手内务就是。”

    “我只恐你辛苦。”李靖安有些心疼。

    “谁家的主母不是这样,没有辛苦,怎么能够历炼出来,放心吧。”

    ……

    次日一早,李靖安和李靖廷再次去了安国公的书房,父子三人商讨良久,等待皇帝的再次试探。

    谢清徽则是去了学堂,李靖安早已将写好的字送去制作牌匾,如今牌匾已经挂上去了,谢清徽走进学堂里,女童朗朗的读书声随着微风传扬。

    除了最开始的五名女童,又多了四个学生,其中两名还是裴晏送过来的裴氏旁支娘子,此前裴氏得罪圣上,被削了官职,有些旁支早已无力支撑家中的开销,裴晏做为族长,自然是要解决族人的难题。

    裴氏虽然也有族学,只是多向男丁开放,娘子们自然是没有机会的,于是裴晏便把人送到了这里。

    至于其他两名女童,则是家中略有资产的商户女,听闻谢氏娘子在京中开了女子学堂,便巴巴的将自家娘子送了过来,希望能够博些美名。

    毕竟如今的阶层就是这样,士农工商,商在最末,便是有数不尽的银子,也要被人嘲笑,若是自家女儿能够在谢氏娘子开的学堂里读书,将来议亲的时候,别人也能高看一眼。

    郗兰音已经领着这些女童通读了《千字文》,郗兰璧的书法极好,便领着孩子们开始描红练字,看到谢清徽走进来,郗兰音正准备行礼,谢清徽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悄悄地看着孩子们习字的成果。

    谢清徽看了一圈,当属郭小娘子的字最为上乘,她就是烧烤铺子管事娘子的女儿,郭从心。

    郭小娘子从前随父姓,名叫招娣,后来郭娘子和离之后才给女儿改了这个名字,她只希望自己的女儿不管是什么时候,做任何事都只需要顺从自己的心就够了,而不是外界的其他原因。

    郭从心似乎也懂得自己母亲的苦楚,发奋读书学习,就是为了能够让母亲开心,幸而她也是个有悟性的娘子,所有的东西学起来又好又快。

    看着这些认真习字的小娘子们,她们格外珍惜自己能够读书受教的机会,不敢懈怠一丝一毫,包括郗氏姐妹也很重视自己教书的机会,二人几乎是不离开学堂半步,每天都在为第二日的内容做准备。

    谢清徽看着她们,心中才有了祥和与希望,她叫来郗氏姐妹,告诉她们可以正式留在这里了,郗氏姐妹自然是喜不自胜。

    谢清徽又去了前边铺子里寻找元明月,她不知道自己还能留在京中多久,势必要在走之前将一切事物安顿好。

    元明月正坐在账房里算账,看到谢清徽进来笑问:“去后面学堂了?如今学堂的人越来越多了,总有一天会把整个学堂都坐满的。”

    谢清徽与她说了郗氏姐妹的事情,又转而说起了如今朝中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还能留京多久,害怕有些事情办不好,想来想去,也只有你能够让我放心交付了,等昭华郡主过门之后,我也会和郡主提起此事的。”

    元明月想了想点头:“我知道了,如今烧烤铺子已经开始盈利了,你和二郎君所分得的那部分大都流进了学堂的日常开支之中,尚且还有盈余,况且学堂之中除了家境困难的,剩下也都交了束脩,虽然很少,但也能节省一部分。

    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的把学堂运转下去的,你只需要回来查我的账便是了。”元明月开玩笑。

    “我哪能不相信你呢?把学堂托付给你,我也放心,只是你到底忙碌,我也不忍你百上加斤,昭华郡主是个烈性娘子,也很赞同女子学堂一事,况且她又是我的嫂子,等郡主在谢府安定下来,我会拜托她来看顾一二的。”

    二人说完了生意上的事情,元明月到底不放心,问了如今朝中的情势,她也知道外放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心下难免伤别离。

    ……

    转眼就是一年一度的中秋宫宴,因着十月十二才是章仁太子一年期满,今年的中秋宫宴还是规模小了些。

    更因李靖安兄弟俩官职不高,他们两对夫妇此次倒是都不必入宫了,只有安国公携耶律夫人去参加了宫宴。

    中秋宫宴每年都有,再寻常不过,可是不知道为何,谢清徽的心中会有隐隐不安。

    李靖安安抚说:“此前我与阿耶密谈已久,这段时间陛下一直按兵不动,想来中秋宫宴就是一个引子,我与阿耶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不必担忧。”

    谢清徽也略微放下心来,临近亥时,他们两人便去了前厅等待安国公回府,这时候李靖廷夫妇和李静姝也都在前厅焦急等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国公醉的不省人事的被人搀扶了进来,看到公爹的身上还穿着娘子的衣服,崔丹音和谢清徽都忍不住捂嘴惊讶。

    李靖安兄弟俩面色黑沉,先让人把安国公送去了房间洗漱休息,耶律夫人进了府才敢落泪:“他们欺人太甚。”

    “夫人慎言。”李靖廷与李靖安同时阻止。

    耶律熙只拿着帕子擦眼泪,哀怨凄苦,谢清徽只得小声问:“今日宫宴发生了何事?阿耶怎么会……穿着娘子的衣服。”

    不问还好,一问,耶律夫人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流:“今日歌舞已毕,老爷已经是喝的醉醺醺的了,我本想告罪一番便先和老爷离宫,可是,可是这个时候……

    陛下他说老爷年轻的时候,最是擅长音律舞蹈,幼时还曾为先帝做胡旋舞,如今是日日沉醉温柔乡中,不知道还有几分从前的样子,耶律大人也在一旁拱火,逼着老爷他穿了舞姬的衣裳……献舞圣上……”

    说到这里,耶律夫人已是泣不成声,陛下这是明摆着要折辱安国公,谁敢阻拦呢,满座俱是勋贵宗室,可见是丢了大人。

    李静姝握着拳头咬牙切齿:“他……太过分了。”

    李靖安的心中也是怒火滔天,可是如此折辱,他们也只能生生的受下,否则等待他们的岂止是今天的这种为难。

    谢清徽扶起耶律夫人:“夫人累了一天,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咱们明日再说。”

    “是啊,我与弟妹送夫人回去吧。”崔丹音忙和谢清徽一同送耶律夫人回榴心院。

    妯娌两个人走了,前厅只剩下了李靖廷兄妹三人,李靖安掰开李静姝紧握着的拳头,手心已经有了几个血印,李靖廷从来温文尔雅的面容也是山雨欲来。

    到底还是李静姝沉不住气:“阿娘已经没了,阿耶也要被如此折辱,我们安国公府难道以后就要过这种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日子吗?”

    李靖安闭上了双眼不说话,倒是李靖廷的目光闪烁了两下,他只得先安抚弟妹:“今天天色已晚,都先回去吧,明日去阿耶的书房再说。”

    李靖安点了下头,目送着兄长离去的背影,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兄长心中对于权力向往的火信,已被点燃。

    李静姝的眉头紧锁,最终还是听了兄长的话,明日再议,毕竟前厅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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