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抱着湿哒哒的？”听见外面的雨声，沈肆料想到她是淋了雨。虽然身体的力气还没有恢复多少，但他记得她身体不好，要及时擦干。

    左脚接触到空调散出来的冷气，但轮到右脚，怎么都等不到预料中的感觉。

    空气中一阵沉寂，沈肆想起来了，那时自己的腿完全被压住。

    “右腿伤得比较重，可能还没睡醒。”

    常清秋捧起他的脸强行把他的视线搬到自己脸上，“给它一点时间。”

    沈肆紧紧抱住她，鼻尖在她颈窝处轻蹭，“下次涂指甲可以多涂两个颜色，或者搞个款式？”

    沈肆一醒，病房里就热闹起来了。

    “你都不知道，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们有多慌乱，没你不行，一定要赶紧恢复！”

    “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这么虚弱，听见这个消息都吓死我了。”

    唇边的笑不达眼底，躲在被子里的右腿尝试着挪动。然而效果甚微，只能感受到一丝丝存在。

    每来一个人，都在一遍又一遍重申他右腿的悲剧。

    还需要观察一天，常清秋一直到晚上才有机会和他单独相处。她简单在病房的浴室里洗了澡，进而想要帮沈肆。

    到达浴室，沈肆说什么都要自己来。

    常清秋没有坚持，倚着门框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全神贯注听着里面的动静。

    水开，水停，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直到里面传来一声□□撞到地面的闷响。常清秋下意识想要开门进去，手已经握住了门把手，理智却拉住了她。

    收回手，常清秋回到床上，掏出耳机戴上。

    里面很快有了动静，她用余光观察沈肆，看见他拄着拐，刻意遮挡的左手手臂上还有一道淤青。

    沈肆带着水汽躺在她旁边，常清秋摘下耳机，侧身枕着他的胳膊环住他的腰。

    “你现在变成细狗了。”

    床在颤，怕痒的地方被他牢记于心，常清秋笑得浑身都在抖。

    “噗噗绝育了，上周带她去的，我还让医生配合演了一场戏。窗台上的花总是忘记浇水，现在有点要挂了的趋势，等你回去好好养回来。嗯……还得学几道滋补的汤，还是以前的身材比较喜欢，现在这个摸着总差点味道，就是那种味道，你懂吧？科一科二我已经考过了，都是一次过，厉害吧？”

    就好像他只是出了趟远门回来，而她只是给他讲述家里发生的细小的事。小到某天傍晚的夕阳，猫猫打翻的水杯，一帧一帧舔舐他的伤口。

    沈肆吻吻她的额头，手搭在她的后背，像以前那般哄她睡觉。

    小区没有电梯，沈肆拄拐很不方便，常清秋询问了他的意见，决定回到之间的公寓。

    常清秋最知道沈肆现在需要什么。

    他不要别人的怜悯，因为他生来就独立。即使他单脚站立不稳，只要他不主动开口，常清秋就一定不会出手，也不让别人帮他。

    常明几次想要搀扶行动不便的沈肆，都被常清秋不动声色的眼神打了回去。

    成燕珍没好气地给了常明一个眼神，“你就别添倒忙了。”

    常清秋做饭，成燕珍主动提出要帮忙做饭。

    有了之前的教训，要经火的东西常清秋万万不敢交给成女士，让她煮个饭意思一下就行了。

    这一煮，说是干饭又过湿了些，说是稀饭又过干了一些。

    这次换到常明数落她：“这么多年，女儿都这么大了，你还是连煮个饭都掌握不好。”

    “你厨艺好，也没见过你煮过几顿饭，圆圆跟着我哪点营养差了？”

    一点小火花就能发展成世界大战，常清秋习以为常，也实在纳闷这两人以前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好了好了，等你俩斗完饭都凉了。妈妈你少动气，心脏承受不住。”她分别给两人夹菜，让重心回到吃饭上。

    不知道是不是吃饭起了主导，常明听完常清秋的话后主动让步，给成燕珍夹了一块鸡翅，“你是把她照顾得很好。”

    成女士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丝毫不客气地夹起鸡翅咀嚼起来。

    这几十年斗嘴都是这样，常清秋无奈叹气，倒是沈肆看得饶有趣味。

    公寓住不下更多人，成燕珍和常明吃完饭后就要回去。

    常清秋和沈肆把两人送到车库，她对爸妈说：“妈妈煮饭辛苦了，今晚劳烦爸爸开车，一定要平安到家哟！”

    懒得和他多说，成燕珍把钥匙给了常明，坐在副驾驶上一副不想看见他的样子。

    “叔叔阿姨一直都是这样吗？”沈肆问。

    “可以这么说吧，但其实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常清秋回忆了一下，幼时的记忆早已模糊破碎，但也依稀记得有过和睦相处相爱的时候，“很神奇吧，他们当初居然能走到一起。有时候我觉得我爸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他们做的事又把他们拉到了一起。可能这就是命运吧，注定两个人会相遇又走到一起，即使他们的结局是分开。”

    沈肆搓搓搂着的她的肩，“叔叔阿姨这样的相处模式挺好的，他们有自己的生活轨迹。”

    他的生活轨迹也变得单调。

    腿部神经受损，沈肆需要不断做复健。常清秋给他补的那部分营养，多化作了汗水流了出来。

    身体完全湿了，裸露的皮肤因为长时间没有晒过太阳白皙不少，此刻覆上一层剔透的水雾。沈肆随手拿了毛巾擦拭，借着拐杖走到常清秋身边。

    今天王鹰来见沈肆，和他商量赛场上的具体情况。对方的行为暂时被判犯规，大家对这个结果明显不买账。

    常清秋回到房间，把客厅的空间留出来给他们。

    她是听见厨房的动静才出来的。王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沈肆略显无措地矗立在厨房，脚边是破碎的陶瓷片。视线上移，倒台上有准备好的菜。他蹲下想要捡起来，却因为重心不稳，差点砸到碎片上。

    “忘了跟你说了，我今天想吃上次那家湘菜的，外卖都点好了！”

    常清秋神态自若地先他一步蹲下收拾，期间抬头朝他笑笑，“幸好盘子碎了，不然明天就得吃剩菜了。”

    抿着唇，他眼里情绪晦暗不明，终究是没说一句。

    “在客厅的小桌子吃吧，你先去选一部电影。”

    沈肆没有坚持，跳了两步拿过门边的拐杖。

    见他离开，常清秋赶紧掏出手机点外卖。

    “这次的配送时间怎么这么长？超时了吧？”

    常清秋只看着电视，“没关系啦，骑手注意安全就行，饿一下吃得更多。”

    他观察着常清秋的表情，早就知道她的想法。

    把人搂近了一些，沈肆蹭着她的头发。

    “你的下巴好扎。”

    心血来潮的常清秋提出要给他刮胡子。

    “放心，我已经帮过你几次了！”

    绵密的泡沫，恶趣味在他下巴作画。沈肆搂着她的腰，任由她在自己脸上作怪。

    常清秋的眼神专注，就像是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用刮胡刀小心翼翼擦拭掉上面的荫蔽。

    他就这么一瞬不移地看着她。常清秋做完最后一步，脸上早已被他盯得发热。

    唇间的距离越来越窄，即将触碰，常清秋躲开，“再给你修个眉毛。”

    怀里的温热还未彻底散去又再次被填充，常清秋跨坐在他胯上，稍微近一点就感受到了一丝比他体温更高的温度。

    刚抬起臀部想要后退，沈肆已经先一步拦住了她的胯，“就这样。”

    心猿意马，常清秋躲不掉他的视线，干脆大方对上。手上的动作就乱了，刀一滑，带走了一道痕迹。

    “完蛋了！”常清秋缩缩肩膀，颤巍巍拿了镜子给他看。

    为了方便，沈肆的头发剪短了不少，加上每天的膳养和运动，他的身体也在逐渐往之前的状态靠近。眉毛断了一截，更显英气。

    灯光忽明忽暗，常清秋率先失控，收起修眉刀就吻上他的唇。

    沈肆先是错愕，反应过来之后很快主动占据上风。

    即使常清秋是上位者，此刻也变成了任他宰割的小羔羊。他的手锢着她的腰，无处可退的常清秋只能妥协往前，能感受到的更多，她一手挽着他的后颈，另一只手扣他的发间。

    短而硬的发碴，她除了身下的人找不到别的着力点。

    手指已经触碰到皮肤，常清秋打了个颤，搂得更紧，这下轮到他更加容易作坏。

    就要把小羔羊吞入腹中，门铃却不合时宜地响了。

    被唤回理智的常清秋伸手捂住沈肆的嘴，把上衣里不安分的手逮了出来，“我去拿外卖，准备吃饭。”

    沈肆：“……”很无力。

    常清秋从他身上下来，光着脚踩在地毯上，整理自己的衣服准备开门，又被沈肆拉住手腕，“把鞋穿上。”

    电影很精彩，灯光打在常清秋脸上，沈肆的视线没几分钟落在屏幕上。他看着她开合的嘴唇，凑到她耳边问了一句。

    常清秋嗔怪着刮了他一眼，“不行，你身体还没恢复。”

    “憋着也对身体不好。”

    电影看了一半就定格在那一帧画面上，等到重新开始播放，饭菜早就凉了。

    常清秋累到吃不下，罪魁祸首倒是吃得香。