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望

    安国公府正院,本该已经喝醉熟睡的李承缓缓睁开了双眼,双目清明,没有丝毫的醉意,想到今日皇帝的折辱与嘲笑,还有部分臣子的心寒与不解,李承最终下了决定。

    下了那个自己一直不敢想的决定,与其这样屈辱的活着,倒不如奋力一搏,况且如今朝中民间俱是怨声载道,自己的胜算也很大,从前朝到当今,虽然历经两朝,但说实话都是一群有着血缘关系的亲戚在争得你死我活。

    大家的身体里都流着世家的血,历代联姻之下,每个人的身后都有着巨大的力量,当年先帝靠着弘农杨氏与关中贵族登上了皇位,那么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呢?

    ……

    次日一早,李靖安兄弟俩掐着时间点到了安国公的书房,不一会儿,李静姝也到了。

    安国公看向自己的子女:“昨日的事情,想必你们也知道了,我想问问,你们有什么想法。”

    李靖廷身为世子率先开口:“我愿意遵循阿耶的想法,不管是什么。”

    李静姝咬牙切齿道:“阿耶,我们已经退无可退,那为什么不狠下心来呢?女儿不怕死,女儿更怕没有风骨的活着。”

    李承看向自己的次子:“靖安,你呢?”

    李靖安只是蘸着茶水缓缓写下了“反”字:“前朝明帝的皇后赫连氏是阿耶的姨母,明帝的继后同样是阿耶的姨母,武帝的元贵嫔是阿耶的三姨母,当朝的肃睿皇后是阿耶的七姨母。

    赫连氏七个女儿,三女为后,一女为贵嫔,祖母同样是赫连氏的女儿,阿耶的身上也留着赫连氏的血,难道祖母就不可以得到皇后的尊荣吗?”

    李靖廷点头:“二弟说得对,我们陇西李氏在军中经营多年,关中赫连氏,窦氏,博平崔氏还有陈郡谢氏俱是我们的姻亲,比起先帝来,我们不差什么,而当今的昏聩之处也远胜前朝末帝不是吗?”

    李承笑了笑:“你们兄弟姐妹如此一心,为父很欣慰,正如谢贤弟所说,我们即将外放,虽说外放远离京都,但是被监视的力度也会下降,我们未尝不可以操作。”

    李靖安思虑半晌:“阿耶忘了吗?还有耶律氏,如今耶律夫人诞下了四弟,但是宫中贤妃还未有所出,耶律氏的野心一向大得很,我们也可以好好运作一番。”

    李靖廷皱眉:“二弟的主意很好,只是耶律氏俱是小人做派,与他们合作恐怕有极大的风险。”

    “不用明言,耶律氏从来都是墙头草的做派,有朝一日如果陛下靠不住了,他们跑的比谁都快,更何况他们的心中对陛下也是有怨恨的。”李静姝补充:“我们无需大张旗鼓,只怕到时候,耶律氏也会求着我们的,毕竟府中还有四弟和耶律夫人在。”

    李靖听和安国公都点头表示赞同。

    说完政事,安国公又看向了自己的女儿,她长大了,如今已经十九岁了,面容也越来越像已经过世的妻子,想到安国公夫人,安国公的眼神黯淡了一下:“萧豫已经上门提亲了,六礼也在走流程,为父想把你和萧豫的婚事定在十二月。”

    看到女儿似乎想说什么,他制止道:“萧豫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他会善待你的,而且兰陵郡公府没有掌事的婆母,你嫁过去也不会受委屈。

    最重要的是,他是皇后的侄儿,也是兰陵萧氏的当家人,我与你兄弟们将来前程未知,有他庇护你,为父便是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安国公素来是严父,尤其对女儿管教甚严,希望她能知书达理,可是她却一心喜欢刀枪剑戟。时至今日,他反倒庆幸女儿的性子像极了亡妻,将来他若有什么好歹,女儿也不会被人欺负。

    李静姝眼眶红红,最终还是应了下来:“我知道了,阿耶。”

    安国公点点头:“静姝自然是留京的,四郎……岁数还小,熙娘也不放心,估计他们母子也是要留下的。”

    李靖廷忙问:“我与二弟自然是同阿耶一起的,那三郎呢?”

    安国公苦笑:“我膝下只有三个嫡子,你与二郎是身有官职,需得外放,可是三郎却不同,陛下是一定会把他留下来的。”

    想到年幼的弟弟沦为人质,李靖廷和李靖安心中都不好受,那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自然与旁人是不同的。

    安国公思虑了半晌:“让老大媳妇留下吧。”对上大儿子惊讶的眼神,他缓缓道:“京中府邸不能无人坐镇,熙娘到底是侧室,让她抚养嫡子也不合适,三郎一直都是你媳妇在养,让她留下,一来坐镇安国公府,二来是能照顾三郎,三来也方便通信。

    老二媳妇到底年纪小,很多事情上不如你媳妇,当然了,让她留下也好好休息一番,这些年在府里操持也着实是累了,外放之地的事情只能让清徽接手了,也让她好好历练一番。”

    安国公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李靖廷也只能同意,李靖安倒是明白父亲所想,除了以上这些原因,最重要的是,大嫂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夫人,也是未来的安国公夫人,留她在府邸也有足够的时间整合族中的人际,为大哥顺利袭爵增添助力。

    阿耶的偏心从他们出生的时候就如此了,可是李靖安突然还是有一点难过,为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大哥先出生吗?明明有的时候,自己做的更好,可是阿耶永远看不见,他只关注自己的嫡长子。

    ……

    密谈结束,李靖安也先回了志远堂。

    虽然他面色淡然,但是谢清徽还是看出了他的一点不悦,书房里,谢清徽尝试着烹调今年的新茶,她递了一杯:“二哥品品,我的手艺如何?”

    李靖安轻嘬一口,回味了半晌:“时间把控的很好,清甜如蜜,并无半分苦涩。”

    谢清徽有些得意,但还是说:“是今年的茶不错。”

    夫妻两人品了好一会的茶,李靖安才开口:“阿耶说让大嫂留下看顾三郎,坐镇府邸,之后恐怕要你多多辛苦了。”

    谢清徽接过空杯:“大嫂是世子夫人,是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她留下自然是应该的。”

    “我真的就远远不如大哥吗?”李靖安垂下双眸。

    “不,二哥,你很好,在我的眼里,你是最好的郎君,你远胜世子,只是,当年夺位之事太过惨厉,公爹他……矫枉过正了。”

    “小的时候,我努力习字读书,努力练武,夫子们都说我比大哥聪慧,也比大哥努力,可是阿耶他从不夸我,但我明明见过他鼓励大哥时候的样子。为什么?我也是他的儿子,他对我确如此吝啬。”

    李靖安有些难过,继而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看向谢清徽:“阿耶下定决心了。”

    谢清徽震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其实这也算你意料之中吧,毕竟以你一人之力很难号令整个安国公府,可是有公爹在,情势便会大大的不同,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你没有劝说公爹,你一直都在试探他,用皇帝的态度来逼他就范。”

    李靖安笑了下:“娘子果真聪慧。”

    “如今大齐已渐生颓势,可是毕竟突厥的两任王后都是大齐的公主,若是起兵,突厥可会从中阻拦?”谢清徽疑问。

    “不会,突厥人不傻,谁都知道和亲公主不过是短暂的和平,若是两位公主诞下血脉的话,也许还会出兵相救。”说到这里,李靖安意味深长的笑了下:“只是可惜,宁国公主永远都不会诞下突厥王子的。”

    “为什么?”

    李靖安接手了茶壶:“王叔他们是中原人不假,但他们效忠的是武帝,是前朝,而不是当今,对于留着杨氏血脉的公主,他们只有敌视,而且公主一旦诞下男丁,就会是突厥下一任的王,王叔他们绝对不会允许大齐有外援可依的。”

    谢清徽突然想到了宁安公主早夭的孩子,也正是因为宁安之子早夭,皇帝才将宁国公主许嫁突厥:“那宁安公主诞下的那个王子,也是他们杀的吗?”

    “这倒不是。”李靖安摇头:“突厥宫廷之中也有各西域小国送来的和亲公主,宁安公主虽为王后,但并非大权独揽,想要在异国他乡护住自己的儿子,也是艰难。”

    谢清徽在心中为两位公主难过,金枝玉叶,远嫁他乡,可是终其一生也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看到谢清徽不说话,李靖安知道,这些事情对她而言太过残酷,可这就是厮杀,就是争斗,和征战沙场不同,每一次人心的较量,都会有无数生命在不经意间受到伤害,到了最后,他们都不知道是谁害了自己。

    “阿姐的婚事商量的如何了?”谢清徽只能说些别的话题。

    “放心吧,阿耶将婚期定在了十二月,婚后阿姐就可以留在京城了,有萧豫在,我们也放心。”

    谢清徽也笑了一下:“也好,十一月哥哥与郡主成亲,十二月阿姐成亲,走之前我们还能见证亲人的婚仪,就很不错了。”

    李靖安递给了她一杯自己新烹制的茶,不同于谢清徽的,这一杯略带苦涩,并无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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